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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难以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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牤子有家难回,自己辛辛苦苦张罗盖成的房子,如今他却被爹爹大倔子撵了出来,甚至,大倔子还想和牤子断绝父子关系,永远不许牤子再进何家门。

何等的讽刺?何等的悲哀?

当晚,牤子被哥哥大憨和托娅挽留,勉强在家里偷偷吃了两个苞米面掺杂麸糠和干菜做的菜团子充饥,然后,一个人不声不响地离开了家,又到生产队大院准备与老顽童周运发一起睡在社屋大炕上。

牤子很多天不见老顽童,今日再见,发现老顽童憔悴不少,整个人瘦了一圈儿,可想而知,是因为饥饿。

老顽童已经听说牤子回来了,可是始终没见他的人影儿,本来想着找时间到牤子家看望牤子,万万没想到牤子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呀,牤子,你怎么来了?”老顽童喜出望外,“我还想去你家看看你呢,这么晚了,你不在家睡觉,怎么背着行李卷又来我这儿了?”

老顽童心里疑惑,但是手勤快,赶紧接过牤子的行李。

“我来这儿不行吗?怎么?讨厌我和你一起住?”牤子笑着说,“老顽童,你别大言不惭,我才不在这儿住几天,这社屋怎么就成你这儿了?”

老顽童嬉笑着只挠痒痒:“我可不讨厌你,牤子,说真的,这段日子,你不在咱们幸福屯,我心里总觉得空唠唠的,晚上睡觉睡迷糊了,以为你还在我身边,结果摸黑用手一划拉,啥也没有,我那个心呀拔凉拔凉的,然后就睡不着了,就想着你在干啥呢。”

“这还差不多,我就知道你不会忘恩负义。”老顽童的一番话,说得牤子很感动,上前抓住老顽童,用力把他抱起来摔在了大炕上,“把炕扫一扫,扫干净了把褥子给我铺上,我去弄点水,洗洗脚。”

老顽童嬉笑着,一边打扫大炕,一边道:“你家有大房子住,怎么还来跟我凑热闹?”

牤子说:“怕你寂寞,来陪陪你。”

“你别唬我,”老顽童道,“我猜是你大倔子爹跟你发脾气了,对不?”

“知道,还问。”

“这样也好,咱俩又能睡在一起了,晚上有话唠,你去打猎回来我还能跟着解解馋。”

“你还想着那美事?没枪了,还打什么猎。”

老顽童提起打猎的事,牤子有些沮丧。

“我知道你的能耐,以前不用猎枪你不是也能逮到野鸡、兔子?”

老顽童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牤子,以前的冬天,在山上雪地里下套子,埋夹子偶尔也能逮到野鸡和野兔,哪天不妨再试一试。

这一晚,牤子与老顽童倒在大炕上,闲聊到后半夜,有老顽童这个开心果,牤子心中的郁闷似乎释怀了不少。

第二天,牤子又开始了生产队劳动,幸福屯社员和从前一样,没有对他另眼相看,不仅如此,反而对他嘘寒问暖,关爱有加。只是,牤子自己有自知之明,能不言语的尽量不言语,少说为佳。

且说,同是这一天,小梅一如既往去中心校教学,她很坚强,并没有把自己纷乱的情绪带到校园。

但是,从放学离开校门的那一刻起,她再也忍不住伤心,自己一路骑行一路流泪,心里难以割舍对牤子的感情。

小梅巴望着一进幸福屯就能见到牤子哥,牤子哥还像以前一样爱她,呵护她。

心有所想,脚下用力,小梅骑自行车的速度比平时快了许多,她想尽快见到牤子哥。

进了幸福屯,到何家大门口,小梅没有急于回家,而是跳下自行车,往何家院子里张望。

牤子家的狗狗战狼发现了小梅,迅速跑了出来,在小梅身边围前围后,很是亲昵。

小梅放下自行车,蹲在地上抚摸着战狼,此刻,她与战狼的亲密倾注着对它主人不舍情感。

亲密了一会儿,小梅吩咐战狼道:“战狼,乖,去把牤子哥叫出来。”

“汪!汪!汪!”战狼表现出很为难,没有听从吩咐,依然围着小梅打转。

战狼的举动让小梅怀疑牤子哥可能没有在家,那他去了哪里?

小梅心里有些不安,直接对着院子里喊了一声:“托娅……”

现在是冬天,房屋的门窗封闭,小梅的声音并不大,大门口距离房屋十几米的距离,这样喊,屋里的人很难听得到。

此时,战狼似乎明白了小梅的意思,迅速跑进院里,冲着房门“汪!汪!汪!”叫了起来。

牤子的母亲听见战狼的“汪汪”声,开门察看,见大门口站着小梅姑娘,随即回屋告诉了托娅。

此时,琪琪格已经被托娅找到家来,两姐妹正准备今晚去劝说小梅。听说小梅就站在大门外,两人赶紧出门相见。

“小梅姐,你回来了,”琪琪格说,“我和额格其正准备今晚去你家看你呢。”

小梅半开玩笑道:“怎么突然想起去看我了?我还以为你俩只顾准备生宝宝,早把我忘了。”

“怎么会呢?主要是你早出晚归的,有心想见你却不容易相见。”琪琪格伤感地问,“小梅姐,你站在这儿是不是想见牤子哥?”

小梅没说话,低头默认。

“他收工没有回来,我爹不让他进家门,他又去生产队社屋了,和饲养员周叔一起吃住。”托娅说,“过后,如果爹还不让他回家,准备让他暂时在奶牛场吃住,我和琪琪格也好照顾,还不知道他同不同意。”

不让牤子进自己的家门?小梅听了,觉得不可思议,转念一想,牤子的倔父亲做出这种绝情的事也不显得意外。

“大憨哥在家吗?能不能让大憨哥去把他找回来,我想见他。”小梅一句话没等说完,眼泪又流了出来。

托娅和琪琪格近前抚慰小梅,托娅说:“小梅姐,我知道你想见他,可是他……”

托娅话没说完,已经说不下去了,与小梅相拥在一起,两人抱头痛哭。

琪琪格也被感染了,抹着眼泪说:“小梅姐,外面天冷,走,我和额格其跟你去你家,牤子哥让我俩有话对你说。”

见不到牤子,也只好这样,小梅不得不推着自行车与托娅和琪琪格一起回到自己家。

小梅妈见托娅和琪琪格与小梅一起进屋,三姐妹眼睛都哭红了,猜出了几分原因,她选择沉默没有问,只是打了一声招呼。

托娅和琪琪格已经吃过了晚饭,小梅妈知道小梅吃不下饭,专门给三姐妹煮了几碗白米粥,又炒了一盘绿豆芽。

饭菜端到小梅的房间,小梅象征性地吃了几口,再也吃不下,还是琪琪格逼着她把一碗粥喝完了。

小梅妈问询几句托娅和琪琪格孕情的事,知道三姐妹有体己话要聊,很知趣地回避出了房间。

小梅妈刚出屋,小梅就迫不及待地问托娅和琪琪格:“快告诉我,牤子哥跟你俩都说什么了?”

托娅和琪琪格你一言我一语,原原本本把牤子的话转告给了小梅。

“小梅姐,我能体会到你现在的心情,当初在草原见到牤子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他,发誓要嫁给他,可是,他说他有心上人了,那个人就是你,他拒绝了我,当时我的心情跟现在的你一样,甚至不想活了,想把自己还给长生天。”托娅一边说一边擦拭着眼泪,“可是,后来我还不是放下了他,嫁给了大憨,虽然家里遇到了变故,但是,大憨对我很好,百般呵护我,我很知足。爱一个人是一码事,生活又是一码事,爱一个人可以默默地爱他一辈子,但是不等于要和他生活一辈子。”

“别说了,我不想听。”小梅道,“你嫁给了大憨哥可以面对现在的家庭变故,我为什么不能面对?你和大憨哥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为什么就不可以和牤子哥有难同当?”

小梅的话让托娅没话可说,静默了一会儿,琪琪格接过话茬说:“小梅姐,我知道你为了牤子哥什么都舍得,可以不顾一切,可是,牤子哥和大憨哥不一样,牤子哥心事重,他心里想的不是自己,别人好就是他的好,你幸福才是他的幸福。”

托娅插嘴道:“琪琪格说的没错,牤子真是这样的人,如果你心里始终放不下他,他会很难过,退一万步说,如果你真嫁给了他,他肯定这辈子心里都不安,看到你跟着他受委屈,给不了你幸福,他会很难受,甚至生不如死。”

“真是这样,小梅姐,我知道你对牤子哥的感情,可是,牤子哥态度坚决,注定你俩不会有结果,我和额格其都为你俩惋惜,可是,有什么办法?”琪琪格流着泪说,“如果,你每天都是这样为此伤心,放不下这段感情,牤子哥说了,他还要远走,再也不回来了。”

“小梅姐,你肯定不希望牤子再离家出走,我们所有人都不希望他走……”

托娅一边说一边擦拭着眼泪。

话说到这份上,小梅心里十分清楚,只有她放弃对牤子哥的幻想,牤子哥才能安心地继续在幸福屯生活,否则,她和牤子哥不仅没有结果,反而会导致牤子哥离家远走,不知要经受怎样的苦痛折磨,遭遇怎样的艰难和风险,一个人孤苦在外,简直不可想象。

尽管感情上不舍,但理智还是占了上风。

此时,三姐妹一起抱头痛哭,只有眼泪是最好的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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