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极致精确
李正问过庄严，狙击的最终原则是什么？
庄严反问，狙击是近距离交战还是远距离交战？
李正想都没想回答，当然是远距离交战。
庄严又问，那么近距离交战的原则是什么？
李正想了想回答道，绝对快，相对准。
庄严说：“那就对了，反过来，狙击就是绝对准，相对快。”
绝对准！
狙击手要求的就是狙杀比。
早上第一个项目惯例也必须是惯例——冷膛射击。
300米，机瞄，碟靶，计算偏差。
这个科目李正打过无数次。
他最高的记录是0.2。
之后一直在0.2-0.7之间徘回。
集训的时候也是如此。
能不能0？
他想起了那天庄严的铜钱靶射击。
庄严、5号和老瘫，三人都是全命中，仅仅是时间上的差别。
铜钱靶的方孔和这个靶心的圆心大致一样。
问题是，这是机瞄，要绝对命中，难度极大。
李正进入射击位置，按口令趴下，开保险，将一发子弹装入枪膛。
虽然这款新式高精狙有防磕碰装置，弹入膛的时候不会发生剐蹭，但李正还是小心翼翼。
要绝对准，那么一切都要求完美。
枪、弹、人。
天时、地利、人和。
缺一不可。
准星缺口处，只见碟型靶的轮廓。
靶心是大清的，仅仅能看到一丝小白色的点，如同用针头沾了白漆轻轻在黑纸上触碰一下留下的痕迹。
调整射击基线，对准靶子，然后开始平正准星和缺口，约略指向靶心。
这一切都是如此娴熟而且快速。
因为熟练。
然后目光放远，模湖准星和缺口，清晰靶子，看准大致的靶心位置。
再模湖远景，清晰缺口和准星，极致平正后又精确对准靶心。
反复三次后，李正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修正流程，将手指轻轻搭在了扳机上。
此刻，枪支理论上是瞄准了靶心位置。
剩下的是调整呼吸和击发。
呼吸是一门技巧。
李正无数次练习过在开枪时保持身体内有足够的氧气不至于发生视野黑幕或者冒金星这种情况，又要避免因为呼吸降低后导致的大脑缺氧影响判断力和击发时机。
理论上，呼吸幅度越小，身体晃动越小，射击精度越高。
只是，一切要做到完美的平衡是如此的不易。
0偏差。
能不能做到？
李正突然有了强烈的争胜心。
在集训队里，冷膛射击暂时没有人能打出0偏。
而他却觉得，也许就是自己……
扳机开始预压。
到了第二级的时候，指尖感受到了触发前的阻力，停下来了。
这支枪是改装过的，老孙改的，扳机较轻，一级预压和二级击发相差的力道克数并不大。
原本这支枪的扳机力度是可调的，从8n-15n之间，只不过，老孙把它改成了最低可调至6n。
而现在李正用的就是6n的扳机力。
有人喜欢这种偏软的击发，更灵敏，随叫随到随压随响，使用的力道越小，对枪支的影响越小，对弹道的影响越小。
但也不是没缺点。
缺点是对射手要求更高，否则压到出发点的时候很容易控制不好导致误射。
偏硬的扳机需要更大的压发力道，相对迟钝，压发的时候对枪支影响略大，对于一般性的步枪射击影响不大，但对于非常要求准确的狙击手来说，一点点的力道都可能改变击发一刹那的射向和弹道。
严格意义上讲，狙击不是一门技术那么简单，而是一门艺术。
一门平衡和精准之间的艺术，一门猎杀的艺术。
因为是卧姿有脚架，所以此时的李正采取的持握方式是松弛型握枪法。
所谓松弛型握枪和标准的握枪手法不同，教材里这把狙击枪的右眼瞄准的正确持握方法是右手手掌三指握紧枪柄，虎口朝前，食指前伸压扳机，大拇指在枪柄左侧，掌心实握，略微下压，控制枪支指向。
而左手则是扶压枪托，协助抵肩。
但李正使用的是5号教官指导他使用的一种方法——右手不再实握握把，而是虚握，类似于“扶”着握把，尽量让右手手掌和枪支减少更多的接触，只有食指伸入扳机护圈内，轻压扳机直至击发。
这种虚握法的精髓在于本来扶住枪托下方协助抵肩的左手，此时该为放置在枪托上方并用力下压，将原本两手协助稳定枪身的任务全都交给左手，右手仅仅负责虚握和击发。
此种据枪和射击方法的优点在于——通常狙击手在用力持握枪握把的同时会让枪身和人体之间的脉搏、心跳、呼吸更连作一体，整个枪身更不易稳定，在绝对精确的瞄准中，对要求高的狙击手来讲是一种折磨。
实握法还有个缺点，当右手食指扣压扳机的时候，因为手掌神经线的问题，其余几个指头难免也会同时无意中增加力道，即便经过反复练习的狙击手仍旧难以避免差生轻微的力差，区别在于能将这种力差控制在怎样的范围内。
虚握法减少了接触面积，负责扣扳机的右手仅仅是轻轻扶在枪握把上，因此扣动扳机的时候对射向的影响极其微弱甚至可以说几乎为零。
不过，这种握枪方法通常只是应用在卧姿有依托的姿势上，坐姿、跪姿、立姿这三种姿势应用的时候有门槛，并不常见。
当李正感觉身体进入了最佳的平衡状态，而准星缺口和目标也在最佳的一条直线上时，当他无数次计算过这支枪冷膛射击时候产生的习惯性偏差并已经凭直觉进行了令自己满意的修正之后……
终于，他捕捉到了时机，指尖上轻轻加了一丁点力道。
呯——
一颗7.62毫米口径的新型弹头出膛，以每秒870/s的速度直奔目标。
一枪定输赢。
李正缓缓抬起头，远处的靶子清晰起来，一簇尘土在靶子后头被溅起。
他轻轻舒了口气，看看左右。
韩进在朝他挤眉弄眼，肖剑趴在地上看着李正和侯军，也在眯眯笑。
“李正，你小子感觉自己是多少偏？”
肖剑说：“李正平时最好的偏数是0.2，我估计这次能打到0.2也不错了，至少前三。”
李正想了想，在脑子里回味了刚才击发的整个过程。
完美！
他得到了两个字。
这是他射出过的冷膛射击里最完美的一枪。
感觉从未如此的好！
再想也想不出哪有问题或者遗憾。
他笑笑对韩进和肖剑说：“也许是零也说不定。”
韩进和肖剑显然有些吃惊，本想笑的，看看李正一脸的严肃认真，不像是开玩笑，又感觉自己笑不出声来。
难道……
这小子成精了？！
“停止射击！”
喇叭里传来了停止射击信号。
“验枪！”
李正迅速验枪，完成后背起枪，按照命令转身准备离开射击地线，这一转头，发现不远处乌央乌央坐着一群高级军官，齐刷刷坐在小马扎上，都在朝这头看。
他看见了自己的旅长庄严，居然发现他是这群人里军衔最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