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 极致的恐惧
平和的夜晚终于重新降临颍州城。
虽然已经到了掌灯时分，街头却依然来来往往到处是人，收尸的，清洗街道的，默默将被摧毁的颍州城一点点又拼凑了起来。
城中衙署里的主人早已经换成了睿王，四周的防护都是青龙军的亲卫军。
里三层外三层的，密不透风，滴水不漏。
庆功宴就在今晚举办，青龙军终于扫清了八大世家，替九年前七杀谷被害的袍泽兄弟报了仇。
一个个情绪都很激动，酒也没少喝，即便如此外围的防护工作却依然密不透风，可见青龙军的军纪严整。
顾九龄经过地道那么一折腾，身体多多少少受了伤，她只是陪着萧胤敬了酒，随后退到了内院，由着前院的将士们自己闹去。
她缓缓走到了客院，还未走进院子，里面便传来了激烈的说话声，几个人听起来情绪颇有些激动。
“张伯父，您当真不晓得这些日子，在你身边插科打诨的那个小子……那个小爷就是睿王妃吧？”
“怎么？怎么可能是睿王妃？”
“不然呢，不然我们两个为何会在这里？”李公子的声音最为激动，都有些破了音。
“二位不必争执，那些日子王妃确实多有不便，身份上对二位有所隐瞒。”
“如今睿王妃命我在客院设宴款待诸位。”
“好歹二位也为睿王妃出了不少力气，相逢便是缘，一会儿王妃过来要与二位见面，明日一早我便派人送二位回家，只是此件事情有些话不能说，二位也晓得。”
左非尘的声音虽然温柔淡雅，可是话语间透着一阵阵的锋锐，让人不能小觑。
顾九龄脚下的步子顿了顿，随后走进了院子里。
服侍的丫鬟婆子瞧见睿王妃走来，纷纷躬身行礼。
顾九龄冲她们摆了摆手，大步走进了内堂。
刚走进去，就看到正堂里摆着一张桌子，摆满了美味佳肴。
之所以不请这几位去前面，是因为前面到处是青龙军的将士，大家不是一个圈子里的，凑到一起难免有些尴尬。
不过从桌子上的菜品和陪坐的人来看，规格也不低了，顾九龄亲自过来作陪。
之前雁北关的粮商张老爷，还有与顾九龄一路逃亡同行的李家公子。听到门口处传来脚步声，忙放下筷子，别过脸看了过来。
不想瞧见一位身形高挑容色艳丽至极的女子，身着华丽的服饰，缓缓走了进来。
李公子手中攥着的筷子，吧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张老爷和李公子以及一边陪着的左非尘齐刷刷站了起来。
左非尘上前一步冲顾九龄抱拳行礼：“王妃娘娘万福。”
一边的李公子和张老爷此时早已经惊呆了去。
当初顾九龄女扮男装凑到他们身边，不管是形容姿态，还是说话，都像一个市井间的混世魔王。
哪里想到这人居然是高贵的睿王妃，他们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还是李公子率先醒悟了过来，扯了扯张老爷的衣袖，上前一步就要给顾九龄跪下。
顾九龄抬手将二人扶住，高声笑道：“二位不必多礼，这一路上叨扰了二位这么久，让你们跟着我一起担惊受怕，是我的错，来，我敬二位一杯作为赔罪。”
“不敢不敢……”张老爷忙恭恭敬敬托住了顾九龄的酒杯。
他哪里敢让堂堂睿王妃给他一个庶民敬酒？
顾九龄笑道：“这是二位应得的，张老爷，以后雁北关包括颍州城这一带的商路就交给张老爷管了。”
张老爷顿时眼神一亮。
这一场纷乱下来，他们张家赔了不少银子，没想到得了这么两条商路，那可是源源不断的银子。
顾九龄又看向了一边的李公子：“李公子年轻有才，拘泥于这陇西地带有些不适合。”
“我瞧着李公子也是个得力人，我名下有一些海域方面的商路，还未开通就请李公子替我走一遭，如何？”
李公子当下因为太过惊喜，竟是有些傻愣在了那里。
这可是与王妃娘娘合作打通海域的商路呀，将海外的珍宝贩运到中原地带，再将中原的丝绸瓷器之类的运到海外，这简直就是巨额的财富。
他一时间感觉像是被天上的金砖砸了，晕沉沉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了顾九龄面前磕了三个头，顾九龄忙将他扶了起来。
张老爷也连连道谢，他没想到睿王妃年纪轻轻，为人处事有这样的胸襟和睿智。
做事情也如此的稳妥，他年岁老了就守着近处的陆路，那李公子年轻，正好开辟海域，倒是将他们两个安排的明明白白。
他一时间感恩戴德，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顾九龄请二人坐下，门口又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南齐宰相顾康缓缓走了进来。
几个人又连连起身，顾康先同顾九龄抱拳行礼。
顾九龄笑道：“咱们一家子人不比外间，不必多礼，坐下吧。这一次也多亏了你，才能剿灭八大世家。”
顾九龄笑着给顾康斟了一杯酒。
顾康今日的情绪也高涨了一些，看起来心情不错。
温先生说八大世家是南齐的毒瘤，这一次终于将这毒瘤彻底连根挖了出来。
他当初提供颍州城的地下城防图给自家姐姐，就是想和自家长姐合谋设下这一场局，将八大世家连根拔起，如今温先生可以高枕无忧了。
“还是长姐足智多谋，辛苦，辛苦。”
几人把酒言欢，氛围热烈。
不想凌风疾步走了进来，凑到了顾九龄的耳边耳语了几句，顾九龄忙起身吩咐顾康招待好客人，自己随后告辞。
她离开了这一处客院，朝着衙署后面的花园走去。
园子里几株梅树，一片竹林，如今春梅花期已过，留了满地残红，带着几分别样的萧杀意味。
顾九龄背后是青龙军将士们兴奋嘈杂的声音，这是他们多年被压抑后的释放。
前面的这一座花园里却处处透着死寂般的苍凉。
顾九龄缓缓向前走了几步，还记得凌风刚刚说过的话，王爷醉酒独自一人去了后面的园子，并且不让他们所有人跟着。
凌风晓得此番能安慰王爷的，大概只有王妃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