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在三朝回门前，李暮对自己在燕王府的生活有了初步的了解。 这期间虽然只有两天加一个新婚夜，但李暮经历了很多。 比如赵嬷嬷试图让她对燕王府的地形有个大致的概念，起手就给了她一张燕王府的地图，说是吴管事给的，专门让她认路用。 李暮打开地图看了几秒，安静合上。 好大。 为什么会有人住这么大的宅子啊！！ 来自现代的李暮被深深震撼了。 除了中轴线上一进又一进的屋子，东西两侧还有建筑和花园，其中甚至有跑马场和一个冬能湖心亭看雪，夏能划船采莲的湖泊，湖泊边上还有两座大到可以用来摆酒席的水榭。 李暮根据地图边上写得王府面积，换算了一下单位，个十百千万…… 李暮头晕目眩地闭上了眼睛。 她收下这份地图，心想如果条件允许，她可以把探索王府加入日常，也算是给自己未来四个月的王府生活找点消遣，至于四个月后……林却没了，她或许会从这间宅子搬出去。 除了燕王府的地形，赵嬷嬷还尝试让李暮管理王府内的各种事务。 李暮：“……” 您还记得我是个傻子吗？ 钱氏确实教了她许多，也让她明白，要想管家，每天都要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李暮觉得杀了她快一点。 吴管事与刘嬷嬷在这件事上成了赵嬷嬷的助力，他们似乎都很希望李暮能作为王府的女主人发光发热，直到三朝回门，李暮还在同他们进行拉锯，王府的账册也都还摆在她的书房。 对，她的，书房。 王府主屋五间大正房，进门中间是堂屋，东边是李暮和林却的卧室，西边的西稍间用夹天青色软烟罗的冰裂梅纹隔扇门做了隔断，给她隔了一间书房。 李暮可以在这里午睡，还可以在这看书写字或健身运动。 她很喜欢这里，像是有了独立的小空间，甚至想过晚上要能睡这就好了，可惜暂时还没能说出口。 她不确定她的失眠有没有影响林却，她希望没有，因为社恐最怕给人添麻烦，又希望有，因为有的话，林却就会抱怨，林却先抱怨，她才能顺理成章地提出分房，搬去西边的书房睡。 李暮不知道的是，她确实对林却的睡眠造成了影响。 李暮睡不着，林却就睡不着，林却想过同李暮好好谈谈。 可他刚问李暮昨晚是不是四更天才睡，李暮眼底就浮现出了藏不住的期待。 林却稍微一想便明白李暮在打什么算盘，他知道自己可以顺着李暮的想法进行下去，这对他们都好，偏偏他犯病了。 他犯病起来总会头疼，心情会变差，思维逻辑也会出现一定程度的混乱，总会有他过不好，所有人都别想过好的想法。 他谨记着自己要善待李暮这个妻子，可也不满李暮这么期待要同他分房。哪怕不分房被折磨的是他自己，他依旧把话给咽了回去。 看李暮略显失望的眼神，林却的心情反而好了许多，至于睡觉的事情，林却决定再适应适应，或许哪天他会彻底习惯李暮的呼吸，即便知道李暮没睡，他也能放下本能的戒备，在她身侧陷入沉眠。 三朝回门前一天晚上，李暮睡得比平时更晚，林却也对李暮怕人的性子，有了更彻底的了解。 三朝回门当天，李府上下热热闹闹，他们先是一同见了李闻道与钱氏，又一起去拜见老太太，然后李暮就留在了老太太那，林却则被请去和李闻道说话。 老太太这边不仅有钱氏和李暮的两个婶婶，还有李暮的二姐嫂嫂与妹妹。 李暮听她们说话，发现李闻道那边也是这么多人，李暮的两个叔叔和哥哥都来给燕王这位特殊的姑爷作陪。 李暮由此意识到，对这场回门感到紧张的原来不止她一个人 饭后小憩时，李暮与林却去了钱氏特地为他们腾出来的院子。 李暮的社交指数已耗尽，整个人精疲力竭，直接躺到床上缩成一团，被子盖过脑袋，只剩一个头顶。 林却这边有侍卫送来一册奏本，林却看完吩咐几句，又处理了一些事务，这才走到床边坐下，隔着被子拍了拍李暮。 李暮慢吞吞把被子掀开，疑惑地看着林却。 林却问：“你对你大哥有多少了解？” 李暮：“……” 李暮不好说。 老太太三个儿子，因为老人家迷信，三个儿子的儿女虽然都在一块排序，但名字的规律都不一样。 李暮三叔的儿女名字从水，比如李云溪；李暮二叔的儿女看李楹和李枳就知道，从木。 剩下李暮这边，李暮同父的大哥叫李旭，三哥叫李亭午，都从火。 李旭这个人，李暮在实际生活中和他不熟，但要说书里的他，那李暮可是太了解了。 李闻道参与刺杀皇室宗亲，李家被罚抄没家产，十五岁以上的男性全部问斩，李家曾孙辈的孩子还没出生就胎死腹中，年纪最小的二房老六——李枳的亲弟弟也已经十五岁了。 可以说没一个能逃过。 但李旭逃过了。 他是李家唯一活下来的男性，因为他三弟李亭午不务正业结交了许多在家人看来算是狐朋狗友的人物，这些人得了李亭午死前相托，费劲力气帮李旭逃了出来。 李旭改名换姓逃去边境，弃笔从武花了七年时间在军营里摸爬滚打，终于在李云溪十八岁那年带着军功回京，与李云溪偷偷相认。 书中李旭对李云溪一直心怀愧疚，因为如果不是他爹参与刺杀，也不会连累全家受难，所以李旭自然而然就站到了李云溪和男主的阵营。 林栖梧想要抓李云溪当人质的时候，也是李旭救了李云溪。 在小说后期，李旭几乎可以算是男主阵营里的主要战力，同时也是李云溪登上后位的最强靠山——虽然在林晏安的谋划下，这个最强靠山差点成为最强的阻碍。 李暮对书中的李旭很了解，但对现实生活中的李旭，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说实话： “不熟。” 林却猜到是这样，他曲起指节，往林却额头上轻轻叩了两下：“待大嫂临盆，你回家来看看。” 李暮当然会回来，古代医疗水平这么差，生个孩子相当于走鬼门关，她和大哥不熟，和大嫂还是有过接触的，即便回来当个柱子杵着，她也得回一趟才安心。 不过林却为什么要这么叮嘱她？ 林却看出了李暮的疑惑，耐心同她说：“你大哥，对你有愧。” 李暮打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林却：“你大哥从你三哥那得知，是你爹得罪了陛下身边的宦官，才会让那宦官撺掇皇帝给你我赐婚。” 因为端午打听不到宫里的消息，李亭午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大大扩充了自己的交友圈，其中甚至有宫里某些宦官在宫外认的干儿子，因此李暮被赐婚的前因后果，也都被他想办法查了出来。 林却顺了顺李暮睡乱的头发，替她把鬓边落发挽到耳后。 李暮对他这些接触逐渐免疫，也没太抗拒，继续听他说：“你大哥因此去质问你爹，争吵中又意外得知，若非你拿走了书房里的那封信，李家也会被牵涉进刺杀我的案子里。” 李暮整个人僵了一下。 林却跟讨论天气似的，语气寻常道：“你爹似乎觉得，如果你没把信给老太太，让他迫于孝道无法参与其中，有他帮忙，未必不能杀了我，温秉仁一家也不会沦落到如此下场。” 林却甚至笑了一下：“你大哥怨他不顾全家性命，方才他有意为难我，都被你大哥挡下了，要不是我还在，他们父子俩怕是会打起来。 这个走向和书里的剧情很像，书里李旭针对长公主府，同时也怨恨自己那个连累全家的父亲。 不过现在问题不是这个，问题是，林却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的？？？ 李暮愣愣地看着林却，林却就像个老师一样，继续教她：“你大哥想对你好，你无需躲着，也不用上赶讨好，我自会替你安排妥当。” ……安排，什么？ 李暮隐约有种男女主的最强战力从此被林却收为己用的预感。 这边李暮CPU都□□烧了，那边林却还在说：“王府有一鸽舍，常有各处的消息传到那，我会叫人把李家发生的事情和京城内发生的大事都报于你听，刘嬷嬷和吴管事都是我心腹，府上的事情，他们都会同你说。” “知道你怕人，我不求你多八面玲珑，也不逼你出门应酬，但外面发生了什么，身边的人是如何想法，你得有数。” “好吗？” 类似的场景似乎在新婚夜当晚发生过，当时林却说会慢慢把燕王府的事情告诉李暮，李暮记得林却洗澡前身上是带着酒味的，因此就算点了头也没把林却的承诺当真。 这次他又问了李暮“好吗”，李暮依旧不确定他是不是认真的，只知道这么做对她没有坏处，便和那晚一样，对林却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