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九州之战(八)
桦山忠助带着自己的儿子桦山久高从秀家本阵左津留城回到岛津义弘本阵大岩城时太阳已经落山,可是整个大岩城幕府内岛津家的重臣全都聚集再次,没有一个人离开,全在等到桦山忠助带回来的消息。
在大岩城下,桦山忠助父子正好遇到从城内而出的川上忠克“忠助,你可算回来了,兵库大人派我下来找你好几次了。”
看到来人的桦山忠助向其行礼说道“怎么上野介都亲自出来了?这实在是让我受宠若惊了啊”
由不得桦山忠助这么重视,实在是川上忠克在岛津家内部太有分两路,人家已经做了40几年的岛津家老了,是岛津家定海神针级别的人物。
川上忠克出身岛津氏庶流川上氏一族,通称源三郎,曾授官上野介。天文年间,因为自己的次女成为了萨州岛津氏当主岛津实久的继室而成为了实久的家臣。
但是由于岛津实久与岛津贵久争斗失败而没落后,在天文8年向岛津贵久降伏。之后被流放到甑岛,3年后被赦免罪行并成为岛津氏的家老。
桦山忠助父子跟着川上克忠一路上了大岩城头,别看这个老东西已经75岁了,走起路来还是那么健步如飞,估计世间也就只有宇喜多家的竹内久盛能和他有的一拼了。
两人刚刚被待到殿中,岛津以久就迫不及待的询问道“怎么样?对面的哪位大人的部队,军势有兵力几何?兵力战力如何?”
父子俩对视一眼,有桦山忠助先开口询问道“对面统兵的将领乃是丰臣中务卿秀家,就是那个统领吉备七国百万石的超级大名。”
“啊?!”桦山忠助的话,引起殿内一片惊呼,仅仅丰臣家内部一个大名的实力都与自己岛津家实力相当了,丰臣家到底有多强大呢?
当然殿内也有不太了解秀家背景的武士,向一旁的同伴询问道:“这个丰臣秀家,是不是就是以前的宇喜多家?我记得当初是毛利家麾下的小大名吧,怎么现在有这般体量了吗?”
桦山忠助没有理会众人的惊讶,继续说道“我从福良城一路走去,敌人本阵设在左津留城,城小难容大军,军势沿着臼杵川一路铺开,沿途石纮、望月等城砦皆有驻军,人数不下万五之数。”
桦山忠助说道此时,一旁的桦山久高开口说道“不止,我在那边看到了被俘的山田有信大人,居然所说攻略搔怀城的敌人大约有万余人,虽然可能其中有些虚数,但是丰臣军的总数应该在2万以上。”
桦山忠助听到自己的儿子给出一个更高的兵力预测,并没有表示反驳,而是以沉默应对。毕竟在他看来对面的丰臣家来多少人都是有可能的。
此时,坐在上座许久的岛津义弘终于开口说话了:“对面丰臣家军卒士气和战力如何?”
被问到这个问题,最有资格回答的自然是桦山久高,他毕竟和秀家的军队实打实的打过一仗。
他深吸了一口气向众人说道“本阵军卒曾经与敌交战片刻,因此深有体会。敌军军卒精悍无比,每个分阵都设置有弓足轻、铁炮足轻等到,兵种之间配合有序,一看就是久战精兵。
并且敌军士气高昂,面对我方铁炮齐射依然不坠其志,非一般大名军势所能比的。而且他还有一只人数数百人的骑马武士队,当其冲锋之时亦如摧锋拔城之势,望者皆惧。”
岛津义久似乎对桦山久高的回答有些疑问“这应该的对面丰臣家的精锐了吧,先锋使用精锐这是可以理解的,其后阵兵士如何呢?”
“并不是这样的”桦山久高反驳道“在我看来敌阵军卒大多如此,与他们交战之时你甚至可以从他们的眼睛中看到自己。”
“哈哈哈哈”桦山久高的回答又引来众人一阵嬉笑“从眼睛中看到自己,权兵卫你这是说什么混蛋话,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啊。”
桦山久高是岛津家有名的美男子,因此被人嘲讽道“权兵卫你也太自恋了吧,居然从敌人的眼中都在欣赏自己吗?”
桦山久高对他们的嘲讽冷漠回应,用杀人似的眼神看向岛津义弘,口中缓慢说道“就像这样的眼神,在他们眼中,我就好像猎物一样,舍身往死也要将我拿下。”
其实刚刚岛津义弘虽然没有搭腔,却是和其他人一起笑了的,但是当他看到桦山久高的眼神的时候,身体还是不住的后倾想要回避,身体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冷颤。
只有1秒的出神,岛津义弘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姿态,看向岛津的家老桦山久高的父亲桦山忠助,想要从他的口中寻得答案。
桦山忠助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稍微整理了一下话句后才说道“小儿可是因为被敌骑兵队冲阵受了一些刺激,因此对丰臣军的战力有些高估了。
在我看来对面的丰臣军应该于我军势力相当,当然他们的着甲率要高过我们一些,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近畿地区相较富裕一些嘛。”
桦山忠助其实心里很清楚,或许自己的儿子是说错了一些,但是也大差不大,对面的丰臣军确实是自己这么多年见过最精锐的军势,即便是当年大友家的强军都比不上。
但是此次反击大友乃是国战,岛津家倾尽全力之战,自己怎么能在阵中尚未开打之前说些丧气的话呢。
最重要的是,人永远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岛津家从耳川之战胜利之后连战连捷,国土拓展数倍,从上而下已经产生了天下唯我独尊的想法。
现在告诉他们,自己和近畿来的军势比就像土包子一样,你觉得他们会相信吗?
只怕自己刚说出口,就会被当做怯战处理,岛津兄弟和其他武士家族会直接把桦山家生吞了。
岛津义弘对桦山忠助的回答很满意,这样才附和他的预期,对面的丰臣家再强也是大名家,能强到什么地步去?
难道就他们是百战之师,自己的岛津军又何尝不是从萨摩一步步打出来的那?
他现在只觉得有些惋惜,惋惜桦山久高这个年轻人,居然斗志就这样被击倒了,自己曾经还想将他作为下一代家老好好培养了呢,看来还是要磨炼一下。
岛津义弘看向桦山忠助,又向他问道“关于换回俘虏的是事情,那位中务卿怎么说?”
桦山忠助将秀家的条件和盘托出,岛津义弘还没说话,一旁的岛津义久便开口否决道“此事绝不可能。”
在其出言否决之后,又有一人表达意见“谈判嘛,自然不会第一次就这么顺利,丰臣家既然开出了价码自然是可以谈的,右马头稍安勿躁啊。”
说话的人唤作右马头颕娃久虎通称小四郎,自号官职左马介,乃是萨摩岛津氏的家臣以及颕娃氏第7代家督。
其出身与永禄元年,历史上卒于天正十五年。
他因同父异母的兄长颕娃兼有被杀而继任颕娃氏家督,并与天文8年,成为岛津贵久麾下。
天正4年,他协助岛津家族进攻高原城,翌年参与耳川之战,于1580年受命独自领兵出击水俣。
那时他已经是领有萨摩颕娃及指宿两地,授知行8700石,同时兼任这两郡的旗头。
后来在大约天正10年,他参与了肥前国和日向国的合战,但于千千轮城攻防战中负伤。
在天正12年,颕娃久虎成为岛津义久的智囊团其中一员,后来作为与力交给岛津义弘。
在耳川之战、肥后国进攻之战以及与大名龙造寺隆信的战斗,如冲田畷之战中均令他赢得彪炳的战绩,因功晋万石知行。
颕娃久虎本人深得岛津义弘的信赖,岛津义弘多次称许他为勇将,并给出了“全部的丰肥战役都是全赖久虎才能成功。”的赞赏。
从上面的桦山氏、川上氏、再到这里的颕娃氏都是岛津氏庶流出身,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岛津家和他们的分家对于萨摩、大隅两国有多么深的影响力了。
难怪丰臣秀吉和德川家康对于岛津氏处理这么保守了,实在是岛津这个姓氏在南九州太具威慑力了。
毕竟就算你将岛津四兄弟连根拔起了,这块地上依然是岛津这个家族话事,最有效的处理办法就是把岛津宗家和分家连根拔起全部转封。
但是日本国又有哪个地方有这样的容量,容得下这样的大族呢?或许这正是秀吉发动侵朝的原因之一,他想要将岛津氏转封到朝鲜去,从而对南九州进行实际控制。
颕娃久虎转身对着岛津义弘说道“不然明日派我去一趟吧,让我与那位传说中的‘西国无双’见上一见,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岛津义弘对于颕娃久虎是绝对信任的,因此对于他的提议表示出了赞同。
然而现实并不容岛津义弘轻松,就在第二日岛津义弘准备派颕娃久虎再次前往左津留城会谈时候,宇喜多家已经对福良城展开了攻势。
攻势分为三个方向,正面由宇喜多诠家所领伯耆众负责,对福良城下的岛津家军阵发起突袭总兵力3300人。
侧面交给了花房正成总社备及其附属备队2000人,他们负责在福良城下对福良城展开进攻,牵制福良城守军。
第三个防线是一只奇兵,由长船纲直所领长船备负责,在大友家向导的带领下从福良城后山攀援而上,对福良城后门进行攻击。
为了保证长船钢直队的安全,秀家还让伊达政衡所领的青龙备派了出去,让其前出600米逼近大岩城下,对大岩城展开压迫。
秀家的军议其实早在昨日及就已经议定,很多备队在夜晚就已经趁着夜色出动,为了保证不掉队,用绳子把军卒串联起来,排头由夜视好的武士带领前进。
随着天空开始方亮,岛津家的军卒还在准备洗漱之际,丰臣家正面的伯耆众、总社备就已经出动,踩着鼓点的节奏来到福良城下。
听到对面的丰臣军有所行动,福良城的守军早饭都还没吃,就匆忙披甲准备应战。
城内的守军尚且有城墙阻挡,城下军寨的岛津军可就惨了,凌晨时分正是深入睡眠的时候,人才陆陆续续醒来就看到密密麻麻的丰臣军向自己而来,具足都来不及穿,握着长枪就准备应战。
其实今天本来又是一个大雾天,秀家本可以趁着大雾悄咪咪的摸到福良城下,再对军寨和福良城展开突袭,秀家相信凭借自己军备之精良必然能取得奇效。
但是秀家却没有这么做,他就是害怕自己真就首战即决战了,一战吧岛津义弘打瘸了。
在出发之前他不止一次的告诫自己,自己只是来驱逐岛津氏的,还要给他们留下一定的军力保证他们有能力组织对秀吉的抵抗。
更加重要的是,秀家想要堂堂正正和岛津义弘打一张,让他认识到自己的实力,只有这样才能向自己妥协。
因此秀家才跳远大雾散去之后才动手,让军阵在敌人的眼皮底下而出。
福良城下的战场宽度当然容不下5000多人的展开,宇喜多诠家和花房正成将军阵分裂左右两阵,诠家阵前每排200人,花房正成阵前每排85人,开始向福良挺近。
出乎预料的是,花房正成率先展开攻击,开始向福良城下的兴与寺展开进攻。
兴与寺建在福良山脚下的小土坡上,突破高度不过十余米,但却是福良城前的重要节点,因此岛津家再次留了一个小队大约150人驻守。
可笑的是在花房正成对兴与寺进攻的时候,寺内的守军大部分还没醒,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撵出了寺外,想着福良城跑去。
花房正成占据兴与寺后,宇喜多诠家也来到此处,与其一道将本阵设置再次,毕竟这里是仅次于福良城的制高点,非常适合指挥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