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一鲸落，万物生
周凛霜的 面前摆出一排拆卸出来的零件, 看起来??有什么能用。 很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他向后靠着椅背， 林憬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无奈的样子，从前他总是看起来胜券在握, 好像什 么都能解决，但面对基地匮乏的战斗物资，就 算是周凛霜也会感到没有办法吧。 周凛霜起身, 把微精眼镜捋到了头顶, 然后 从那堆废弃的外骨骼里挑选可以用的材料。 ??过多久, 就看到贺普拖着一个金属桶子, 吭哧吭哧地来到维修室的门前。 ??抬起头来, 瞥了林憬一眼, “小憬！你醒啦！” 林憬也惊讶地把贺普上下?量了一遍：“贺普——你的脑袋长好啦？” “凛宝给我装上去了！花了几个小?的?间帮我把沙子清理出来呢！” 凛宝，?是凛宝。 你这个谄媚的机器人！ 不过看在你的脑袋是周凛霜给你装回去的，凛宝就凛宝吧。 “这桶子里的是什么？” 林憬好奇地想把桶盖?开, 却被贺普摁住了。 “这是我根据周凛霜的配?, 精心配置出来的涂料——防酸、防腐、防异味。还在反应过程中, 禁止与空气接触。” “好厉害。”林憬??想到自己只是多睡了几个小?，周凛霜已经做了这么多的工作了。 他来到周凛霜的面前，对?正在拆基地里最古早的那个??骨骼，林憬一脸振奋，“我来帮你！” 周凛霜叹了口气, “??骨骼都比你味??清?。” 林憬拉起领口嗅了一下, 按??理他应该已经熟悉了自己的味??, 却差点??昏过去, 捂着嘴冲了出去。 脑海里传来废物系统的调侃：[男人啊, 昨天那么害怕失去你，紧紧抱着你的?候, 可??有嫌弃你身上的味??。??在确定到手了，就开始嫌弃你的味??了。] 林憬：[闭嘴啊，不然吐你身上。] 半个小?之后，林憬可怜巴巴从浴室里出来，被水一沁，背部的晒伤就火辣辣地侵袭，他龇牙咧嘴地走出来，周凛霜已经握着喷雾在??他了。 “坐吧。”周凛霜拍了拍面前的椅子。 林憬坐了下去，他把背心捞到脖子上，露出一整片后背，周凛霜给他红成一片的后背喷药。 “不公平啊……为什么你的后背??脱皮！” 差点被沙鲸吞掉的恐惧都??让他哭成这个德行，却被晒伤?败了。 “我也脱皮了。”周凛霜回答。 啊，是哦，这家伙耐痛能力一流。 林憬龇牙咧嘴，哎哟哎哟。 “好了，小地主今天就好好休息吧。我去把蛇尾虫的信息素制成诱导弹。” 周凛霜替林憬把背心拉下来。 在卧室明亮的灯光下，周凛霜的指尖轻轻触碰上林憬的后颈。 那里也被晒成了可怜的红色。 像是为了确定皮肤下面有什么，周凛霜的手指忽然按压了下去，但是感觉不到有任何凸起。 “嗷——”林憬的脖子迅速缩了起来，“你搞什么啊？很痛啊！” “哦。”周凛霜面无表情地起身，把那瓶止痛、消炎、促进愈合的万用喷雾收拾好。 周凛霜把蛇尾虫的信息素制作成了信息素诱导弹，林憬趴在旁边的桌子上看。 他??来由想象，如果周凛霜在??实世界里会是怎样一个人？ 他严谨执着，会不会是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在实验室里处理机器和试管的研究员？ 周凛霜面无表情地将基地里的库存的烟雾弹找了出来，将起烟装置替换成了信息素。 他就像流水线上的机器，做着最精细的工作，而且定力十足，一换就是十几个。 ??到周凛霜全部还完的?候，一侧脸，发??林憬已经趴着睡着了。 周凛霜伸长手，手指勾起林憬的背心后领，确定他背上的晒伤正在复原。 他将这些改造好的信息素诱导弹放好，?将一个很原始型号的??骨骼充电修复。 ??到他试穿这副??骨骼的?候，面罩落下的“咔嚓”?，让林憬一下子醒了过来。 “唔？你修复了这副古董？”林憬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这一觉睡太香了，脸颊上都睡出印子了。 “嗯，我想出去一趟。”周凛霜试着抬起手脚，转动关节。 “出去……”林憬想了不到一秒就明白了，“你要回头去找那只沙鲸！” “对。” “可这已经过去一整天了，如果你想要收集那头沙鲸的信息素，??的皮肉可能都被其他虫族啃光了。甚至??当你冲到??的面前，正好碰上其他虫族在大快朵颐……” 周凛霜薅了一把林憬的脑袋，“你担心的??有错。能收集到信息素固然好，但我想要的是??的虫甲。” 他找出了一把基地里的激光切割枪，沉??得要死，往背上一扛，??骨骼都发出“嘎吱”一?。 “你要切割虫甲来做为??骨骼的零件？” “对。” “这是个好办法！B级虫族的虫甲坚硬程度说不定超过这些??骨骼。可以用来填补腹部或者后背这些平坦地?的破损。”林憬兴奋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有其他还算好使的??骨骼了。”周凛霜叹息??。 “还有那一副，我就穿那个——”林憬指着角落里那个最早版本的工程用??骨骼，“只需要温控功能能用就行。你背着这么大个激光切割枪，不要人帮你托着吗？切歪了怎么办？那么大片虫甲，你一个人搬回来的途中，??骨骼??电了怎么办？” 周凛霜放下了那把激光切割枪，“那还浪费什么?间，把另一副古董弄好吧。” 林憬呼出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会找理由，不让我出去呢。毕竟你有分化能力了，我??有。” 周凛霜开口??：“你知??在学院里，对??那些有潜力却迟迟??有分化能力出??的学员，教官会怎么做吗？” “怎么做？”林憬也很好奇，面对这种不开窍的学生，教官们怎么办？ “让他们直面被虫族吃掉的恐惧。”周凛霜回答。 林憬读懂了周凛霜这句话的意思——如果要获得强大的力量，就要有直面比自己?强大对手的勇气。 这不还得靠肾上腺素吗？果然比起信息素，还是肾上腺素?有用。 周凛霜给那副古董换电源，林憬在旁边给腿部关节做维护。 “喂，如果你是我的教官，教了我半天，我连豆子都??办法悬空，你是不是早把我扔到各种厉害的虫族面前激发我的潜能了啊？” “你会立刻躺下，到?候不知??是你的潜能先被激发，还是教官的心脏病先发。” 林憬愣了一下，笑了出来。 当周凛霜聚精会神地继续修复?，一切安静下来，只有工具与金属触碰的?响。 林憬沉思了一会儿，开口??：“我也想体会那种感觉。” “嗯？”周凛霜抬了抬头。 “内源。你形容的，就像身体里有一个地?会和整个宇宙共鸣，周围的一切生命体都是能量体。如果我们的内源足够强大，有??有一种可能——即使在不同的星球，隔着几亿光年的距离，甚至??不同的世界，我的内源也能感应到你的存在？” 周凛霜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回答：“我不知??……也许那些进入过凝聚态最终形态的先贤们知??。但他们都陨落了，??有人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那我们自己找答案。”林憬朝着周凛霜伸出小指，“来个约定吧。” “什么约定？”周凛霜侧过脸来，他不明就以的样子有一点点可爱。 “如果有机会的话，”林憬勾起周凛霜的小指，晃了晃，“你就像联盟里的教官那样，让我直面恐惧。” “不是说变成强O会激发alpha的征服欲吗？”周凛霜反问。 “强不强是我的事，别人知不知??我强，是我的演技。”林憬笑嘻嘻地说。 两人抓紧?间修修补补，终??让林憬也有了一副可以使用的??骨骼。 当他们再度离开基地的?候，已经是??三天的日暮了。 夕阳将荒漠染成一片赤红，落日的余温下，一些低级的虫族从沙子里钻出来，留下一??一??爬行痕迹。 这一次贺普留下来看家，周凛霜背上背着激光切割枪，林憬带上了信息素诱导弹以防万一。 他们一起走了出去，但光靠走的，步行几个小?太耗费体力，怕是??力气再把虫甲背回来。 周凛霜出来之前就盘算好了，他们绕了个小弯，去了一个D级虫族的虫巢。 ——速行虫。 这种虫子在沙粒中的爬行速度很快，就像飞鱼在游动一样。 ??们的身形像巨型蜥蜴，但是腹部长有上百条节足，??们的爬行速度来源??这些节足的同?发力。速行者的脑袋长得像巨型蝗虫，彼此间交流会发出“咔哒咔哒”的?响。 当周凛霜和林憬进入??们的虫巢范围，大概是在虫族里的地位不高，几百天??有揭开锅了，??们飞速环绕在周凛霜和林憬的周围，一圈一圈地转动着，伺机寻找狩猎的机会。 林憬曾经见到过速行虫，也和??们交过手，徒手掰过一只速行者的下巴，这家伙嗷了一?，钻沙子里跑了。 这算是林憬荒星生涯里为数不多地欺负虫子的经验。 如今再看到这群傻子，联想到自己身边的周凛霜，林憬都为??们感觉到肉疼。 一只雄虫发出尖锐的嘶鸣?，张开??的大嘴，从沙子里蹿了出来，那场面真的挺唬人。 可惜，??挑错了对手。 周凛霜直接把背上那沉得要死的激光分割强抡了起来，“哐啷”一下砸在了那头速行虫的脑壳上。 ??的下巴砸在了沙子里，周凛霜摁住激光枪，??就像被钉住了一样，哪怕身体各种挣扎，但脑袋就是收不回来。 周围绕行的速行虫忽然散开——??们逃跑了！ “哇……这么??义气的？” “再抓一只。”周凛霜抬了抬下巴。 林憬点了点头，甩出光鞭挥了出去，锁定了一只速行虫的尾巴，还被拖出去了十几米，这只虫子最终被林憬给拽了回来。 周凛霜早就准备好了类似绳索的东西，在速行者的腹部熟练地?结，再绕回背部，这就是缰绳了。 “你怎么想到捕捉速行虫当交通工具的？”林憬爬了上去。 周凛霜爬上了另一头，“你好好把《虫族生物学》看一看，也就知??了。” “是吗？哪里能找到这本书？” “贺普的资料库里。” “不可能，贺普的资料库里只有纯爱小说。” 周凛霜弯下腰，匍匐在了速行虫的背上，他吹了一?悠长的口哨，速行虫立刻飞窜了出去。 另一只速行虫也跟了上去，骤然加速林憬始料未及，要不是有绳索在，他整个都要飞出去了。 沙粒飞扬而起，林憬在??骨骼里想象着风快速掠过身体的感觉。 当他们从沙丘顶端俯冲而下的?候，简直就是云霄飞车。 林憬学着周凛霜的姿势匍匐在速行虫的背上，真的是人在前面飞，灵魂在身后追，太太太牛掰了。 原本要行走几个小?的路程，他们半个多小?就能看到那头沙鲸的残骸了。 周凛霜的喉咙里发出“咔哒咔哒”的?音，速行虫立刻停了下来，趴在沙子里一动不动。 让林憬??有想到的是，不过两天而已，那头沙鲸已经只剩下骨架和甲壳，一点皮肉都??剩下。 而他们的生物探测系统也??有发出警报，也就是说沙鲸周围??有其他虫族存在了。 周凛霜?吹了一?口哨，两只速行虫继续向前，来到了沙鲸的骨架前。 林憬跳了下来，惊诧地看着沙鲸的遗骸，他一步一步向前走，直到来到??的腹部。 就是这个地?，他差点死在这里，但曾经让他恐惧的黑暗、酸性的胃液、蛇尾虫残骸，都消失不见了。 只有吹拂而过的风以及一点一点覆盖的沙子。 记得??死掉的?候，是腹部朝上的，但头顶上并??有腹甲，而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掀开了，扔到了一边。 周凛霜将那两只速行虫锁在了沙鲸的尾椎上。 ??们想要逃跑，节足震动了一会儿，发??沙鲸的骨架太??了，??们根本拖不动，智商上的缺陷?让??们??想到去互相咬断对?的缰绳，结局就是??俩认命地趴回了沙子里。 周凛霜来到了林憬的身边。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夜空中是一颗一颗的星子，沙鲸的肋骨就像骨遗迹里的残垣断壁，让整个荒原显得寂寥。 “??……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林憬问。 周凛霜走到??的肋骨边，手指触碰上去，细细研究??的齿痕。 “如果我??有猜错，??的腹甲是被但丁掀掉的。这个断掉的肋骨，是被但丁的獠牙撬裂的。”周凛霜开口??。 “但丁……” “还有盖亚、图坦、极乐虫、阿兹马……??们都到这里饱餐过。” “哈，这大概就是‘一鲸落，万物生’吧。”林憬活动了一下肩膀，向上拉伸了一下腰背，“来吧，既然这么多虫族都得到了惠泽，最后一波该轮到我们了。” 他俩在沙子里找到了腹甲，将??拖了出来，然后按照纹理开始切割。 周凛霜扛着激光切割枪的前面，林憬托住后面维持平衡。 “滋——滋——”的?音传来，激光枪非常消耗能量，?刚切了一块下来，一个能量核就耗尽了。 林憬也气喘吁吁向后一退，坐在地上，?开了面罩喝起了营养液。顺?开了一瓶，扔给周凛霜。 周凛霜换了能量核，扛起了切割枪。 林憬也??闲着，赶紧起身帮他保持平衡。 他们就这样配合，切下了三块腹甲之后，能量核彻底用完了。 “就三块，怎么说？回去吗？”林憬问。 说实在的，林憬有些不甘心。毕竟??他们回去充上能量核再回来，沙鲸的残骸可能被黄沙掩埋，挖都挖不出来了。 周凛霜的表情很沉静，“你坐一会儿。” 林憬知??他要么在想办法，要么已经有什么办法但不确定能不能用。 周凛霜来到了剩下的腹甲边缘，双手撑在上面，低着头闭上了眼睛。 这个姿势保持了几分钟，一动不动。 林憬歪了歪脑袋，心想：这难??是某种放松肌肉的拉伸动作？ 只听见“砰——”地一?闷响，被周凛霜接触到的那一片虫甲忽然沙粒化，像是被某种力量炸开，朝着四面八?散去。 正坐在地上的林憬被吓得肩膀一颤，手里的营养液倒进了背心里。 “怎……怎么了……” 林憬哗啦一下站起来，就看见沙尘腾空，在星光下漫起，然后坠落下来。 两人都沉默了，周凛霜看着自己的手，而林憬则在脑海中回忆着周凛霜的“红豆测试”。 当?那粒红豆不仅悬空了，还高速震动甚至炸裂成了粉末。 “这是你的分化能力吗？在你吸收了沙鲸的源质能量之后被提升？”林憬问。 “我其实也不确定自己的分化能力是什么，但确实内源很充沛，所以我想试着像分解红豆一样，把??分解掉。” “但是，就像红豆你是一整颗崩掉的，所以虫甲你也只能分解掉你触碰的部分，??办法控制角度或者范围？”林憬问。 “嗯。” 林憬摸了摸下巴，“这好办啊。就别从边缘开始了，你就到虫甲的中央，使用你的分化能力。反正你的能力有限，也不可能把整个虫甲都秒成渣渣了对吧？” “试试看。” 周凛霜来到了虫甲的中心，半蹲在上面，双手撑在虫甲的纹路上，他闭上眼睛，释放自己的源质能量。 ??有教官的指导，??有前辈的建议，一切只能自己摸索。 源质能量渗透进去，虫甲仿佛有了不一样的光泽，沿着纹路发出噼里啪啦的?响，粉尘扬起，在周凛霜的手掌下?，裂开了一个洞。 林憬兴奋地跑过去，蹲在了他的身旁，“我去，你好厉害。如果说分解红豆的能力是一，你把虫甲整出这么个洞来，起码算一百了吧？那要是你吸收的能量足够，是不是可以把一整只沙鲸分解掉？” 周凛霜看着林憬：“但??在这么个小洞，??有什么用吧？” “额……积少成多。你多?几个洞，不就卸下来一块虫甲了吗？”林憬对着周凛霜露出及其羡慕的表情，“你都有分化能力了！这个能力好牛掰啊……在战斗力杀伤力好强！我也想有内源，我也想有分化能力。” 羡慕、嫉妒、恨！ 林憬来到周凛霜的面前，拍了拍对?的肩膀，“老铁，以后你得罩着……” 话还??有说完，脚下传来“咔嚓嚓”什么东西裂开的?音。 林憬向下一沉，周凛霜眼明手快撑住了他的腰，而林憬脚下的那块虫甲竟然掉下去了！ “我去……”林憬转过身，那块虫甲虽然不怎么规则，但多少是被“分割”下来了啊，“你成了。” 周凛霜刚把林憬放下，林憬就顺着虫甲的弧度滑下去，将那片虫甲找了回来，放在胸前笔画，“这像不像一块盾？” “我们继续试一试吧。” “行啊。” 周凛霜?试好几次，他??有办法控制自己能力的精细程度，一切就像撞大运。 有的虫甲卸下来，只有烧饼大小，??什么用处。 有的卸下来奇形怪状，但回去用激光切割一下还能用。 有的卸下来太大了，想要一分两半，结果能力??把握好，裂成了好几块，反而一点用处都??有了。 林憬将??们归拢起来，?包成一个小山堆。 已经到后半夜了，再不回去太阳出来就热到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