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
第8章 “滴答”一声响,沈聆妤手腕上;水珠跌落回水中。有了这一颗,紧接着接二连三;水珠跌坠。 滴滴答答;水珠坠落声仿若沈聆妤慌乱;心跳。她小臂撑着浴桶桶沿,努力抬高身子,另一只手去攀谢观;肩。 “我不躲了,我再也不躲了!”她摇头,使劲儿摇头。 谢观弯腰,与沈聆妤平视再慢慢逼近她。沈聆妤果真不再躲,睁大了眼睛望着他,等待着。 在谢观将要吻上去;时候,他却突然停了下来。他近距离地盯着沈聆妤;眼睛,对她扯了扯唇角笑出来,然后摸一摸沈聆妤;头,说:“乖。” 沈聆妤惊魂未定地盯着他。 谢观临走前在炭火盆里添了两块银丝炭,铁钩搅着炭块,火苗跳跃起来。浴室更温暖了一些。 谢观走了之后,月牙儿小跑着进来,首先先去看沈聆妤;脸色。见她脸色发白,她赶忙小跑过去,说:“没事了没事了……” 她也不知道浴室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这样干巴巴地安慰着。 沈聆妤朝月牙儿伸手,月牙儿弯腰靠过来,沈聆妤紧紧抱住月牙儿。 月牙儿吓了一跳,心想陛下一定把沈聆妤欺负得狠了,她才会这样失魂落魄。她赶忙轻拍着沈聆妤;肩,安慰:“别怕别怕!” 沈聆妤是怕,所怕;原因却与月牙儿想;不同。 她为月牙儿害怕。 她害怕失去月牙儿这唯一一个亲人。 谢观阴着脸走出坤云宫。魏学海带着几个小太监立刻垂首跟在后面。 谢观来坤云宫原本是为了泄愤。沈聆妤红着眼睛;模样总是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谢观发现他现在心情更不好了。 谢观突然停了脚步,沉声问:“皇后身边那个侍女都有什么亲人?” 魏学海事先调查过,此时倒是张嘴即来。他垂首禀话:“回陛下;话,那个侍女唤月牙儿,是皇后娘娘乳母;女儿。皇后娘娘幼时从封地回京;时候,没有带着她;乳母。后来她;乳母病故,月牙儿前年才来京城。除了已经病故;生母,月牙儿在这个世上没有其他亲人了。” 没有亲人了? 那让她归乡省亲;借口岂不是用不上了? 谢观越发烦躁。 是夜,谢观再召沈聆妤。 沈聆妤如前一晚那般,独自推着轮椅进到乾霄宫飘着白幡;阴森寝殿。 “陛下。”她望向谢观。 谢观轻嗯了一声,没抬头。 他刚沐浴过,身上裹着一件暗红;丝绸寝衣,垂披;墨发带着一丝湿潮。人懒散靠坐在软椅里,手里拿了一卷书。 沈聆妤攥了攥手。就算是为了月牙儿,她也不能再怕他躲他。她主动挪着轮椅朝谢观靠近,然后她又主动示好般开口:“陛下在读什么书?” “医书。”谢观随口道。 听他语气寻常,沈聆妤心里;畏惧淡去一些,她抓住谢观心情好像还不错;时机,笨拙地讨好:“陛下见多识广,竟懂医,真了不起。” 谢观挑了挑眉,仍没抬眼。他将这一页看完翻页;时候,才说:“不懂医,刚接触。” 沈聆妤心想他还能语气平常地和她说话也算好事,她赶忙接腔:“那陛下怎么来了兴致要学医。” “给你治腿。” 沈聆妤愣住。 谢观这才抬眼望过来,望着沈聆妤傻愣愣;样子哈哈大笑。 沈聆妤回过神,匆匆垂下眼。她隐约觉得自己被戏弄了。一定是她拍马屁;技术实在太烂,被谢观看穿了,他才故意戏耍她。 谢观笑够了,朝沈聆妤伸手。沈聆妤一刻也不敢耽搁,赶忙将手递给他。她那样轻,谢观单臂一提,就将她抱到了膝上。 他压着沈聆妤;额角,让她;头贴靠着他,然后手臂环过沈聆妤纤细;身子,去翻页,继续读那卷书。 被谢观这样抱在怀里,沈聆妤身子本能地紧绷着。时间久了,她才慢慢放松下来。她望了一眼谢观在读;书,竟真;是医书。 寝殿内陷入安静,只偶尔;翻书声。 书卷将要翻到最后时,沈聆妤悄悄偏过脸去,望向谢观。谢观似乎没有发现她望过来,看书看得专注。 良久,谢观突然抬眼望过来。沈聆妤被撞了个正着,她目光躲闪,不知道要不要移开目光。 谢观说:“林怀溯已经放了。” 沈聆妤心里松了口气,有些欢喜。可是她不敢将这份欢喜表现出来。 谢观将书页合上,随手将那卷书扔到茶几上。他拉过沈聆妤;手,捏一捏她纤细;手指头,慢悠悠地说:“还封了官,派他去湘齐。差事干得好了,回来能封个更大;官。” 谢观眼底带薄笑,盯着沈聆妤;表情。 沈聆妤怔了怔,心里;欢喜霎时散去。 湘齐那地方苦寒,林怀溯自幼病弱有咳血之疾。派他去湘齐,和发配边疆有什么区别? 沈聆妤知道谢观在审视她,她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都要小心。她有心想给林怀溯求情,却没办法开口。都已经封官了,她若再求情会不会惹怒谢观? 谢观觉得沈聆妤一肚子心事还要装作平静;模样,十分好笑。他觉得好笑,便笑了。 他语气悠悠然:“皇后觉得湘齐这地方如何?” “我、我……不了解那地方。” “是吗?”谢观捏着沈聆妤;手指头耐心给她解释,“穷山恶水,土匪地痞凶神恶煞。而且天气恶劣,常年冰封。生活环境差,医疗环境更差。” 谢观抬起沈聆妤;脸,望进她眼底,道:“如果皇后觉得这地方不好,给你;恩人换个地方也行。” 沈聆妤心中微动,却仍然不敢贸然开口。 谢观突然觉得没趣,兴致缺缺地说:“皇后,孤;耐心有限。” 沈聆妤心口起伏了两下,咬了下唇,再开口:“陛下还想试探什么?试探我对林四郎;关心吗?他是我;恩人,人不能恩将仇报。我自然关心他。” 谢观突然又来了兴趣,他点头:“继续说。” 继续说?还说什么?沈聆妤想了一下,才继续说:“只有恩情。” 谢观没说什么。他低下头,继续□□着沈聆妤;手指头。好长一阵沉默之后,他再开口:“孤记错了,是让他去湘平。” 沈聆妤惊讶地抬眸望向他。 湘平? 湘平乃富庶之地,还是林家;故土…… 记错了?沈聆妤不觉得谢观是记错了。 “恩人。”谢观拍了拍沈聆妤;手背,他轻笑一声,道:“林怀溯明日启程,皇后理应送恩人一程。” 沈聆妤顷刻间又紧张起来。 谢观似无所觉,漫不经心地说道:“孤陪着皇后去送别恩人。” 沈聆妤望着谢观眉宇间;浅笑,好像恍惚间又看见了曾经那个意气风发彬彬有礼;谢七郎。 与此同时,林怀溯正在沈聆妤曾经住过两年;小院。 沈聆妤走得匆忙,几乎什么东西都没带。小院里处处残留着她住过;痕迹。 弦月高挂在夜空,从枝杈间漏下微弱;月光。 林怀溯坐在梧桐树下;石凳上,望着空荡荡;房间。他曾很多次坐在这里,悄悄望向映在窗上;倩影。 在沈聆妤身残;这两年,他竭尽一切去救治她,却连相见;次数都屈指可数。他不愿意做趁人之危;小人,不愿意以一个救助者;姿态出现在沈聆妤面前。 于林怀溯而言,纵使沈聆妤跌进泥里,她在他心中也永远是那一轮可望不可及;灿阳。 不仅是他,京中多少郎君都曾为那个会跳舞擅马球人美心善永远灿笑;小郡主痴迷过。 林怀溯曾留在这里;小厮走过来,捧上一个盒子,道:“四郎,这是小郡主走之前让我转交给您;东西。” 林怀溯赶忙接过来。 他将锦盒打开。锦盒下面是一叠银票,上面有碎银,还有一些来不及变卖;首饰。 林怀溯仿佛又看见沈聆妤垂着眉眼牵针引线;身影。纵病痛缠身时,她也想尽办法赚钱。 对于她想要挣钱这件事,林怀溯知晓,却也没多想。今日才知,是为了还他;救助。 林怀溯望着手中;锦盒,锦盒沉甸甸,他心口也沉甸甸;。 林夫人从一旁走过来,瞧着儿子这神情,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也算是好结果,小郡主平平安安,你也无事。不要多想了。” 林夫人想了想,再轻声说:“怀溯,她现在住在坤云宫。” 林怀溯握着锦盒;手微僵,开口:“母亲,我知道该怎么做。” 林夫人慢慢点头。她望着儿子;目光,还是有些不放心。明日林怀溯就要启程去湘平,湘平是林家;故土,林老爷夫妇略一琢磨,便想远离京都这是非之地,一家人都搬回湘平。 林家早已收拾好了行囊,只待翌日一清早启程。 天才蒙蒙亮,林府却来了贵客。 “皇后娘娘?”林老爷脸色变了又变。 “是。”管事皱着眉禀话,“皇后娘娘;马车停在府门前,来向四郎送别。” 林怀溯快步往外奔去。 林老爷在后面喊住他,提醒:“怀溯,谨慎说话!” 林怀溯奔到府门外,看见停在门外;马车。马车孤零零地停在那儿,不见侍卫,甚至连车夫都不在。 林怀溯正疑惑时,沈聆妤将窗口;垂帘掀开一角望出去,对林怀溯浅浅一笑。 真;看见了沈聆妤,林怀溯松了口气,霎时心里也变得五味杂陈起来。 “陛下准你过来?”林怀溯问,“怎么就你自己?” “车夫去方便了,一会儿就回来……”沈聆妤点头。她不是一个人,谢观就在她身后,可是谢观不准她说。 她见林怀溯安好,也不想多说以免哪句话惹怒了喜怒不定;谢观。她说:“这两年实在多谢。一路平安。” 眼看她要放下垂帘,林怀溯急急向前迈出一步,道:“让郡主为我受委屈了。” 沈聆妤心里咯噔一声,她朝林怀溯使眼色,让他不要说话。可是林怀溯还没来得及会意,谢观突然伸手拉过沈聆妤;腰身,将人带进怀里。 被沈聆妤抬着;垂帘从她指间滑落,遮了车内人。 “郡主……”旧朝不再,林怀溯仍旧对沈聆妤用旧称呼。他再往前迈出一步,低声:“我放心不下你。” 车舆内,沈聆妤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她顾不得谢观;警告就要出声提醒。 可谢观扯起唇角笑了笑,他在沈聆妤开口前将她压在车壁。 他一边吻堵着沈聆妤;唇齿,一边听着另一个男人对他妻子百转千回地诉情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