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澄玉阁
李拾月在寿松堂的碧纱橱住了小十日，才被李老夫人放回她的住处澄玉阁。
澄玉阁曾是徐氏未出阁的住处，只是多年来里面的东西老旧，杨氏得了徐老夫人同意，干脆将澄玉阁里里外外地翻修一遍，又添了好多物件儿。
正间摆放高大的三扇松柏鹤兰画纹屏风，隔绝后间卧房，屏风前摆放一把黄花梨玫瑰鸾纹摇椅，正对门口，另一侧放置一黑漆小几，上面放置着茶具。脚下铺着四方朱青飞鸟图纹地毯，中间摆放着套金丝笼罩的火盆，冬日里坐在摇椅上烤着火赏雪景倒也不错。
东西两间用着雪青色的帷幔，只是中间夹着白色的薄纱，用精致的水晶璎珞绑起来，看着并不沉闷。靠着廊下窗户有一雕花细木宽塌，中间摆放四方红木小桌案，两侧用细软舒适的垫子。正对面摆放两个瑰纹紫檀木椅，一侧靠着墙壁摆放着一排架子，放着一些好看的小玩意儿，另一个紫檀矮柜上摆放着一对白玉瓷瓶。
西间比东间较小一些，一方乌木花梨书桌，摆放着四宝，里侧有一排柜子，上面摆放了各类书籍，外面靠窗两个矮柜摆放几株梅花，后侧墙壁是雕刻精美的落霞游春图。
李拾月看着布置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绕过屏风进了后间。不同于前面分两侧，最中间有一走廊，同样摆放三扇屏风，西侧是沐浴之处。
红棕地板上，屏风两侧各放置着四角方凳，上面摆着两盆绽放极好的芙蓉。屏风之后是上圆月下垂直地面的门框，同样用雪青色帷幔和白色薄纱。门框上方雕刻精美的镂空如意云纹，正对着一方圆桌，往右同样的帷幔和白纱隔开，侧对圆桌摆放红木雕云纹床，上面摆放的被褥还是崭新的。
靠近窗摆放好大的梳妆台，有四五层的红木抽屉。这里面都是满满的，有不少是宫里太子妃命人送来的。还有两个柜子，大概是给她放置衣物的。
二楼还有一层，只不过楼梯在正间门外的长廊，红漆木台阶有二十多个。推开门，中间放置着一张圆桌，摆放着圆凳，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大可姐姐妹妹地在这喝茶聊天。夏日时可把四周窗户打开，清清凉凉的。北面有一小湖泊，边上种着柳树；南面开窗可以看到花园的北侧。
许是为了解闷，杨氏还命人在院内扎个秋千，上面挂着葡萄藤，等来年开花结果，还能尝尝味道。
一连几日簌簌大雪，李拾月也不爱出门，素日里除了寿松堂便是澄玉阁，越发不爱动弹。
徐令姿脱了斗篷走进来，就看到李拾月盘着腿窝在黄花梨矮木榻上。炭火盆子烧得旺盛，旁边春绫和莲冬手上端着一盘烤好的栗子。
“表姐来啦。”
李拾月眼睛一亮，将新烤好的栗子推向徐令姿：“快尝尝，莲冬烤的栗子好甜，春绫都吃了好几个。”
莲冬正是徐老夫人亲自安排的婢女，比春绫还要年岁大一些。
徐令姿也不客气，坐在另一侧，自顾自地剥了一颗放在嘴里，果然很甜。
“春绫好像又长胖了，临近年节可是贪嘴了。”
春绫脸上一红，低了头添着炭火。
李拾月浅笑：“是有些，昨儿新送来的衣服，穿着都有些小了。”
“那再重做一身。”
徐令姿拿起又一颗，调笑道：“你都不知道你现在是府上的香饽饽了。”
李拾月眨着双眼，没理解徐令姿的意思。
却听徐令姿憋着笑，学着府上的闲言碎语：“一百多抬的箱笼抬进库房，现在谁不知晓，娶了徐家表姑娘那可是家财万贯。”
徐令姿说着，身子凑近李拾月，浮现狡黠的笑意，促狭似的挑眉：“你就不对我这些兄弟们没好感，一个喜欢的都没有啊？二兄太冷漠，七郎虽然比你小，但我很愿意你做我弟妹的。”
“就算我这两个亲兄弟不成，五哥呢，五哥也很靠谱的。”
李拾月红了脸，将手中剥好的栗子肉送进了徐令姿的口中，嗔怒道：“表姐再说我可不理你了。”
徐令姿笑呵呵地咽下，往后一靠：“不说了不说了。”
若是将小表妹惹急了，若是哄不好，自己才是不知所措。
“过几日府上要置办年货，你可有什么想要的？到时候可以求着二兄，带咱们出府瞧瞧，你还没逛过上京城吧。”
逛上京城吗？倒还真没有过。
李拾月熟练地剥开栗子，若有所思问道：“听闻十表妹的禁足还没解，临近年关总不好大家过除夕，她自己被关在闺房吧。”
徐令姿歪着头看向她：“怎么，你动了怜悯之心不成。”
“除夕是团圆节日，十表妹纵然有错也是徐家人，大家团圆怎能把她自己扔下。”
徐令姿点头：“是这个道理，只是你还不知道吧。”
她故作神秘道：“今早二兄检查了十娘抄书，结果字迹潦草，这才禁足没解，除夕之日才让出来呢。”
“而且十娘知晓官家亲自赐字给你，这几日西院闹的动静可不小。”
“是么。”李拾月嘴角凝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不知在想什么，手中的栗子肉在手指间把玩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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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的风雪初停，金黄色的骄阳挂在正上空，远边乌云低垂，大有风雪欲来之势。
李拾月坐在澄玉阁的东间内，抬起头望了望：“春绫，随我出去走走。”
春绫也不知道李拾月想往哪去，慢悠悠地跟在身后，余光时不时地望着宁静的四周。
前方正遇上两个结伴的婆子，忽然李拾月带着春绫，急匆匆地躲在柱子后面。那两个婆子结伴，又往别处去。
前面靠近国公府的北墙，临近花园，少有居住的卧房。李拾月提起裙摆，放轻了脚步，这里离她的澄玉阁不远。
走到前面的石灰色墙前，李拾月小心翼翼地露出一张眼，看清了北墙。
府邸一般分内外，唯独这侧北墙特殊，有一处角门是专门供奴仆出入的，所以这里只有一面墙。国公府内，却很少有人知晓。
白日里婆子结伴巡逻，听着那两个婆子声音远去，直至再听不见一丝动静。从另一侧的廊下钻出两道娇小的穿着郎君衣袍的身影，细看之下看清了前头那人的脸。
春绫惊讶地捂住嘴，不叫自己发出声音。
前头穿着郎君衣袍打扮的正是多日未见，本该禁足的徐令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