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0章 慈悲
正午，赤日当头，虽然隆冬，但因为即将到来的大战，众人心头火热。
无边无际的群山，雄伟苍茫，似乎与地平线融为一体，飘在头顶的白云触手可及。
众人正行之际，西北方忽地传来隐隐几声兵刃相交和呼叱之声。
灭绝正色道：“上！”
等众人走到近前，听得厮杀声大作，声音越来越是惨厉，不时传来一两声临死时的呼叫。
驰道临近，各人都大吃一惊，眼前竟是一个大屠杀的修罗场，双方各有数百人参战，刀光剑影，人人均在舍生忘死的恶斗。
贝锦仪见多识广，看了两眼介绍道：“敌方是明教锐金、洪水、烈火三旗。嗯，武当派在这里，华山派到了，昆仑派也到了。我方三派会斗敌方三旗。”
后放，张无忌一生之中，从未见过如此大战的场面，但见刀剑飞舞，血肉横溅，情景惨不忍睹。
他并不盼望魔教得胜，但也不愿殷六叔他们得胜，一面是父亲的一派，一面是母亲的一派，可是双方却在势不两立的恶斗，每一个人被杀，他都心中一凛，一阵难过。
灭绝手持倚天剑，见战场中情势急迫，武当派对战锐金旗颇占上风，华山和洪水斗得势均力敌，华山派却越来越感不支，给烈火旗围在核心，大施屠戮。
沉吟一会，便道：“咱们分三路冲下去，一齐攻击锐金旗。我领人从东面杀入，敏君领人从西面杀入，贝锦仪从南面杀入，芷若在后面保护无忌师侄，顺便照应一下，若是有其他敌人过来，你将他们拦住。”
虽然大家很奇怪为什么攻击较弱的锐金旗，但还是听命行事。
“是！”
灭绝师太当即长剑挥动，喝道：“阿弥陀佛，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今日除魔卫道！”
说完直冲锐金旗。
其他弟子当即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飞速跟上。
芷若已经将背后的竹篓放下来，将乐乐放在胸口，手指一屈，指尖出现五十枚银针，仔细观察战场，看哪位师姐需要帮忙。
张无忌在后方看得很是焦急，注意到周芷若面无表情，问道：“芷若师妹，你们说为什么大家要杀死这许多人？
每个人都有父母妻儿，你杀死了他们，他们家中孩儿便要伶仃孤苦，受人欺辱。而你们还是出家人，出家人不应该慈悲为怀，感化他们吗？”
周芷若暼了他一眼：“魔教之人作恶多端，屠家灭族，淫人妻女之辈甚多。甚至那青翼蝠王吸食人血，如此妖人，魔教比比皆是。
对于这种人，我师父慈悲为怀，送他们去见佛祖，洗心革面，皈依感化，岂不正好？”
张无忌：......
“轰隆隆～”突然，后方来了三队人马，百余人。
阿蛛一看，顿时惊慌失措：“是天鹰教的人！”
芷若一听，就准备上前，将这些人拦住。
虽然她没有面对百余高手的经验，但自认实力也算不错，撑到师父、师姐们回来，应该问题不大。
阿蛛道：“周姑娘倒不用担心，天鹰教虽是明教的旁支，但向来和五行旗不睦，你们若把五行旗杀光了，天鹰教反而会暗暗欢喜。殷天正说不定便能当上明教的教主啦。”
周芷若这才放下心，刚才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关键时刻把乐乐扔出去。毕竟对方人多势众，若是人手一颗轰天雷，她应该没事，但张无忌大概率粉身碎骨，那她可无颜再面对张真人。
小黄猫：......
铲屎的，你以为听不到你的心声是吗？你可做个人吧！
“阿牛哥，咱们快走，要是落入了天鹰教手中，可糟糕得紧。”阿蛛却想拉着张无忌离开。
原来她是白眉鹰王殷天正的外孙女，因为亲爹娶了二娘，导致亲娘郁郁而终，一气之下就把二娘给暗害。
但她爹殷野王天鹰教天微堂堂主，权位仅次于教主，这二十年来在江湖上着实响亮，武林中人多说他武功之高，跟他父亲白眉鹰王殷天正实已差不了多少。
作为一堂之主，自然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阿蛛知道自己若是被爹抓到，肯定逃不了一个死字。
张无忌心中对天鹰教却有一片难以形容的亲近之感。那是他母亲的教派，当想念母亲之时，往往便想：“母亲是见不到了，几时能见外公和舅舅一面呢？”
这时天鹰教人众便在附近，只想看看外公舅舅是不是也在其间，实不愿便此离去。
“轰隆隆～”片刻间那队骑兵来到近前。
为首之人白衫的左襟上绣着一只小小黑鹰，双翅展开，一双眼睛犹如冷电，精光四射，气势慑人。
骑兵后面还跟着百余人的步兵，身前支着一块盾牌，各持强弓，箭篓中一排排利箭，箭头在日光下发出暗蓝光芒，显是喂有剧毒。
当看到张无忌三人，殷野王勒马急停，抬手，后面队伍令行即止，瞬间停下。
再看到阿蛛，殷野王冷哼一声，显然已经认出这个杀娘的畜生女儿。不过现在情况紧急，正好趁着明教队伍被打散，收拢教众，以图大事。
没空和这畜生计较。
“殷无福，将这三人抓起来，其他人跟我走！”
“是！”
显然在他眼里，这三人连战场都不敢加入，肯定实力极弱，派一个得力手下抓他们都是看得起他们。
周芷若眼神一凝，和乐乐战斗许久，她早就学会战斗的真正精髓：先发制人！
没有犹豫，芷若瞬息之间左移百步，两手连弹，袖子中的银针如暴雨一般射向天鹰教众弟子。
“咻咻咻～”
殷野王在看到目标瞬间左移到一边就感觉到不对劲，大呼：“小心！”随后快速退到手下身后。
可惜，片刻后，包括他在内的百余人已经是一动不能动，只能眨眼。殷野王因为声音最大，穿得最好，站得最前，多挨了几针，连眼睛都不能眨。
张无忌目瞪口呆。
就算是唐门盛传已久的暴雨梨花针也没有如此威力吧？而且，百余人，这么混乱，这周大侠是怎么做到如此精准的打击？
阿蛛却不管那么多，看到亲爹不能动了，顿时大喜，连忙冲过去。
“哈哈哈，殷野王，你平时那牛逼劲呢？你不是要杀我吗？呵呵，大男人就应该三妻四妾！今天我就让你做不成男人！”
阿蛛眼神一厉，对准目标就要出爪。
殷野王使劲想眨眼睛，泪水都流了出来。
要是做不成男人，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张无忌直接拦住：“阿蛛，不要胡闹！”
“我胡闹？你都不知道这个男人有多狠心！......”
看那边吵得热闹，周芷若便没管，心中却是微微松口气。
以一敌百，虽然是艰难取胜，但自己的武功果然不弱。
哼，乐乐竟然骗她，说自己在如今天下最多只能排前三。
还有谁！
此时，正前方的战斗也已经接近尾声，峨眉派众弟子一加入，就如猛虎下山。为首的灭绝倚天剑锋锐无匹，剑招又是凌厉之极，青霜到处，所向披靡，霎时之间，就有十几人武器被砍断。
灭绝虽然痛恨魔教，但更多的还是针对杨逍。随后，左手手指连点，脚下如行云流水般四下飘动，片刻之间，已将明教五行旗，百余人点住穴道。
各人呆呆直立，无法动弹，旁观众人见灭绝师太显了这等高强身手，尽皆喝彩。
灭绝站定，负手而立：“明教之人，作恶多端的多，但反元为民之人也有不少。我辈佛门众人，不愿多做杀孽，只诛首恶。
你们发誓不再祸害百姓，下山之后也不再和我们六大门派作对，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朱元璋，常遇春等人对视一眼，心有意动。
这老尼姑的武功绝对是天下绝顶，那狗日的杨逍竟然骗他们说这老尼姑比他远远不如。
这不是坑人吗？
锐金旗掌旗副使吴劲草突然朗声大笑：“哈哈哈，我明教替天行道，济世救民，生死始终如一。老贼尼想要我们屈膝投降，趁早别妄想，快快将我们杀了！”
朱元璋：？？？
常遇春：？？？
灭绝虽然这些年修身养性，但泥人还有三分火气，这家伙竟然叫她老贼尼？
她不老！
“好，好啊，既然你们想舍生取义，我就成全你们！”灭绝沉声道。
朱元璋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没说，这么多人，要是他第一个求饶，以后还怎么做老大？这狗日的老吴，自己想死别带着大家一起啊。
“静虚，先把每个人的右臂斩了，若是倔强到底，再斩左臂。”看这些人还没人求饶，灭绝大声道。
“是！”手持一米多长，一尺多宽大剑，身高七尺的静虚站了出来。
朱元璋：？？？
这么大剑砍手臂？人都能砍两半吧？他现在认错还来得及吗？
贝锦仪：“你们离不离开？”
吴劲草大骂道：“放你老尼姑的狗臭屁！”
这一刻，不只是朱元璋，其他的明教弟子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贝锦仪神色一厉，大剑举起，似乎都将阳光遮住，一团巨大的阴影笼罩众人。
吴劲草咽了口吐沫，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中了毒，腿有点软。
张无忌再也忍耐不住，一闪，拦在贝锦仪身前，叫道：“且住！”
贝锦仪一怔，退了一步。
张无忌大声道：“这般残忍凶狠，你不惭愧么？”
众人突然见到一个衣衫褴褛不堪的少年挺身而出，都是一怔，待得听到他质问贝锦仪的这两句话理正词严，都是莫名其妙。
魔教妖人屠人全族的时候你在哪里？
贝锦仪回头看向灭绝，灭绝却看向武当派的宋远桥，道：“宋大侠，这是你们武当的意思？”
宋远桥莫名其妙：“师太这是何意？”
“这小子说他是你们武当张五侠的儿子，张无忌。如今站出来指责我峨眉乱杀无辜，意思是你武当已经和魔教站到一边？”灭绝沉声问道。
宋远桥这才仔细打量张无忌，身形、相貌的确和他五师弟很像。
“你，你是我无忌师侄？”旁边的殷梨亭亲热喊道。
张无忌眼睛通红，当年他身中玄冥二老的玄冥神掌，是师叔师伯和师公夜以继日输送内力才救回他一条小命。
在众师伯叔中，殷梨亭和他父亲最为交好，待他也亲厚殊甚。
他瞧着这位相别九年的六师叔时，只见他满脸风尘之色，两鬓微见斑白，想是纪晓芙之死于他心灵有极大打击。
“无忌拜见大师伯，六师叔。”说着，张无忌直接跪下磕头。
“张无忌？”听到这个名字，旁边还在疗伤的华山派等人，顿时神情变换。
要知道，如今武林中唯一一个知道屠龙刀下落的人，可能就是这个张无忌。
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哪一个江湖人，不对号令天下感兴趣？武林至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哪一个不想坐一坐？
不过大家想起刚才灭绝师太那神鬼莫测的功夫，连忙忍住心中贪欲。
这灭绝可不像张三丰那么好说话。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无忌孩儿！”宋远桥也是神色激动，他们七兄弟亲同手足，万万想不到五师弟十年未归，刚回来就是死别。
结果他们还把五师弟的儿子给弄丢，没想到如今失而复得。
“大师伯！”
看着武当几人寒暄得停不下来，灭绝咳嗽一声：“宋大侠，你们武当可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对啊！你们武当难道和魔教站到一起了，还是想包庇他们？”崆峒五老此时也赶过来大喊。
对于魔教，崆峒派可是有话说，当年那金毛狮王冲进他们门派打杀四方，连一些小弟子都不放过，更是抢去他们的镇派秘籍：七伤拳。
宋远桥皱眉，看向张无忌：“无忌师侄，你是我武当弟子，怎么和明教搅和到一块？”
张无忌道：“大师伯，这些人个个轻生重义，慷慨求死，实是铁铮铮的英雄好汉，怎么说是邪魔外道？
再说，明教杀人，你们所杀之人已多了十倍，一般的杀，有何善恶之分？”
宋远桥沉默，这是自家子侄，当众打自己家的脸？
这师侄还能要吗？清理门户回去会不会被师尊清理门户？
灭绝在一旁不说话，不知道从什么起，她突然有点喜欢看乐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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