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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被征服的土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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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无耻的。”崔安节淡淡道:“孤男寡女而已。”

“你!”扎娜指着崔安节气的说不出话来,许久,冷冷笑道:“那我岂不是坏了你的好事!”

“不急,我有的是时间。”

扎娜冷冷地看着崔安节,像是要在他的脸上剜出一块肉来。许久,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地让自己的语气尽可能地平静下来。看着崔安节,缓缓说道:“我要带走这个女人。”

崔安节目光沉沉,嘴角勾勒冷冷笑意,轻声道:“不如等到明天早上再来。”

“小崔先生,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公主!”一旁的婢女实在看不下去,她们想不明白,一向温和亲切的小崔先生今天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而变得这般不讲道理。公主喜欢他,已经是草原上公开的秘密了。他今天这样做,有没有考虑过公主以后还怎么见人!

“我们走,。”扎娜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再喉咙里颤抖,只是大滴大滴的泪水却顺着她秀丽的脸颊,一下下地敲碎在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心头。

年轻的时候,我们会为很多人流下眼泪。但只有一个人,会让流干一生的悲伤。那很幼稚,却又值得珍惜。因为它告诉着我们,曾经全心全力爱过一个人的,痕迹。

“公主慢走。”崔安节慢慢弯下身子,态度恭敬、礼仪周全。挑不出一丝差错。

看着扎娜走远,已渐渐镇定下来的薛家女子对着崔安节淡淡笑道:“看来我不需要谢你了,我们倒真是各取所需。”

“哦……”崔安节像是一下子来了兴趣,道:“我倒也不知,你能帮我什么。”

“我已经在之前,帮过你了。”女子满是挪揄地说道:“真不知你是个混蛋还是禽兽,明明知道那胡女喜欢你,你也喜欢她。只是某人大概终究没有长久留在乃蛮的打算,所以当断则断。借我这颗棋子,来彻底伤透那胡女的心。”

“要是扎娜没来呢?这番心血岂不是白白浪费?”

“连一个小小军官都敢取笑,那个胡女喜欢你应该不算秘密。你在薛家门前演了这么一出,消息自然很容易传到她的耳朵里。再说就算她不来,你也没有半分损失。”

“如此方不愧是薛家的女子。”崔安节抚掌而笑,没有半分用图别看穿的窘迫,薛沁是他将来十分重要的一步棋,一个笨女人,是走不出妙招的。轻声道:“早就听说薛沁聪慧过人,是女中诸葛。到此刻看来,总算是不负盛名。你且说说,我这等混蛋又禽兽的人,可还有其他图谋。”

“你想来还不愿担上那千古骂名,所以不愿替乃蛮出谋划策。可也因此身名不显。因此你想要一个替你进言的人。”说道此处,薛沁自嘲地一笑,道:“薛家满门都替大唐战死,无论赵德昭心中如何想,都要替我这个孤女做一个妥善安排。纵然不被收为义女,也会在顶尖门阀里择一户人家。到时我轻轻一点,你这个乃蛮第一幕僚崔伯渊弟子自然会有一施所长的机会。那时节,功名利禄、富贵荣华,还不是唾手可得。数十年之后,也是凌烟阁上的一大功臣。千秋万代以下,都会深深传颂你的功劳。”

“难道我就不怕你到时候不肯帮忙吗?”

“哼,你是崔伯渊唯一弟子,对乃蛮知之甚深,要想快速击败乃蛮,你是最佳人选。跟何况……”薛沁满是挪揄地一笑“崔公子这些年医治过病人应该会很多吧!再救下一二个女子,应该也是不成问题的。”

崔安节轻轻地笑了起来,目光里满是赞叹的意味,却又像是在轻声地叹息,缓缓道:“惟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古人诚不相欺。”

“你们师徒,当真是所谋者大。”

“哦,薛小姐怎么知道我不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崔安节玩味地看着薛沁,轻声道:“连汉奸都做了,还有什么做不得?”

“崔伯渊赫赫声名,以一己之力助乃蛮成为草原第一部落。你虽然才思铭捷,但如果想在他的身边做这些而不被他所发觉,应该还是做不到的。更何况,你们这样的谋士,永远都不会让自己失去退路的。“

“原来我是卖了花布了?“崔安节也不辩解,只是深深地看了薛沁一眼,轻轻一笑,道:“女人一旦失去了家庭,是不是都会变得不一样起来?”

“男人是不是一旦拥有了聪明才智,就会无所顾忌起来?”薛沁笑着反问,目光里有一闪而过的痛恨“河北战局,数百万人的性命,终究是要替你们师徒成就赫赫威名,午夜梦回的时候,可会睡不着觉吗?”

“今天夜里你就会知道我睡得香不香了。”崔安节目光平静,笑意在他的嘴角一点一点地散开,声音低沉,略带着一些迷人的沙哑,慢声道:“你好像已经不再悲伤,真是了不起,。”

“痛苦和悲伤,只能让自己消沉。”薛沁直视崔安节,缓缓说道:“我所能做的,只有坚持和忍耐。”

“说得好。”崔安节扬了扬眉,轻声笑道:“你所要忍耐的日子不会太远了。等到路可照战败,我就会安排你南下。相信到时候,赵德昭的大军应该已经北上。薛家已经替北唐死了全族的子弟,于工于私,赵德昭都会好好安排你的。”

“说得这般直白,这般胜券在握。”薛沁慢声道:“路老将军一生戎马,南征北战无数,你们未必有胜算。”

“何必说笑话。”崔安节缓缓递给薛沁一杯热茶,平静说道:“赵德昭想要一统天下做千古之君,一门心思扑在西南,要把孟家吞掉。时隽一人便节制军马近百万。河北的兵力已经被抽空了。那路可照早已到致仕的年纪,可为什么赵德昭还是将他留任。北唐以武立国,最多的就是将军。路可照或许有些经验,但是比起白宪、韩言等辈,明显不如。但是赵德昭为什么还执意要用他守河北?“

年轻谋士的眉目之间是轻轻的叹息和嘲讽,低声道:“皇帝永远是不能错的,错的只能是做臣子的。鉴闻局的探子日夜在乃蛮打探,赵德昭难道真的会对草原上的事情一无所知?他用路可照守河北,为的就是防今日局面。一旦乃蛮等部落南下,所有错处都在路可照,此人在河北威望甚高,一死足以谢天下。这是帝王的凉薄之心,我看的出来,百多年威名不坠的路家也自然看得出来。所以路可照唯一的生路就是先击败一部分胡人,再稳守燕京。可是路可照没有料到燕京会丢的这么快会失陷,失了燕京,就是断了路家在河北的生路!怎么办?做武将的,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所以路家用满门性命去替路家的后辈在赵德昭的心里争一个位置。可是光这样还不够,路可照如果现在撤军南下会合中原唐军主力,且不说缺乏粮草的数万大军怎么冲破数十万胡人的拦截偷袭,便是他全身而退。也不过是在赵德昭那里讨一个安养晚年而已!可是昔日执河北将门之牛耳的路家,却不会再有出头的机会。北唐最不缺的就是兴起和没落的将门。路可照必须要在反攻燕京的战役中让军中的路家年轻一辈脱颖而出,好在接下来北唐的反攻占据一席之地。到时候,他再战死沙场,那么赵德昭便是有一千个不愿意,也得把他们路家提携上去,否则,谁还会愿意替他们赵家卖命?“

“但是千载以来,妙招却未必下的出妙棋。路可照轻兵出城,并未携带多少器械,手上兵力尚不及乃蛮,怎么可能拿得回来。棋子还未落入棋盘,路可照就已经处处显了颓势,所以这一局,他是必败必死之局。但凡有一分可能,你们薛家的那些长辈,也不可能用全部战死的代价,替你们这些后人,争一点点的机会。只不过……”

崔安节淡淡一笑,深邃幽静的眼眸里第一次流露出探究和兴奋的意味,慢声道:“薛家拼着全门忠烈,便是要替你这个薛沁谋一条后路。可是你这个薛家最后的希望,怎么会落到乃蛮的手中?”

薛沁沉默不语,黑玛瑙一般的眼眸笼罩在这个深沉的夜色里,看上去,是那样地孤独,而又美丽。年轻的时候,是不是在我们各自的心底,都有过那些稚嫩的疯狂?

“好好睡一觉吧。”崔安节耸了耸肩膀,他一定不是一个好人,却也不是一个无聊的坏人。每个人在心中都会有一段属于自己的悲伤,在每个没有月光的晚上,独自地流泪。别人?没有知道的权利。低声笑道:“这床不是很好,委屈薛小姐了……”

“把自己的眼泪擦一擦。”薛沁缓步走到崔安节的身边,替他从热水里拧干毛巾,递了过去。“你喜欢那个胡女,既然很伤心,何必强装洒脱。”

所有的镇定和洒脱仿佛在那一瞬间出现了细裂的崩溃,他依旧安静而理智,可是眼眸深处的慌张,却已经将他,彻底的出卖。

“你的脸上没有流泪。”薛沁的声音渐渐远离,在房门关上前的最后一刻,转身面对着崔安节,声音里是略带的沧桑和太多分不清的感情,低低的说道:“流泪的地方,在心里。”

然后,我们听见了,房门关上了的声音,在这个沉沉的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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