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好兄弟,两勒插刀!
父亲顾子谦是地质工作者。 案卷里,一大堆文字积累下来,描述的内容很多。 最后被定罪不是因为他工作没成绩,不是因为工作出现失误,更没不是因为他和什么不该联系的人做出危害组织和祖国的事。 仅仅是因为他和其他人一起说话的时候,说了几句和如今社会相违背的话。 这几句话让他被划为反动者。 定案说他,发言具有煽动性,影响地质工作进展,造成组织动荡,影响祖国局势的稳定。 让顾钊没想到的是,证明他父亲是反动派的证人竟然是许建国。 许建国证明: 1966年6月15日晚,顾子谦辱骂组织。 1967年正月15日晚,顾子谦泄露自己和国外地质人员联系,将国内地质资料寄给对方。 1967年8月15日,顾子谦发表不满言论,说祖国没公平性可言,领导人昏庸无能。 …… 顾钊看着许建国的证词,心头震荡不已,久久不能平复。 许建国和他父亲关系一直很好。 地质工作要走南闯北,爬山下河,很多时候,都在户外,风餐露宿。 两人从开始参加工作后,就一起进行地质勘测,一起走大山,过大河。 户外工作环境非常不稳定,会遇大风大雨,风霜雪冻,住山洞,遇野兽。 在百般艰辛的日子里,两人建立了比亲兄弟还要深厚的感情。 从他记事开始,他经常看到他们两个人在一起。 有时候,一瓶米酒,一碟花生米,他们就能畅谈到半夜。 父亲最信任的人就是他。 父亲口中,最厚道的人也是他! 和许建国真正接触后,他发现许建国并非父亲说的那般顶天立地。 许建国爱出风头,却又没十足的实力,好似墙头草一样,谁态度强硬一点,他就偏向谁。 他虽有这些缺点,但他心里依然他值得尊敬。 直到他看到许建国的证词…… 这些证词,都是他们晚上一起喝酒吃饭、吃花生米的时候说的。 父亲脾气有些暴,喝点小酒就容易激动。 看到不平的事,就有些抱打不平。 一抱打不平,说的话,多少有些偏激。 且又是和自己最信任的兄弟喝酒,精神松懈,说话难免会无所顾忌。 却没想到,这些无所顾忌的话,被许建国当成刀和枪,狠狠插进他的后脊梁。 “这句话,我没说。” 舒远辉看着卷宗上一句话,立马澄清。 舒宁说要给顾钊父母澄清案件的时候,他才知道他和顾钊父亲是老同事。 他干的是水利工作,顾钊父亲顾子谦干的是地质工作。 水利工作和地质工作两者关系紧密,关联性极强。 十年前,川渝有个叫香山坳的地方,那地方三面环山,下面有一个小平原,下雨就洪涝,把庄稼淹完,颗粒无收;若是碰上干旱,也一样颗粒无收。 他们决定修大坝,蓄水。 有雨水的时候,拦截上游的洪水,减少对庄稼的危害。 干旱的时候,放大坝水,给庄稼补给。 但这方案需要地质工作人员的配合,因为大坝修在哪里,两边山体会不会引发塌方很重要。 这次和他合作的人刚好是顾子谦。 那时候顾子谦还很年轻,意气风发,做事非常有干劲。 他手下有十几号人,是小组组长,也是地质队的高级研究员。 专业过硬,工作认真。 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的时候脾气有些大。 下面干活摸鱼、混日子的人,会被他骂得很惨。 除了这点,他为人和善,喜欢交朋友。 他和他很投缘,他曾善意提醒他,现在局势有些紧张,说话一定要注意。 顾子谦却觉得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该怎样就怎样。 他想,他最后的时候,一定很后悔自己说的这些话。 “1967年7月7日,那天你父亲和许建国喝酒的时候,我在,但这个证词不是我的。” 舒远辉指着卷宗上的话澄清,而后冷哼一声,“之前知道你父亲出事,我很难过,只当他是祸从口出。却没想到,插他一刀的人,会是许建国。” “许建国可真是个王八蛋,你父亲是地质工作组队长,他是副队长,是你父亲身后的跟屁虫,不管有什么好事,你父亲都顾着他,他真不错!恩将仇报!” 舒宁直到看到案卷后,才完全明白。 为什么顾钊父母案子被澄清和自己父亲有关系。 原来他们一早就认识。 看来事情原委,舒宁也大概明白了顾钊父亲出事后,许建国如此照顾的原因了,他在愧疚,想赎罪。 “爸,你说这里你的证词,是假的。你可以作证吗?” 舒宁转头问舒远辉。 这案子不光有伪证,还有假证。 舒远辉点头,“自然可以。必须可以!” “那这事不复杂了,只要许建国证明自己这上面的证词是片面之词,我公公婆婆的案子就有转机了。” 舒宁开口道。 “但这个有点难度。” 舒远辉蹙眉,“要许建国开口说真话,就代表他之前做了假证,做假证是要付法律责任的。” “其次,地质队里的关系其实也很复杂,子谦兄出事后,他就从外地调回魔都办公室,不用风吹日晒,这里头肯定有某些利益联系。” “总之,让他重新开口,难道肯定很大。” 舒宁也知道,道,“如果我们不知道原因,肯定就这样了。” “可现在我们已经知道问题所在,这是就必须要办。我们不可能让公公一直蒙受不白之冤,一辈子都背着反动者的罪名。” 事情没落在自己身上,旁人永远不知道事情伤害究竟有多大。 更不知道顾钊这些年承受了多少。 舒宁和舒远辉两人说话的时候,顾钊一直没开口。 看着案卷,一遍又一遍。 从公安局出来后,他也没说话,背影寂寥,脚步特别沉重。 那模样,看得舒宁喉咙好似塞了一团棉花一样,心头特备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