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第一天早上。 岑沅一觉睡到自然醒之后,从床上起来，穿上拖鞋，慢悠悠地去卫生间洗漱。 等他刷完牙,开始洗脸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脖子的侧边有一道印迹。 那是昨晚上贺霆咬的牙印。 不算很明显,但是留在这样的位置,就显得相当的暧昧。 岑沅啧啧两声之后，擦干净了脸颊上的水,然后走出卫生间，开始在衣柜里翻找。 他本来穿的是一件低领毛衣,现在要穿一件高领毛衣了。 岑沅换好衣服后,就准备出门去找贺霆算账。 谁知道他刚一走出卧室,就看到了站在外面走廊上的贺霆。 贺霆此时靠在走廊上的栏杆上，正拿着一只薄荷烟抽着。 烟雾缭绕，他的神色似乎有点沉，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 岑沅本来还想找贺霆算账的，此时也把算账的问题放到了一边，而是往前两步靠近了贺霆。 贺霆见岑沅出来，立即熄灭了烟。 因为刚抽完烟的关系，嗓音有点哑：“醒了？” 岑沅点头：“嗯,现在都快十点了。那你呢，为什么站在这里？” 贺霆深深地看了岑沅一会，然后才低沉地说道：“想离你更近一点。” 昨天的事对于贺霆的影响很大，虽然最后的事实是岑沅并不在车上，整件事就是一个误会，但是贺霆也没办法轻易放下。 上辈子岑沅因为车祸去世的事带给了贺霆无限的阴影，导致他现在多少都有点ptsd了,尤其是昨天又经历了一遍类似的事情，自然一时半会没办法缓解过来。 岑沅大概也猜到贺霆在想些什么，他更加朝贺霆靠近了一步，两人就快要凑到一起了。 这时，他才抬起头，带着笑意看着贺霆：“怎么样？现在有没有足够近？” “还是不够。” 贺霆说完，低头吻住了岑沅。 岑沅伸手环住贺霆的脖子，开始回应。 两人就这么站在走廊上，接了一个相当温柔的吻。 这个吻不像前几次那样激烈，但是却能给人带来安心。 他们亲吻对方，证实彼此的存在。 良久，唇分。 岑沅本来还有些浅淡的唇色现在变得红润，隐隐带着湿意，看得人情绪浮动，恨不得再次吻下去。 贺霆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 他再次低头吻住岑沅，一只手揽住岑沅的腰身，一只手从他后脑勺间的发丝穿过，微微扣紧，使得岑沅只能更深切地迎合他。 岑沅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被剥夺了一般，舌尖被吮吸得都有点发麻，脊背像是窜起了一阵阵的电流，让他整个人都有些细微的颤栗。 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紧紧抓着贺霆的衣服，才不至于腿软跌倒。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岑沅才终于被放开。 他大口地呼吸着难得的空气，整个人低声地喘息着。 这时，贺霆的一只手轻轻抚上岑沅的脸颊，声音里带着浓到化不开的深情：“宝贝，你应该知道的吧，我真的很爱你。” “??” 贺霆低沉道：“并没有突然，这话我上辈子就应该告诉你了。” “什么？” 这下，岑沅是真的惊讶到了。 贺霆上辈子也喜欢他？ 可是他们上辈子的关系似乎没到那个程度？ 毕竟到他出车祸的前一刻，他和贺霆都还是处于话不投机半句多的状态。 贺霆此刻或许也是想起了岑沅上辈子车祸的事，神色出现了一丝痛楚。 他深深地看着岑沅说道：“我一直后悔没能早点告诉你。” 事实上，当时岑沅在去颁奖典礼的路上，接到了贺霆，也就是秦让的一通电话。 当时在那一通电话中，岑沅并没有听清秦让说了什么，然后下一秒救出车祸了。 而岑沅没听清的那句话，正是秦让思虑良久、迟来的告白。 没人知道当时秦让刚向自己喜欢的人告白，然后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车祸撞击声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大概是无异于天崩地裂吧。 岑沅还是处于巨大的震惊中，主要是他从来没想过上辈子秦让也喜欢自己的事。 不过眼下，岑沅还有一个更大的疑问，他不解地看着贺霆：“所以，你为什么也会穿到书里来？” 他自己是出了车祸，所以穿书了，那么贺霆呢？ 贺霆就那么看着岑沅，没说话。 两人静静对视了片刻，岑沅明白了一切。 他头一次有了凝重的语气：“贺霆，你……”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 贺霆却是平静得多，一字一顿道：“因为我发现，失去你之后，我一分一秒也坚持不下去。” 岑沅难得皱眉。 他现在心里仿佛掀起了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静。 贺霆抱紧他，安抚道：“至少现在一切都是值得的不是吗？我终于又见到了你。” 他并不清楚能不能见到岑沅，所以他赌了一把。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只是或许岑沅和贺霆穿书的机制并不同，所以岑沅记得一切，而贺霆忘记了一切。 然而，贺霆即便忘记了一切，甚至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但是他却记得有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出了车祸，他甚至因此患上了睡眠障碍症，内心的空洞始终没能被填满。 他可以忘记所有，唯独不能忘记岑沅。 或许情意深重到了一定地步后，是可以连天意都改变的。 直到此时此刻，贺霆将岑沅紧紧抱在怀中，过去那些巨大无比 的空虚才一点一点变得完整充实。 岑沅此刻也说不出话来， 唯有静静地靠在贺霆的怀抱中， 感受着贺霆的呼吸和心跳。 现在的确什么也不重要了，只要他们在彼此身边就好。 半晌，贺霆松开了岑沅，然后说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岑沅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用比较轻松的语气说道：“去哪？” 贺霆牵着他的手往楼下走：“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半个小时后，两人来到了一处墓地。 岑沅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直到他被贺霆带着来到了一个无字碑面前。 这个无字碑一看就是经常有人来祭拜的，前面放了很多束花。 岑沅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这是？” 贺霆深沉地看着那个无字碑，半晌说道：“以前我没想起上辈子的事，只记得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在车祸中去世了，所以让人修建了这座碑。” 岑沅闻言，重新看向了那个无字碑。 这个无字碑代表着贺霆那些日子的思念与迷惘，也代表着上一世的那个岑沅。 岑沅以前对于上辈子的事并没有特别的情绪，直到眼下看着这个无字碑，才有一种真正物是人非的感觉。 他上辈子无论是快乐还是痛苦，都烟消云散了。 他也正式与上一辈子的自己作别。 其实他现在的性格和上辈子本来也判若两人。 至少岑沅自己是这么觉得的。 他转头向贺霆求证：“你觉得上辈子的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贺霆意识到岑沅是认真地在问，于是他也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才作答：“上辈子的你热情、坚韧、有一股不服输的劲，但是唯一不变的是，也同样热烈得像是一团炙热的光。” 两辈子的岑沅都是迷人而耀眼的，他只需要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吸引到所有人的目光。 岑沅没想到贺霆对自己的评价居然是这样的。 只不过他自己也不好对自己做出评价，毕竟太主观了一点，总之的确和这一世不太一样就是了。 这时，岑沅往前了一步，伸手摸了一下那块无字碑，像是摸了一下上辈子那个少年的头。 毕竟那个少年出车祸的时候，也才一十一岁而已。 而他短暂的一生，经历了太多太多，已经很累了。 此时，微风轻轻吹拂而过，像是抚平了所有的伤痛。 贺霆往前一步，牵住了岑沅的手。 岑沅朝贺霆笑了一下，满是释然。 毕竟全新的生活已经开始了，何必总是拘泥于过去呢？ 岑沅向来不是那种陷入负面情绪不可自拔的人，哪怕是他上一世伤痕累累的时候都不会，现在就更不会了。 他只是感慨了那么一阵后，就收起了自己的情绪，然后对贺霆说道：“走吧，咱们回去。” “嗯。” 贺霆对于他的话自然是百依百顺。 很快，两人走出了墓地。 岑沅的心情已经彻底恢复过来了。 他坐在车上之后，想到了什么，于是拉开了一点自己的毛衣领子，然后幽幽控诉道：“贺霆，你看看自己干的好事。” 贺霆不明所以地朝岑沅那边看了一眼，下一秒目光微顿。 只见岑沅白皙得过分的脖颈上，有一个整齐的牙印。 不算明显，但是只要一看就能看清。 贺霆看着那个牙印，微微弯了一下嘴角。 岑沅没想到这人不但不反思自己，甚至还在笑，当即眯了一下眼睛说道：“都怪你，害得我接下来的两天都不能穿低领的衣服了。” 主要是他的体质本就特殊，容易留印子，哪怕是一个浅牙印，也会停留很久才消失。 贺霆倒是愉悦道：“穿高领的衣服保暖。” 岑沅磨了一下牙：“说得轻松，那我咬你一口试试？” 贺霆一点都没拒绝的意思：“嗯，咬吧。” 说着，还把手腕递了过来。 岑沅也没客气，抓着贺霆的手腕，就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咬完之后，他看着贺霆手上的那个印子，顿时失笑道：“你说，咱们干嘛要这么互相伤害啊？我记得上辈子偶尔也会这样？” 上辈子的时候，两人一开始是死对头来着。 那个时候，秦让是班长，负责管理班级，总是隔三差五就逮住岑沅扣分，而岑沅为了报复秦让，偶尔也会故意挑衅。 总之当时两人没有打一架，已经算是很有素质了。 岑沅提起上辈子的时候，只觉得很好玩。 然而贺霆听了，却是说道：“你为什么总是提起秦让？” 他觉得秦让并没有那么好，不值得岑沅一遍遍提起。 或许这是贺霆对于上辈子的自己没能挽救一些事而感到愧疚。 岑沅沉默片刻后，控制不住地笑出了声：“那你又为什么总是吃自己的醋呢？” 贺霆不说话了。 岑沅故意偏头去看着贺霆：“贺霆？贺总？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很幼稚啊？” 这下，贺霆直接吻住岑沅，堵住了他的嘴。 …… 没过多久，就到了除夕的前一天。 贺霆也没再去集团上班，而是待在家里。 客厅的沙发上。 岑沅靠在贺霆的身上，一边吃着葡萄，一边看电影。 而贺霆自然是负责帮岑沅剥葡萄。 一个多小时后，岑沅看完了电影，也吃够了葡萄。 他想到了什么，坐直了身体对贺霆说道：“要不然咱们去超市购物吧？都快过年了，自然也要去感受一下过年的气息。” 贺霆自然是顺着岑沅：“好。” 说行动就行动，岑沅从沙发上起身，然后招呼正在角落里玩玩具的贺沐沐：“崽，快点 上楼换身衣服， 咱们一起去购物。” 贺沐沐听说能和两个爸爸一起去买东西， 自然是高兴得蹦蹦跳跳的，立马上楼换衣服去了。 岑沅也给自己加了一件短款的白色羽绒服。 贺霆则是穿上了一件黑色的大衣。 等到一家三口都收拾好，即将出门的时候，岑沅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你们等我一下。” 说完，就返回了楼上。 贺霆和贺沐沐站在门口等着岑沅。 没一会，岑沅又下楼了，他的手里多出了三条红色的围巾。 两条大人的，一条小孩的。 岑沅走到门口后，眉眼弯弯地展示了自己手里的东西：“这是我前段时间买来的，刚好今天要出门，就派上用场了。” 贺沐沐积极地拿过了自己的那条围巾，下一秒惊喜道：“好漂亮，还有小脑斧哎！！” 贺沐沐的是小孩款式，为了逗小孩子开心，所以商家在上面绣上了小老虎的图案。 而岑沅和贺霆这种大人款式的，自然是一条纯红色的围巾。 贺沐沐接过围巾，就开开心心围在了自己脖子上。 只是他穿得太圆滚滚的了，手不太能举得上去，围个围巾辛苦得跟什么似的，甚至还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 岑沅在一旁笑得都有些直不起腰了：“哈哈哈哈！沐沐，你是不是傻？” 贺沐沐：“……我才不傻呢，是这个围巾太难弄啦。” 岑沅继续狂笑：“哈哈哈！！” 贺沐沐没办法，只好眼巴巴地看向贺霆求助：“爸爸，快帮帮我！” 再这样下去，他都要被小爸嘲笑得抬不起头啦！ 贺霆出手，很快解救了贺沐沐。 贺沐沐这才松了一口气。 很快，一家三口出门了。 他们一家三口都是顶级的颜值，现在又围着同样款式的红色围巾，那回头率可是百分之百的。 今天他们这个城市也下了雪。 雪不算大，但是到处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踩着雪走路的时候，也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并没有开车，而是选择步行去超市，刚好也可以感受一下大街上的热闹氛围了。 此时，大街上是一片热闹的景象，到处都挂着红灯笼，放着喜庆的歌。 光是身临其境，就能不由自主地开心起来。 岑沅在往前走的时候，脸上一直带着笑意，时不时看一下周围的景色。 贺霆的注意力则不在周围的景物上，而是大多数时候都看向了岑沅。 看见岑沅笑，他心中也会充满欢喜。 贺沐沐就像大多数小孩子那样，对什么都特别好奇，这里看看，那里看看，活泼得跟什么似的。 很快，一家三口走进了超市。 超市里的人已经很多了，大家都喜气洋洋地采购着年货。 贺霆也去取了一个购物车。 岑沅问贺霆：“你知道年货要买些什么吗？” 贺霆自然是不知道的：“不清楚。” 岑沅想了一下， “?(格格党#文学)_?， 佣人都回家了，咱们也不会做饭，那干脆买一些食材回去烫火锅好了，那个简单。” 除夕夜吃火锅，大概也是难得一见了。 贺霆眉眼微抬：“你确定是简单，而不是你想吃火锅？” 岑沅就像是一只傲娇的小狐狸一样，狡黠地看着贺霆：“你就说买不买吧？” 贺霆从善如流：“买。” 岑沅得意道：“那不就得了。” 自然是要吃火锅，他们首先就去买了火锅底料。 为了充分照顾到每个人的口味，他们一共买了三种锅底，分别是牛油锅底，番茄锅底，以及菌汤锅底，也算是很齐全了。 买完了火锅底料，然后又转战了肉食区。 岑沅的喜好很明显，一下子就挑选好了肥肉卷、虾滑、毛肚，以及其他的一些东西。 他偏头去问贺霆：“你想吃什么？” 贺霆低沉地说道：“你喜欢的东西，我也喜欢。” 岑沅听完，没忍住笑道：“那我要是喜欢有毒的东西呢？” 贺霆还真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那还是帮你改掉这个喜好吧，毕竟活着更好。” 岑沅：“哈哈哈！！” 他笑够了才开玩笑道：“我还以为你要说陪着我一起吃呢？” 贺霆认真道：“实在需要的话，也不是不行。” 岑沅连忙说道：“那算了，我可没有这样的喜好。” 他现在算是知道了，贺霆在某些时候是真的很疯狂。 岑沅挑选了几样东西后，又去问贺沐沐：“沐沐，你想吃什么？” 贺沐沐有些看不清冰柜里的东西，于是他使劲踮起脚，趴在冰柜上看着。 他今天和岑沅一样，也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他整个身体都圆滚滚的，使劲趴着冰柜的样子，像极了一个白色的小熊扒拉着什么东西的样子，可爱极了。 他睁着一双圆眼睛滴溜溜地在冰柜里扫视了一圈，果断选出了自己要的东西：“我要肉丸子，好多好多的肉丸子！！” 岑沅闻言，拿过袋子，夹了好几种不同口味的肉丸子，然后展示给贺沐沐看：“这些够了吧？” 贺沐沐顿时眉开眼笑：“够啦！” 这么多肉丸子，他吃了以后，一定长得高高哒！ 一家三口在肉食区逗留一段时间后，又来到了蔬菜区。 蔬菜就要简单得多，无非就是常见的那些，反正一一买一些就是了。 到最后，他们选了满满的一车菜，结了账，让超市的工作人员给他们送到家里去。 走出了超市后，一家三口打算去附近吃点东西。 这时，贺沐沐眼睛一亮，发现了一处卖冰淇淋的 地方。 他立刻对岑沅说道：“小爸，我想吃冰淇淋！！” 岑沅对此也很感兴趣：“可以啊。” 贺霆微微有些不理解：“冬天吃冰淇淋？” 显然贺大佬的娱乐生活并没有那么丰富。 岑沅笑道：“是啊，冬天是冰淇淋才是时尚啊，你要不要也来一支？” 贺霆自然是拒绝了。 别说是冬天了，就算是夏天，他也不会吃冰淇淋。 岑沅见贺霆拒绝了，还挺替他惋惜：“确定不吃吗？机不可失哦。” 贺霆还是说道：“不吃。” 岑沅不再勉强：“行吧，那我和沐沐吃。” 岑沅带着贺沐沐朝着冰淇淋店走去，对店里的老板说道：“来两个冰淇淋。” 老板立马热情道：“好咧，稍等！” 说完就麻溜地弄起冰淇淋来。 在这个欢庆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很开心。 老板还多给岑沅他们弄了一些。 很快，岑沅和贺沐沐人手一支冰淇淋。 岑沅咬了一口冰淇淋，随即眉眼弯弯地对贺霆说道：“你的损失可太大了，这个真的很甜。” 冰淇淋本就甜丝丝的，在冬天里吃，又多了一种特别的感觉，好像变得更加美味了。 在一片白亮的雪光里，岑沅就那么笑着，他的笑意比雪光还要耀眼炫目。 这时，他们刚好路过一条巷道。 贺霆一把拉过岑沅，几步走进巷道里。 街上人声鼎沸，但是没人能看到巷道里的情况。 巷道的一角。 贺霆把岑沅圈在怀里，低头在岑沅的唇上亲了一下。 他亲完，回味了片刻，才低沉地说道：“嗯，真的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