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药囊
徐将军有句话我一直想说,但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曲时瑾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起头,又低下头道:“上一次我差点遭了毒手,是那位救了我,我对他很是感激,却也知道没什么可能再与他相见,亲自对他表达谢意,所以想通过你见他一面,你看看方便吗?” 徐之珩顿了一下,接着笑道:“方便,当然是方便的,只是他再过不久就要回去了,你可要抓紧一些。” “他要回去了?那就是不方便了,如果没有再次相见的机会,还望徐将军能替我转达我的感激之情。” “二姐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他等伤养好了才走,现在你要见他正正好,只是我担心你的心绪还未缓过来,你还好吗?” 曲时笙插话道:“我二姐姐原本伤春悲秋的,我还以为她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呢,但实际上我们曲家的姑娘都坚强着,我出了事后二姐姐全天陪着我照顾我,有说有笑的,我还替她把了脉,已经恢复不少了,再喝两天汤药,多出去透透气,想来也就无碍了。” 徐之珩点了点头,看向曲时瑾:“那正好,今日我要去见他,二姐跟着我一起去吧。” 二人坐上马车,一路出了京城,到达温泉山庄时最后一片乌云也被风吹散了,天气晴朗,曲时瑾放缓脚步,梅花清冷的香气沁入曲时瑾的鼻子,清香溢满胸腔。 这些梅花再过不久便要谢了,快开春了,能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自打曲时瑾上次在这儿出了事,徐之珩下令这儿改正以后,这里的确改变了不少,客人也比之前更多,曲时瑾和徐之珩从小路来到了一处厢房之中,接着便在这儿静静的等待着。 恰巧霍家的马车紧随其后过来,霍云雁下了马车,看缓缓往台阶上走的身影分外眼熟,细看侧脸瞧出是徐之珩,她这一颗心嘭嘭直跳,连忙抓住了一旁婢女的手。 她本想往上走,和徐之珩搭个话,但随后她又看见徐之珩的身边跟着个女子,身形侧颜和曲时笙有些相像,这让她眼睛一眯,语气阴郁的说:“可真是阴魂不散,竟然在这儿都碰见她了。” 婢女往台阶上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家主子这是在说谁,她轻劝道:“姑娘别生气,谁不知道曲氏最不要脸皮,整日跟着徐将军?徐将军乃人中龙凤,合该有更好的女子与他相配,若是徐将军见了你,那肯定把那曲氏忘在脑后,眉毛眼睛都想不起来了。” 这些话用来哄霍云雁十分受用,她抬手摸了摸头上的发簪,头簪的簪杆部分是青玉的,全身非常光滑,在簪杆的顶头点缀了一颗圆润的珍珠,这颗珍珠非常洁白,质地饱满。 这是陈太后赏赐她的东西,还告诉她若是有心,那就努力往上爬,徐之珩一定是能看见她的。 “曲时笙,你给我等着。”霍云雁露出了一个危险的笑容。 不多时,景王伪装成送点心的小厮,低着头进了厢房。 曲时瑾站起身来细看他,景王虽穿着一身下人的衣裳,但他那一身风骨,宛若雪中青竹,曲时瑾一时看呆了,直到徐之珩提醒,她才收回了目光来。 “臣女见过景王殿下,给景王殿下请安了。”曲时瑾也说不好自己为什么紧张,她的手藏在袖中,指甲扣着掌心才让她勉强能说出一句整话来:“上次臣女遇难,是殿下您及时赶到,挽救臣女于危难,臣女感激涕零,今日特意前来拜谢。” 说完,曲时瑾撩了衣裙,准备跪下。 景王上前一步扶起了她:“曲姑娘可真是客气,倘若当天遇见的不是你,而是其他姑娘,我一样会出手相助,这对于我来说不过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你别放在心上。” 曲时瑾抬起头来,眸子正与景王撞在一块儿,她急忙低下头去,身形显得小心翼翼:“殿下到这儿时已经不是年节的正日子了,这时候送些什么给您实在是为时已晚,但殿下所说的举手之劳的确挽救臣女于危难,这件事臣女至死不敢忘,所以还请殿下不嫌粗陋收下臣女的一点心意。” 景王本想拒绝,但见曲时瑾态度诚恳,自己若是不收,曲时瑾心里也不好受,于是他笑了两声道:“成,你拿出来让我瞧瞧,若是太贵重了,我可收不得,回头之珩可是要笑话我的。” 徐之珩在一边愣住了,心想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曲时瑾有些扭捏的拿了个小匣子,匣子打开后一股药香扑面而来。 “臣女的妹妹擅长医术,平日里对草药多有研究,臣女请她配置了一些药方,亲手缝了针线制成药囊,一共八个,春夏秋冬各能佩戴两个。春天风大涩干,这春季的药囊可让殿下的口鼻不发紧发涩,夏天蚊虫多,这夏季的药囊可帮殿下赶走蚊虫,秋天雨水多湿气重,这秋季的药囊可帮殿下周身除湿,冬天寒气侵体容易生病,这冬季的药囊可让殿下减少生病,只是一点小小心意,殿下千万别拒绝。” 二人分开才没几天,曲时瑾就绣出了八只药囊,可见是起早贪黑赶出来的。 景王接过匣子,拿起一个药囊细看,这药囊上绣了百合花,花蕊卷曲花瓣洁白,像真的一样。 赶工出来的东西也能做的如此精致,这东西必然是废了很多心思的,景王没有拒绝,而是说:“对于我的举手之劳,你却做了这么多针线,瞧瞧你的指尖,因为捏针捏的多,都红肿了,回头吩咐人烧些热水烫一烫,血流的畅通了,可以有所缓解。” “那殿下是收下了?”曲时瑾抬起头来。 “自然,这是你的心意,我岂有不收之理?只是我最近落魄,不日就要赶回去,只怕一路颠簸会损坏了这些精致物件儿,我还要多加小心才是。” 这话说的曲时瑾心里轻轻一抖,她原以为景王会用这个理由拒绝,却没想到他说的是多加小心,这不由让曲时瑾暗暗在心中感叹,景王为人实在不错,难怪朝野上下夸赞他的人数不胜数,当真是与其他人不同。 收下东西后,几人围着桌子坐下,吃点心喝茶水,中间说起曲时笙被陈太后所逼触柱之事,景王十分震惊。 他躲在京外,一来是养伤,二来是不让京城中人发现他,所以京城里的事他知道的肯定不详细,曲时笙触柱这件事他甚至没听说。 徐之珩给他讲了前因后果,景王说道:“眼下你们这位太后,她可不是什么善茬儿,如果说皇上是为虎作伥,那太后就是那头吃人的猛虎,这人又坏又精,笑吟吟的嘴角里掺的都是刀子,你们可要当心些,别被她给害了。” 曲时瑾眉头轻皱,关切道:“景王殿下在太后那里吃过亏?” 景王自嘲的笑了两声:“当初她不得宠,但是肚皮争气生下了如今这位皇上,也让我父皇十分重视她,她有那个能耐。直到我父皇过世前,她还贴身在旁伺候着,引来许多称赞…罢了,后头的事也没说起的必要。” 说完,景王长长的叹了口气。 徐之珩说:“当年先帝病危,就要不久于人世,景王殿下在外打仗,一颗心都在皇宫悬着,以至于踩了别人圈套差点丧命,这件事我只要想起,就觉得心里不舒坦。” 陈太后和建琮帝赚了一箩筐的好话,可真正保家卫国的人却在外头被自己亲兄弟算计着,等回来时朝堂已经变了天儿,谁的心里能平衡? “都过去了,我已经不想那些事了,只要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太太平平无灾无难也就罢了。”景王说着,往嘴里扔了一小块栗子糕。 曲时瑾不太明白朝堂上的事,但她知道景王是个好人,建琮帝和陈太后母子能把自己妹妹逼迫触柱,差点没了命,那他们就肯定不是好人。 徐之珩问:“上次我让灰翱过来,你见过了吧?” 景王点了点头:“多年未见,灰翱还是父皇身边最得力的人,功夫不是一般的好。他对如今这位皇帝也是十分失望,可见皇上留不住人心。” “灰翱替先帝做事,从来都是光明正大,一件恶事没做过,手上干干净净,哪怕一身武艺也未曾沾过人血,到了他手上却要灰翱去杀良民,灰翱能忍受才怪。”徐之珩说:“灰翱人品你我都是知道的,不然镰刀怪这件事出现时,我也不会找灰翱说明此事,他能帮着我们对付镰刀怪,能否信任已经尽在不言中了。” “原本也该让你见见灰翱的,但他说怕咱们私下相见会被人瞧见,暗中为我们放风呢,这人心思细腻,你能把他给我,自己可有舍不得?” 徐之珩玩笑道:“那可是相当舍不得了,但你这受了伤,身边不能无人护卫,我能信任的人又实在有限,只能把他给你了,你以后若是有风光的那天,可别把灰翱给我忘了。” 话音刚落,屋外传来一声鸟叫,景王听见立刻站起身来,面容紧张。 曲时瑾不解的问:“殿下,怎么了?” “有人来了,这是灰翱在给我提醒。”景王轻蹙着眉头道。 很快,窗子被打开了一条缝,灰翱露了半张脸说:“殿下,有位姑娘带着婢女朝这边走来,看样子是奔着这个厢房来的。” 说完,外头便传来了敲门声,景王与徐之珩对视一眼,下一刻便在灰翱打开的窗子翻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徐之珩和曲时瑾,徐之珩整理了一下衣袖,不准痕迹的将景王用过的杯子移到了身边,用身体遮住,这才说:“进来。” 霍云雁走进来,身边跟着一个矮了她半头的婢女。 作为朝臣之女,曲时瑾当然是认识霍云雁的,她也知道建琮帝乱点鸳鸯谱,有心把徐之珩和霍云雁撮合到一块儿的事。 说起来,她对霍云雁并无敌意,但也实在没什么好感。 从她的视角来看,建琮帝怎么安排霍云雁都得听,她本人也未必心悦徐之珩,可从另一个方面看,霍云雁能追到这儿来,还主动见徐之珩,此人还是有些胆识和心机的。 霍云雁进门后,眼神并未落到徐之珩的身上,而是下意识的看向了曲时瑾,当她看见里头的女子是曲时瑾而非曲时笙时,她整个人愣在了原地,喉咙有被哽住的感觉,在外头精心想的那些说辞,在这一刻被完全击溃。 “你是谁?”徐之珩没忍住问。 他觉得面前的女子有些面熟,却实在想不起她是谁。 徐之珩见过的女子太多了,世家女、宫里的女子、边关的女子,甚至有许多人看他有身份地位,争先恐后的往上扑,也有不少同僚送美人儿给他,只是他一概不收罢了。 见过的女子多了,他能记住的面孔实在有限,像霍云雁这人,他只是觉得眼熟有印象,但她姓甚名谁,徐之珩真是没想起来。 见他把自己忘了个干净,霍云雁的神情有些受伤,轻咬了一下嘴唇才说:“我是兵部尚书之女,霍云雁,之前徐将军和父亲共事过一段,我还给徐将军送过东西,徐将军可还记得?” 说完,霍云雁还有些挑衅的看了曲时瑾一眼,似乎是在暗示她,把这些话传给曲时笙听。 想来也见到,曲时笙为了能嫁给徐之珩撞了柱子,这会儿要在家休养,那徐之珩身边的女子肯定不会是曲时笙啊。 “原来是霍敬永之女霍姑娘,说起来当时在兵部与你父亲议事,好像是有你送东西这件事,可那点心做的生硬,菜品咸淡不一,我真是吃不下两口。”说罢,徐之珩也看向了曲时瑾:“小笙给我准备的饭食,分量有些少,每每吃干净才勉强半饱,二姐可回去替我转达,让小笙多预备些。” 曲时瑾明白他的意思,也说道:“笙儿说你长居沙场脾胃不好,不敢让你吃太过咸甜的东西,更怕你吃多了积食,你可别不明白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