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差阳错
相比于顾沧恒自以为在梦境中重新得到了她的动情,魏浅禾心中更多的是警醒。
提醒自己以最快速度清醒过来,好收拾残局的紧迫感。
凌晨寅时中,魏浅禾终于在心底始终秉持着的危机感中,先一步醒了过来。
她被顾沧恒紧紧揽在怀里,二人交颈而眠,甚是亲密。
费了一番力气,魏浅禾才从顾沧恒坚实的臂弯中抽身。
将凌乱的衣裳穿好,再将顾沧恒费力推回他原本该在的位置,将房中一切恢复原状,本就精疲力尽的魏浅禾靠在床边气喘吁吁。
看着脚边安然熟睡的臭男人,气不打一处来的魏浅禾伸脚就踹了过去。
狗东西,害她受苦又受累,真是欠了他的。
拨了拨顾沧恒枕边香炉里的香灰,魏浅禾大概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会彼此动情,发展到当下这个意想不到的地步。
英娘给的春/药中包含了一味何首乌藤,她曾经教过他,此藤可用于助眠,然而她忘记告诉他的是,何首乌藤又名夜/交藤,是合/欢散中最常配备的草药。
误点的香粉燃烧,顾沧恒离得近,是以吸入的分量足够多,致幻效果明显.
是以只要她将外部细节掩饰的足够还原,他便真得会以为是自己神志不清下的一场幻梦,无从追究。
而这,本就是她想要达到的结果。
魏浅禾盯着眼前空了的药粉包,心情一言难尽。
她费尽心思终不得成的事,反而阴差阳错被顾沧恒掐中了时机,不可谓不是冥冥自有天意。
如今木已成舟,她心中反倒没了那许多顾虑,若想要确保怀上顾玖翎,一夜怕是不够的,她少不了还需与他……
既要顺利怀上孩子,又要避免顾沧恒知晓实情后纠缠不休,产生后续不必要的麻烦,如今夜这般燃放香粉恐怕才是万全之策。
明日开始,她只需背着他重新调配药粉的比例,尽量让其能无知无觉的起到作用就好。
而她自己,则在最开始就以掺水的湿布巾捂住口鼻,哪怕后期吸取了少量香粉,也可保证比顾沧恒更快清醒过来料理残局。
领悟到香粉妙用的魏浅禾,心中多日来压着的一块巨石终于落了地,当初拼命逃离他的时候没想到,竟有一日,她会为了每夜如何与他欢好发愁。
面无表情地盯着顾沧恒侧脸,魏浅禾心想,纵使如今的你尚且无辜,但也莫怪我利用你达成目的。
仿佛这样想,便代表了一切的起因,绝不是她爱他,而只是因为另有隐情。
因为这点子隐情,起码在这偏僻乡野村庄,这样一隅世外天地,她能够有依仗、有借口,肆无忌惮地外放本不该再有的感情了吧。
她本不该再爱他的,为自己、敬天命,人要信命的,否则逆天而行,死无葬身之地,她敬畏命运,选择服从。
但如今是命运要她如此,这样阴暗角落里的缱绻安慰,于他、与己,都算是将来的一份念想吧。
第二日,于昏昏沉沉中独自醒来的顾沧恒起身。
日上三竿,魏浅禾的床铺收拾的干干净净,屋内窗明几净,屋外枝丫上小鸟鸣叫,一切井然有序,与往常并无分别。
除了……除了他久违地睡上了个懒觉。
一切,果然是他大梦一场啊!
可是剧烈的冲撞,挥洒的汗珠,如梦似幻,一切都那样真实。
正在怔忪间,魏浅禾推门而入。
即便强装镇定,她仍是无法直视他的眼睛。
恰好,他也是。
无法对视的二人,一个心知肚明装傻充愣,一个做贼心虚左顾右盼,但沐浴过的香气随着一身清爽的女郎飘入屋中。
顾沧恒不得不正视心中那点疑窦,大着胆子问道:“你沐浴了?为何晨起沐浴?”
魏浅禾尽量维持着镇定回答:“昨夜闷热,房中又紧闭着窗户,出了一身的汗,早上起来浑身实在黏糊的难受,就烧了一锅热水洗了洗,你难道没出汗吗?要不要也洗洗,还多出了点热水。”
她声音坦荡自然,丝毫没有破绽。
顾沧恒暗笑自己痴傻,竟还妄想梦中一切皆是真实便好了。
魏浅禾见他呆呆傻在那儿愣神,追问一句道:“问你话呢,洗不洗?”
顾沧恒手指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急忙回道:“洗,洗,自然是出汗了。”
他不用摸都知道自己被中狼藉,近日真是着了鬼了,怎的夜夜笙歌,让他不得安生,难道是因为魏浅禾就睡在近旁的缘故?惹得他春心动,情不自禁?
遮遮掩掩地起身,顾沧恒偷看魏浅禾背对着自己,并未看过来,心下放松,抱起干净的衣物便要去盥洗房。
尔后似是想起来何事,干巴巴冲魏浅禾道:“我的床铺不用收拾,待会儿我自己来收,你可千万别给我洗!”
“怎么,大人今日又要洗一整套被褥吗?”魏浅禾忍不住调笑他两句,逗乐道:“放心吧,我又不是大人奴婢,可不会帮大人洗衣叠被,难得大人勤快,日日要洗床铺,便就大人自己勤快着吧,别祸害我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小身板儿了。”
顾沧恒被她平平常常两句话怼得抬不起头来,羞惭道:“总之你放着别动,我自己来。”
背对着他的魏浅禾早都抿着嘴笑得不成形了,事到如今,她还能不清楚他清洗被褥的缘由吗,想当初在他跟前是有多傻,说出那些忒没见识的话。
尔后,发现自己最近饱暖思yin/欲,脑子越发混浊的顾沧恒,再次开始了避开魏浅禾的艰难行动。
奈何他越想要远离,越是发觉她的身影无处不在。
今夜,没要顾沧恒亲自翻找,魏浅禾有意无意将重新配置好的药粉包放在了显眼位置。
为自己的禽兽想法崩溃一天的顾沧恒,果然选择了继续燃点熏香助眠,魏浅禾亲眼看他将香炉放到了枕畔,这才放心背过身去睡下。
夜深了,超出魏浅禾预料的是,这一次的顾沧恒与第一次全然不同,尤其有耐心而又持久,发了狠似的要,仿佛经过了一次暴风雨的洗礼,瞬间长成了参天大树的感觉。
她几次受不住了要他停下,均被无情拒绝,他对她的态度,便仿佛冷血对待梦中一个仅仅用来满足他欲望的泡沫憧憬。
因为是假的,所以任他摧残,如何用力都没有关系。
少了第一次的真心对待与温柔,魏浅禾叫苦不迭。
她没想到同是同房,差距会有如此之大,早知是这样,她倒不会觉得就算多次也无妨了!
真真是受了大罪了。
英娘曾告诉她,女子第一次行房后,第二日多会连走路都困难,她昨日尚且完好,洗完澡整个人神清气爽、精神抖擞,但今夜过后,她怕才真得是路也走不了了。
摧花折柳、风吹残叶,一夜春雨席卷而过,留下满地狼藉。
没心肝的男子沉沉睡去,腰酸腿疼的女郎却还得爬起来收拾房间。
如此操劳,直接导致魏浅禾第二日爬不起床了。
顾沧恒看着躺在被窝里懒懒散散的魏浅禾,心中恼恨。
梦中的他简直禽兽不如,他记得她已后悔不愿了,他竟还强迫于她,简直不是人。
或许是梦中欺得她狠了,连带着隐射到现实中的人身上,连累她受了风寒,立马病倒下去。
顾沧恒心中一急,起身便要去找大夫。
魏浅禾忙阻拦:“别去,你忘了,我就是大夫。”
娇娇弱弱的声音,显然气色及其不佳。
顾沧恒病急乱投医,忙道:“对对对,我忘了。”
他伸手要去诊脉,又想起来自己身份不应会医术,涩涩收回手,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魏浅禾实际心中怨气颇大,奈何没劲儿发火,见他可怜兮兮的示弱模样,只能气若游丝道:“我没事儿,休息休息就好了,想是夜里受了风,着了凉。”
顾沧恒扭头去看,窗户果然开着大半。
魏浅禾咬唇,前日谎称关着窗户闷热,昨夜,她便虚开了半扇窗,好借此称病,她为了自圆其说,真是……真是机关算尽,费了好一番功夫啊。
再看眼前人便宜占尽,偏偏还一无所知,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气人。
顾沧恒道:“若是受了风寒,我去煎药吧,待你醒了便能喝。”
魏浅禾手放在小腹处,若有所思。
倘若有孕,是不宜吃药的,她吃了这般苦,孩子来之不易,万不可糊涂生事。
“不必了,睡一觉就好了。”
幸好,因为太过疲累,魏浅禾没说两句话就气也气不动了,昏昏沉沉睡去。
顾沧恒坐在一旁,盯着她晕红双颊,失魂落魄。
他的梦魇症近几日是越发严重了,已几可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
梦中的她千娇百媚,自有万般风情,横看竖看,都是他最喜欢的模样,哪像白日里,横眉瞪眼的,只想着惹他生气。
在梦里,她眼中好似只有他一人,没有旁的什么宋青乔,甚至柳樟的,前来生事。
只是再喜欢,也受不住夜夜重/欲啊,或许他才该熬点药汤喝一喝,平一平胸中躁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