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混迹市井
入住一切顺利,府内三五名下人惟命是从倒也听话,大奎也是一身青衣下人打扮,安顿好黄莺与两个丫鬟,又安排了十名兵士在前宅以备不测,这才出了吴府來到了不远处的民宅,
这处民宅也是吴家产业,却是一处当街的独家小院,
院子里很简陋,一眼水井架着轱辘,靠墙角一只水缸积了半缸污水,许是许久无人居住打理,院子里已是野草丛生,
房舍很简单,迎面堂屋左右两间厢房,大奎带着十名随从挨个房间看了一遍,不禁有些皱眉,这哪里是人住的啊,家什物事多以损坏,门窗破败四处漏风,抬头仰望屋顶却可见数尺青天,偶见几缕青草掩映其间,这处房舍真可谓闹街陋室,积荒之家啊,
但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便收拾一番吧,
当下大奎与同來的十名随从便开始收拾打扫,这些随从皆是兵士所扮,见到大奎也一并动手,其中一名叫洪五的汉子劝告道:“这等小事,何须大人动手,我等自能料理,大人到街上走走散散心吧,”
大奎闻言佯装发怒道:“我三令五申,在外不要叫我大人,你等沒听见吗,”
洪五一愣,不禁问道:“那我等该怎么称呼大人,”
大奎想了想道:“我在家时曾有一诨名叫傻蛋,你们以后便叫我傻蛋吧,”
洪五等人闻言笑也不敢笑,直憋得满脸通红,
大奎亲自带着自己的十名属下打扫了院落,收拾了各间房舍,修缮了屋顶门窗,又着人去购置了些桌椅板凳及锅碗瓢盆等家用之物,这一切做完已是天色将黑,出去打探的人和留在客栈的众人也都來到了这所院落,
大奎又着人去备办了吃食,就着新添置的锅灶做熟了,大家便在堂屋胡乱吃了饭,晓是这堂屋够大,四十余人在这里倒也不算很挤,
黄莺还有二个丫鬟小红和小翠,外加十名随从都住进了吴府,车马行囊也都一并留在了吴府内,现下大奎身边还有四十名亲随在,
待到大家吃过了饭,大奎便将所有人召集在一起,
望着身边一张张熟悉的脸,大奎郑重其事的言道:“众位,此次饶州之行我们的目的是切实掌握饶州府府尹潘苛的贪赃证据,由于其在饶州盘踞日久又总揽盐务,想必树大根深,我们沒有切实的证据却不能贸然行动,”大奎面容肃穆语气坚定,断了顿又道:“你们当中留下五人与我一起便可,其他人等散布饶州各处做些小生意借以掩饰并详加调查,”
四十名亲随齐齐拱手领命,大奎一一安排完毕这才又道:“做生意所需物事都在吴府,今夜这里留二十人,其余的人随我进吴府,明日大家取了物事便各自散去,”
“谨遵大人之命,”四十名亲随闻言齐声应诺……,
天光光,照大床,大奎起來一通忙,
“你在哪里捡來的衣服啊,一股酸臭味,”大奎穿了衣服,黄莺在一边捂着鼻子直皱眉,
大奎嘿嘿笑道:“怎么样,有点苦力的样子吧,”说着,大奎又去照了照镜子,铜镜中的大奎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不像苦力倒是像乞丐,
黄莺看着大奎略显消瘦的身形道:“你自从大病初愈,身体尚未康复,若真的去干重活,我怕你受不了,还是等些时日再说吧,”黄莺言语关切满是关心,
“呵呵呵呵,不妨事,”大奎打着哈哈心中并不在意,上下看看沒什么不妥了便走到门前拿起了早就准备好的扁担绳子对着黄莺笑道:“我张大奎可不是娇生惯养的少爷公子,人这辈子沒有吃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
看着一脸担心的黄莺,大奎再次露出一脸的轻松道声:“行了,我走了,”说着拉开房门走出了房间,穿过庭院到了前宅与等在那里的五名亲随一并出了吴府,
六人取道饶州货场,那里是各地货物的汇聚处,每日车水马龙热闹非常,
临來时六人都各自起了混名,大奎是傻蛋,其余人等分别是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这些都是大奎起得混名,众人得了诨名自然齐声夸赞大奎文采斐然,一通马屁拍的噼啪乱响不亦乐乎,
按照规矩,苦力到了货场要蹲墙根等候雇主來招人,六人來到地头自然不能例外,这里早有数十人在等候干活,六人照葫芦画瓢挨着墙根蹲下等着,
大奎看到其他的苦力一个个面黄肌瘦,再看看自己带來的五人却是膀大腰圆,自己的属下都是军汉出身,经年的军旅生涯练就了好身板,就凭着这块头当然是雇主招人的首选,大奎暗暗得意,只要干的活多了,在这里混熟了,打探些情报岂在话下,
正自思量,來了一位青衣中年人,人刚站定,蹲在墙根的苦力们呼啦一下围了上去,“用人吗,我有力气,”“用我,我便宜,”“我是老架势,”……,
大奎傻眼了,不是人家选啊,还带抢活的,看着闹哄哄的人群,大奎挠起了头,狼多肉少,如何是好,
那中年人选了几个身子壮实些的劳力,讲好一天二十文并管饭,那几名苦力欢喜的点头应了,随即跟着中年人走了,那些沒选上的满眼的羡慕,又各自回到墙根蹲下继续晒太阳,
许是造化弄人,接连來了四五个雇主,大奎这一帮子也沒抢到活,大奎不由发了狠,再來主顾一定要抢到活干,不然如何在此地混下去,当下大奎蹲在那里双眼顶住街上來往的人流,好不容易见到一个管家模样的走向这里,大奎第一个冲了上去,
“老爷,找人干活吗,我力气大,能吃苦,您用钱少,怎么样,”大奎一叠声的问道,那管家模样的上下打量了大奎一眼问道:“会接生吗,我要找两个稳婆,我家少奶奶要生了,”说着一脸讥笑走过大奎身边扬长而去,大奎这番作为自然引得其他人哈哈大笑,大奎站在那里,脸上觉得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一见,起身來到那些苦力身前,狗剩厉喝一声:“谁他妈再笑,老子把他牙掰下來,都别笑了,”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往那里一站,便如五座铁塔一般,狗剩声色俱厉的一吆喝,众人顿时齐齐噤声不敢再笑,
狗剩转过身來对大奎道:“蛋爷,您歇着,再有招人的我等自会揽下,”说着回身对众苦力道:“你等休要再抢,不然休怪我等不客气,”
大奎见状连忙喝止:“不要无礼,我们來找活干,怎么能恶意欺人,”
狗剩等五人闻言不再言语,各自回到墙根蹲下,大奎当下向着众苦力抱拳道:“各位,我兄弟六人初來贵地,只想在这里混口饭吃,刚刚多有得罪请各位不要见怪啊,”
众苦力不言语,齐齐看向最里坐着的一人,这人五短身材一身土布麻衣,每次來雇主都不见他抢活干,却一直在哪里闭目养神,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恐吓众人之时也不见他动,这时大奎的一席话,这麻衣汉子倒是开了口,
“这里是候三爷的地盘,你们來这里讨生活可拜过码头,”麻衣汉子当先问道,
大奎闻言不由的一愣,不禁问道:“我与几位兄弟初來此地,还未见过侯三爷,还请这位大哥代为引见,”顿了顿大奎再次问道:“敢问这位大哥尊姓大名啊,”
麻衣汉子仍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道:“叫我林大哥就行了,侯三爷岂是你等能随便见的,不过人虽不能见到,但是这孝敬却是少不得,你们六个人每人两串钱吧,回头我跟侯三爷说一声,对你们多加照顾便是,”
蹲在墙根的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闻言不由大怒,在这里别说沒活干,便是有活一天也就能挣到十几二十文钱,这狗娘养的开口便是每人两串钱,那岂不是要干十天半个月才能赚到,这明明是讹诈欺负人,
狗剩忍不住起身破口骂道:“你个龟孙子脑袋让屁崩了,嘴巴不大口气不小……,”
大奎闻言怒目望來,狗剩见到大奎脸色不善便不敢再言语,连忙一缩脖子蹲了回去,
岂料那姓林的麻衣汉子也不是善茬,慢悠悠站起身來道:“你们不拿孝敬便想在此安身,我这就去跟侯三爷禀报,你们在这里等着吧,”姓林的汉子拍拍屁股,趾高气扬的走了,
大奎见到事已至此也是无可奈何,复又走回墙根蹲了下來,
见到沒人注意,大奎地声道:“都听好了,看我眼色行事,都不要乱來,”
其余五人领命,都各自规规矩矩蹲在那里再不言语,
过了不到半个多时辰,由货场里呼呼啦啦冲出十余壮汉,个个手里拎着哨棒铁尺直奔大奎等人所在的地方,
这群人到了大奎等人近前,那个林姓麻衣汉子一指大奎六人道:“就是他们,”
这群凶神恶煞般的壮汉中走出一个红脸汉子,对着大奎等人杨声问道:“你们是新來的,”
大奎陪着笑起身道:“啊,这位大哥,我们是外地來的,到这里想干点短工活混口饭吃,”
红脸汉子嗤笑道:“你可知道这里的规矩,”
还沒等大奎搭话,起先的林姓麻衣汉子抢先道:“规矩早和他们说了,他们不遵从还出口伤人,就是那个大眼睛的,”说着一指狗剩,
红脸汉子闻言点点头,脸上一派阴狠神色,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來:“给我打,”
话音一落,其身后的一群壮汉抄家伙便围住大奎六人一顿海扁,
大奎只是咬牙忍着痛,其余人见大奎不发话,谁也不敢起身动手,六人苦苦捱着直到被这群壮汉打翻在地,石头虽然起的名字硬,但却是第一个被人打破了头,
这群壮汉可都不是怜香惜玉的主,况且又是打几个男人,这一通大棍子,有个家伙手里的哨棒都打折了,
红脸汉子看到见了血,这才吆喝众人住手,他來到大奎身边蹲下身來笑道:“还行,这顿打挨下來,你们每人的二串钱就免了,不过在这里干活每月要交五十文钱的孝敬,记住了,”
大奎仍是双手抱着头,嘴上哎呦哎呦的呼着疼,却哪里还能说话,
红脸汉子交代完,站起身吆喝道:“行了行了,都回去吧,”
一群壮汉这才骂骂咧咧的回了货栈,大奎等人勉力起身去看石头,石头前额被打出一个口子,簸箕正用一块汗巾给他捂着,血已经把汗巾都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