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4章 倦鸟无心不问归去时
一出又一出的闹剧,不仅唐吟琛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便连当事几人都觉得莫名其妙。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冥皇鬼骨子,到头来不过是个分身傀儡。 而苏蓁好好的一个翩翩少年郎,变成了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而这小姑娘还口口声声被一个老妖怪喊着小怪物。 苏蓁盘膝坐在地上,双手插入发间,半恼火半焦躁的抓了抓发丝。 这时,玉竹突然走向了一言不发的阿湛。 而他的手刚触碰到阿湛,就被他狠狠甩开,用极其陌生的眼神打量着他们。 “你们是什么人?!” 苏蓁错愕抬头,“阿湛?你怎么了?难道是被那个老妖怪伤到了?” 突然,她意识到阿湛的眼神恢复了清明,不再像从前那般透着一股傻气。 “什么老妖怪?”阿湛半眯着眼,冲苏蓁呲了呲牙:“你是何人?” 苏蓁一时无语,正欲开口,却听唐吟琛怪叫一声,指着阿湛的额头结巴道:“榛子!快看!鳞片...鳞片!他的脸......” 众目睽睽之下,阿湛露在外面的肌肤上泛起了晶蓝色的亮光。落地的双脚变得若隐若现,逐渐透明,直至他的双腿完全被光芒笼罩。 同时,周遭血腥气消失不见,原本赤红的大地多出了无数裂缝,一道细小的水流从裂缝中喷射而出。一转眼,只听一声巨响,滔天水流爆破而出,霎时将他们脚下淹没。 众人因被强大的威压震慑,纷纷迅速闪退,唯有苏蓁和萧楚泓滞留原地。 苏蓁眉头拧紧,锦宣欣喜的声音不断在脑海中回响,但她的心不由自主凉了半截。 “妖女!是九尾!是九尾啊!狐狸爹爹的九尾出现了!真是太好了!爹爹又能重回帝君之位了!” 九尾?重回帝君之位?什么意思?魔界怎么了? 苏蓁侧头打量着萧楚泓,只见他正目光灼灼盯着被光芒包裹着的阿湛。 他没有回魔界,反而掺和进人族之事。 是为时欢晷而来?还是为决明杵?亦或是为阿湛? 当年是他断尾救了阿湛性命,难不成还因此丢了魔祇帝君之位? 思及至此,苏蓁忽然一个闪身,挡在了萧楚泓和阿湛之间。 萧楚泓拧眉,不语。 苏蓁亦然。 其余众人不知二人何意,倒是顾昀舒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边护着众人,边大声劝道:“阿宣!你理智些!” 萧楚泓没有理会他,只是凝望着苏蓁,淡淡的吐出了八个字:“灭族之仇,不得不报。” “阿湛的命是你给的,你想收回,我无权干涉!但他还小,我们阔别七十万年,狐狸,能不能再等等!等我恢复实力,我必陪你重返魔界!杀上九霄!为你族人报血海深仇!” 苏蓁的声音带着些祈求,她知道萧楚泓同她仍有隔阂,但数万狐妖殒命,她亦是罪魁祸首!她没资格求他放过阿湛! “让开。” “不!狐狸!你难道忘了无妄大哥和攸水吗?我与无妄为义兄妹!阿湛该唤我一声姑姑!我答应了攸水会照顾好阿湛,就不会让他再死一次!” 苏蓁怀疑的眼神和语气,深深戳痛了萧楚泓的心。 这时,光亮隐去,缓缓露出了江湛的模样,他从及腰的水中朝着他们游来。 少年的一双墨蓝色瞳孔如同星辰大海,五官深邃,肌肤带着病态的苍白,凌乱的碎发沾着水珠。上身衣衫消失不见,胸膛前挂着一枚粉蓝色的海螺。 他的双腿早已消失不见,化作了鱼尾,蔚蓝与暗金交织的鳞片是水中泛着莹莹光泽。背后一双同色的羽翼,滴水未沾,层层羽毛覆盖,绝美至极。 他用漠然的眼神扫视众人,全然一副不相识的神态。 苏蓁听闻动静回头,动了动唇瓣,却听萧楚泓率先说道:“江湛!可还记得本尊?” 江湛细细打量萧楚泓,一道暗金色的光飞入他的眉心,脑海中忽然涌入了奇怪的记忆...... 深海之中,暗红色血液蔓延,染红了他的双眼。 翅膀已被人砍断,身上的鳞片早已被人剥落,所剩无几。 遍体鳞伤的身上满是撕咬的痕迹,坑坑洼洼,残破不全...... 悲痛和绝望溢满了他那颗破碎的心。 ‘锦儿姐姐...锦儿姐姐......救我!救我!’ 就在阿湛濒死之际,深深海底忽然涌现出了无数银色的毛发,将他团团包裹住。 奇异的炽热血液顺着他的血肉涌入了他的体内,肢体骨骼皆在重塑。心脏仿佛是剧烈燃烧,全身上下在一遍又一遍的重新塑造...... 当过往记忆如潮水般褪去,阿湛终于不再警惕地望着他们。 “是你?是你救了我?”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不自觉的搓了搓手臂,那刻骨铭心的痛楚和仇恨令他有些崩溃。 苏蓁满目痛楚的望着他,欲抬手抚摸他的头,他却后退了半步,两行泪水潸然落下。 “锦儿姐姐,我要报仇!我要报仇!我要报仇!我族人与世无争,从不过问世事!从不曾杀六界一人!何故要遭受天谴!我要这六界众妖蚀骨魂消!要那瞎了眼的九霄众神永堕十间炼狱!姐姐!你陪帮我屠了这世间!可好?” 苏蓁有些想落泪,嘴里苦涩不已。蓦然间,她竟有些怀念那个痴痴傻傻的阿湛了。 倦鸟无心,不问来时地,不问归去时。 纵使心之坚韧有何用,她岂能奢望阿湛对六界有一分宽容之心。 “好!既然这天地规则无用!那我们便一起杀上九霄,重写那狗屁劳什子规则!” 苏蓁声音刚落,杨焕之自顾昀舒的结界中飞身而出,对苏蓁轻轻摇头,以眼神示意她让开。 苏蓁倔强的站在原地,萧楚泓却一番先前冷淡态度,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心。 苏蓁一愣,泪水险些没忍住。 萧楚泓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蓁蓁,我不怪你。当年之事,因果颇多,孰是孰非只字片语也道不清,辨不明。我若怪你,又何苦分裂神魂,寻你七十万年。我只恨...只恨你从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