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要说对不起你不配
“你说昨天烧毁研究所的事是你干的？你确定？”
十分钟后，快速路出口旁的警察局里，两名值班民警正大眼瞪小眼，看着面前从豪车里走下来的神上天一，一脸的不可思议。
接着他们又看了眼少年身后疑似保镖的两名黑衣人，总感觉这像是富家公子哥儿吃饱了撑的，或者比赛输了精神失常，跑来找乐子的。
与此同时，两名一直跟随着神上天一的神侍团成员都是一脸焦急，他们本以为自家少爷来警察局是有什么要紧事情，却没想到，居然是来投案的。
可现在进都已经进来了，又已经自首了，他们除非是干掉这两个警察，再销毁一切证据，否则是不可能轻易带少爷离开的。
要不……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实在不行就只能动手了。
反正他们都是只听神上隆木命令的，就算少爷不愿意，他们也有权将其强行带离。
“如果伱们敢做什么，我就当场切腹，以死谢罪。”可就在这时，神上天一却突然转头瞪了他们一眼。
“呃……”
两人听到这话顿时惊诧，随即便只能作罢，就这么站在神上天一的身后，不敢再有丝毫动作。
“嘶……”
看到这一幕，两名警察忍不住眯起了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完全搞不懂这小子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但不管怎么样，按照正常程序来讲，只要有人投案自首他们就必须重视，于是在商量了一下后，便将神上天一带进了审问室中。
这时候，两名神侍也想跟着进入，毕竟他们的职责是保护神上天一，哪怕这里是警察局，那也毫不例外。
“给我出去，接下来不需要你们了。”
可神上天一的一句话却直接将他们驱赶，同时两名警察也看向他们，让他们不要妨碍警察公务。
这一下子，两人如果再要强行进去，不光会和警察起冲突，同时也会刺激到神上天一，顿时便不敢再乱来。
而这个时候，两人既不合规又显得怪异的行为也吸引了其他警察的注意，许多警察都皱起了眉头，似乎做好了强行驱赶的准备。
无奈，两人只好暂时先离开了警局，不过也并没有用走远，而是就这么将车停在门口，坐在车子里等待。
只是他们并没有发现，此时的天空上有一团极不起眼的灰白雾气飘荡了过来，在警察局的上方盘旋许久，随即缓缓降了下来。
……
……
“姓名。”
“神上天一。”
“性别。”
“男。”
……
审讯室里，两名警察在审讯的同时，表情也一直都很怪异，显然没弄明白眼前的情形。
和那些平民不同，他们作为联盟的官方执法部门是清楚许多消息的，因此他们也清楚神上家族的势力与实力有多强，一时都有些奇怪。
从昨天的那件事来看，这下手之人可谓是相当狠辣，不光杀死了所有的研究人员，还删掉了所有记录、将研究所一把烧了。
从这等行事方式来看，对方明显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否则根本就没必要这么做，直接杀完人自首就行。
而且，他们不光清楚神上家族，同时也都认识神上天一，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么一个万众瞩目的富家公子、人生赢家，为什么会突然干出这种事情。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干了也完全没必要自首，以神上家族的势力，加之那研究所里也并没有大人物，完全是可以压下这件事的。
当然了，从警察的立场而言，这么想有些不可取，但事实就是这样，警察考虑事情也是得考虑现实情况的。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觉得眼前的状况极其的不合理，不管从哪一个角度看神上天一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但他却就是出现了。
“这件事的确是我做的，至于为什么……因为我想赢。”看出了两名警察眼中的怀疑，神上天一立刻主动说起。
接着，他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听得两名警察一愣一愣的，完全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情。
而随着神上天一的细致讲述，两名警察的神色也都认真了起来，他们都已经意识到了，这小子说的恐怕是真的。
也正在这一刻，两人的眼神一下子就严肃了起来，他们此时面对的不再是一个天才的富家少爷，而是一个手上沾染了十几条无辜人命的恶性罪犯！
片刻……
“都交代完了吗？”
其中一名警察眼神犀利，沉声凝视着神上天一。
“交代完了。”
神上天一点点头，依然保持着一副淡漠中有带着忏悔的神色，表示自己没什么再要说的。
“交代完了就看一看这份笔录，如果没问题的话就在上面签字，这将作为你犯罪的证据。”说着，警察将打印好的笔录递了过去。
“嗯。”
接过笔录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认其中没有任何遗漏后，神上天一这才签上了子。
“好了，那么……神上天一，我现在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突然自首的。”紧接着，两名警察还是按捺不住好奇，问出了这个问题。
“从你昨天的做法来看，你明显就是不想被人发现，可你今天却主动跑来自首，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原因？”
“我不知道……”
令两人十分意外地，神上天一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而且他也没有撒谎，因为他真的不知道。
他只知道一点，就是当他看见刚才那黑雾中的那双眼睛，体会到其中的憎恨、愤怒、以及绝望之时，心中没来由感到一阵不安……
而这种不安就像是一枚种子，在他的心里迅速地生根发芽，让他感觉到心里一阵疼痛，整个人如坠深渊一样。
“如果硬要说的话，或许就是良心发现吧……”低头沉默了一阵，他最终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
“说实话，我自己也没想到一切会变成这样，但至少我现在清楚一点，我做了丧心病狂的事，就应该为此付出代价。”
“这……”
听到这番话，两名警察忍不住对视了一眼，他们有想过这个答案，却又觉得有些不太可能。
他们并不是没见过丧心病狂后又良心发现的罪犯，但那些罪犯大多都是在那之后经历了很长时间的逃亡、遇到了许多人许多事才幡然醒悟的，而像神上天一这样昨天杀人，今天比完一场赛就良心发现的，还真是头一个。
“呼……”
消化了片刻，两名警察长呼了一口气，随即板起了一张脸，一脸严肃地沉声道：
“那么现在，神上天一，我们正式宣布，你被逮捕了。”
说完，两人便起身将一个合金环戴在了神上天一的脖颈上，这是能抑制精神力的抑制器，只要将其戴上，宗师级以下的卡师便无法再动用丝毫的精神力量。
接下来，两名警察便先对神上天一进行了暂时性的拘留，同时将案件递交给了法院，应该要不了几天就会进入审判流程。
而由于神上天一所犯下的罪极其严重，一般来讲几乎是没有任何逃脱死刑的可能的，但两名警察很清楚这事其实并不那么绝对，毕竟这是神上家族的人，毕竟……他是【神种】。
但不管怎么样，做好警察该做的事吧。
……
……
哐当！
随着拘留室的铁门重重的关闭，神上天一也彻底沦为了罪犯，但他没有丝毫怨言，因为这一切的罪的确都是他犯下的。
突然之间，他的心里一下子有些释怀、有些舒畅，他发现过去的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幼稚，一个比赛而已，值得为其葬送一切么？
不值得……
但自己明白得太晚了。
这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六点，外面已然是黄昏，日月交替，天空仿佛火烧似的。
看着铁窗外的夕阳，神上天一突然感觉这就像是自己似的，他一下子回想起了上午的比赛，本以为那是自己的开始、是耀眼的黎明，却没想到一切都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
成为了最后的夕阳。
这一刻，无尽的悔意出现在神上天一的心中，却不是因为法则的力量，法则只能约束他的行为，而不能让他真正忏悔什么。
没有了无相王的影响，神上天一也真正回归了自我，他本就不是个人魔，自然也便充满了悔恨。
“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终于，沉默良久，他轻声说出了这么一句，眼前仿佛浮现起了昨天病床上的那个女人，也浮现起了那些惊恐的研究者。
是的，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或许也没机会再知道，他只感觉自己身体无比的沉重，昨天研究所里的每一个人，都像是千斤重担般压在了他的肩膀上头。
“不用道歉，因为你不配！”
就在这时，突然之间，神上天一的背后出现了一道声音，充满了憎恨、厌恶与如渊如海的仇。
“厉先生，你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神上天一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实际上从他看见厉屠那一双充血的眼睛开始他就明白，神侍团困不住厉屠，因为厉屠已经化身为了复仇的恶鬼。
这样的人，哪怕粉身碎骨也必然会将自己的仇人毁灭，而且其本身就有着专家级的实力，绝对是相当恐怖的存在。
“啊，我来了，来杀你，那个被你们家那帮走狗困住的，不过是我有意制造的替身。”
厉屠恨声说道，所化的灰白雾气从通风口飘进，随即在神上天一身后转化成人形，快速凝实起来。
“你这家伙，别以为跑来自首我就会放过你，你我都清楚，你最后不可能会死，绝对不可能！”他沉声咆哮着。
“而且就算最后你真的被执行了死刑，那也不够，你只能死在我手里，我必须要将你碎尸万段！”
“我知道，所以我找了个清净的地方，这里没有神上家族的人，你可以随便动手。”神上天一依然看着夕阳，同时轻声回道。
“不过我得提醒你，你的动作最好是快一些，警察很快就会发现有人闯入，你的时间可并不多了。”
“杀你足够了！”
厉屠话音刚落，一柄锋利带血的匕首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上，这柄匕首是他妻子送的，也陪伴了他不知多久。
不知多少次的悬赏任务里，他最终都不是靠的卡牌结束对象的生命，而是靠着这柄匕首，而今天他便要再度用这柄匕首结束神上天一的生命，他要和妻子一起，灭仇敌、报血仇！
“今天的夕阳真是好看，不，或许每天的夕阳都是如此，只是我从没有在意过……”
面对身后如同尸山血海般的杀气，神上天一没有丝毫反应，只是依然看着夕阳，嘴里轻声自语。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才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一直沉浸在家族、实力、母亲的死、以及无尽的虚名里，错过了许多美好的东西，也迷失了自己。
“如果可以再来一次，我还会错过它们吗？”紧接着，他不禁在心里面问自己。
或许不会……
或许依然会……
他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自己错过的太多，数都数不清。
身后的脚步一步步靠近，凛冽森寒的杀气也仿佛要冰冻住他的身体，他却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眼前不断闪过许多的曾经。
始终疼爱自己的父亲……
从小便教导自己的惠姨……
青梅竹马、一直爱慕着自己的丽子……
还有那些愿意跟随在自己身边的同伴，自始至终都信任着自己……
自己明明拥有了那么多，却又从没有在意，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如果不是这样，自己或许……也不会走到这一步去。
“对不起……”
最后，千言万语汇成了三个字，对所有在意他的人，对所有他伤害了的人。
这三个字，很无力，却已经是他现在的全部，除此之外，他再做不了任何事情。
“对不……”
嗤！
当他想再说一遍的时候，冰冷的刀刃直接穿透了他的脖颈，鲜血喷洒在拘留室的墙壁，他的声带也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说了，你不配！”
这是神上天一临死之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