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当场擒拿
._司徒信推断得八九不离十。
沈鸣鸢确实猜到程云秀应该是遇上了意外,而且她知道以程云秀的性格和能力,就算是在这皇宫里搅个天翻地覆,也一定会完成自己交代的任务。
能安安分分失踪到现在,只有一种可能。
有谁拦住了她。
直到看到程云秀怀中抱着一摞账册出现在宴厅门口,沈鸣鸢意识到,自己所料无差。
她忍不住回头,看一眼上首的柳皇后。
母后心性淡漠,她是早就习惯了的。但此时对上目光,她忽然从这个女人的眼里看出一些脉脉温情来。
是错觉吗?
意识到自己又片刻的恍惚,她又赶紧稳住心神。
眼下还不到松懈的时刻,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目光又扫向跪在一旁的卢孝文,她看到卢孝文的脸色,已经变得毫无血色。
几乎在程云秀出现的一瞬间,卢孝文已经从地上跳了起来,一副年迈的身体,从未像现在一样矫健过。
这个场合之下,沈鸣鸢没有办法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卢孝文朝程云秀扑去。
但也就是这一瞬间,一道身影,携着还没有散尽的寒气,从沈鸣鸢的头顶掠过。
褀王的侍卫。
他似是超脱于朝堂的规矩。当着帝后的面,未得命令便已出手。
后发先至,卢孝文还没跑出两步,这个侍卫就已经停在了他的面前。
他一手拧住卢孝文的胳膊,一脚踢向卢孝文的后膝,卢孝文应声而倒。
侍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整个人按在了地上,三拳两脚之间,沈鸣鸢看出这人的功夫路数。
飞龙卫。
潜龙在渊,飞龙在天。三龙卫里,潜龙卫负责收集朝野情报,飞龙卫则负责皇家的安全。
这是只有天子才能启用的一支部队,褀王却能让飞龙卫的精锐做自己的侍卫。
足见父皇对褀王的器重,也难怪宫宴未开始之时,褀王会遭到那样的奉承。
母后……
沈鸣鸢意识到为什么前世母后作壁上观,这一世却派柳阁老暗中帮助。
褀王若是封为太子,整个柳家都会遭遇前所未有的打压和报复。
而卢孝文虽然和柳家沾亲带故,但所犯之事罪不容诛,柳家必须在这个时候跟他们划清界限。
卢家势弱,那么接下来,柳家势必会拉拢自己。
唇角一勾,沈鸣鸢的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卢孝文被飞龙卫制服,横在御道之上,程云秀路过的时候,淡淡瞥了他一眼。
在外面听了一夜,她知道就是这个老头,要置她的公主于死地。
但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径直走到御道尽头,在沈鸣鸢的身边跪下。
高声道:“天枢军亲卫营参将程云秀,叩见吾皇!”
她朝皇帝行礼,听闻殿上传来“将军平身”的声音,她立即直起身体。
她的头依旧低着,但已经将那些书卷举过头顶。
“启禀陛下,微臣万死,未能及时呈上证物,还请陛下治罪!”
皇帝看一眼乔良,乔良立刻会意,将账册呈至御前。
程云秀开口道:“启禀陛下,微臣身在天枢军中,已有数年,与军中袍泽同甘共苦,共戍边关。微臣从未听说过一名名叫刘猛的旗官。天枢军护送质子入朝共两队一百一十四人,也都在京中。陛下尽可召他们入宫,问问他们到底认不认识这个‘刘猛’。”
她余光瞥一眼伏在地上的孟氏:“欲加之罪,无中生有,陷害忠良,其心可诛!”
照着朝堂上的潜规则,此案虽然胜负已分,但一国之君还没有开口定论,所有人都不应该对此案发表结论,否则就是左右圣心,其心不臣。
她此话一出,人群中传来窸窸窣窣的交流声,惊讶于此人不按常理出牌,势必会遭到陛下责罚。
但程云秀才不在乎这些。什么破规矩,她只知道她家公主是国之忠良,陷害她的人,就是自己的敌人。
有些话,公主不能说,那就她来说,就算治罪,她也认了。
她话音刚落,一边的卢绍尘就坐不住了。
刚才卢孝文和沈鸣鸢对峙,卢绍尘害怕沈鸣鸢,话都不敢说一句。
可是眼下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跳出来,指控他父亲陷害忠良,他怎么能忍!
他“霍”地一声从席位上站了起来,指着程云秀的鼻子问:“你是什么东西,陛下还没有发话,哪里轮得到你来定罪?目无天颜,实乃欺君之罪!”
“我呸!”程云秀也不管在场俱是高官勋戚,命妇小姐。卢绍尘出言不逊,她立即反唇相讥,“大王八养出的小王八羔子,你爹他都不出声了,你又在这里乱吠什么?”
这话太粗俗了,沈鸣鸢想笑,又只能忍着。
这场合下,说话可以,说粗话就不太合适了。
她扯了扯程云秀的袖子,试图让她稍稍收敛,谁知程云秀骂人上头,一把推开沈鸣鸢的手。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公主殿下你在南境之时,有多少次险死还生,若不是边军悍勇,上下一心,陆文奚那孙子早就打过永宁关去了,哪轮得到这些衣冠禽兽,在这里对你指指点点?”
程云秀急起来连沈鸣鸢都骂:“卢孝文那老匹夫,勾结敌人,伪造人证物证,试图陷害于你,你就非要做个任人欺凌的包子,人家害你,你就屁都不放一个?”
沈鸣鸢窒了一下,哭笑不得。
她前世毫无防备之心、亦无还手之力,程云秀若是骂前世的沈鸣鸢,沈鸣鸢确实不能说什么。
但她现世万事俱备、步步为营,这场翻身仗打得极其漂亮,只是为了达到最好的效果,所以白莲了一点,没想到就被程云秀指着鼻子骂。
哪里还有天理啊?
沈鸣鸢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又不能当着皇帝和文武百官的面说她是个茶艺大师!
她只能小声安抚:“云秀,差不多得了。”
“行了。”声音从上首传来。
皇帝看证物的时候还一脸严肃,此时听到程云秀心直口快,口出狂言,他也被逗乐了几分。
他笑问:“你是鸢儿的部下?还真是悍勇豪爽。一个女儿家,好端端的怎么去战场打打杀杀呢?”
“公主也是女儿家,怎么她也去战场打打杀杀?”程云秀直面天颜,仍然不怵,“微臣原以为当年公主出征,是因为朝中无人,如今来宫宴上放眼一瞧,人也不少嘛,怎么我泱泱大盛人才辈出,当年却连个站着撒尿的都找不出来呢?”
“程云秀,你放肆!”宁贵妃拍案而起。她儿子祺王是长子,这话等于指着祺王的鼻子骂。纵然她平日里温情似水,这时候也装不下去了。
她铁青着脸对皇帝说:“朝堂乃是清净严肃之地,这女人言语粗俗,不堪入耳,陛下怎能容她胡搅蛮缠?”
“胡搅蛮缠,吗?”皇帝一字一顿地重复宁贵妃的话,他的语气也越来越冰冷。
目光在堂下一一扫过,他开口,话音寒气逼人:
“朕怎么觉得,程将军所言,并无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