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牛油灯轻轻晃动着烛火。
傍晚山间起了大雾,风雪欲来,开着的窗被风吹动的咯吱咯吱作响。
小暴君想和自己分开,全称都是冷漠对待她。桑玉就偏不如他的意,她不但不发脾气,还得问这段关系主动破冰。
桑玉说:“我初来桑家堡听过不少吴国王姬的事。”也便是萧序的母后。
吴国王姬自幼不喜吴国寒冷气候,堡内还有一处池塘,养着不少桑怀为王姬寻来的红色锦鲤。
她又说:“我曾问过父亲,若是再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会不会放开王姬的手,让她前往楚国和亲?”
听闻议论他的母后,萧序的情绪才有了稍许的不动。他拧着没,不满的问:“这和你我之事,又有什么关系?”
桑玉却对他说:“父亲当了多年的家主,在这桑家堡内安逸的不过问外头的乱世,在他心中唯一遗憾的便是与王姬的那段情。你和我的婚事,是两方家族的意愿,他自然也是极其紧张的。你分明不想看见我,却也坐在了我跟前,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桑怀的性子□□,认定好的事情,任凭外父来了也无法改变。
记得。前一世,他刚刚登基不久邀请桑怀到楚国过新年。
云梦泽边到处都是百姓点燃的灯火,莲花水灯,在湖面上漂浮,本该是欢乐的气氛。可桑怀却想起了萧序的母后,他说这辈子最后悔的便是与母后分离,当烟火飞向高空,绽放出璀璨的色彩。
桑怀却连夜离开了楚国。
“公子序到了成婚的年纪,总是要成婚,像我这般一心为你的小娘子又有有什么不好的?”
萧序沉默片刻,看向眼前娉婷袅袅的美姬。更何况,桑玉想要与他成婚,桑怀必定倾力支持。
以他目前的势力,失去桑怀的扶持,如同雄鹰被折断了翅膀。
他明白她的意思。
却不喜,她威胁他。
便像是这房内的小兔,看似白白软软的,很是无辜,却带着敌意紧紧的盯着他。
这一餐饭,便变得索然无味。当食物撤下去的时候,萧序依旧未动分毫。
但这位小娘子吃的却很开心,她爱喝带有香气的花茶,杏仁白的小花漂浮在水面,她轻盈的漱了口。
萧序把茶盏往外头推了推,这沁人心脾的香气闻着很是头疼。
桑玉微微而笑:“公子何必这么凶巴巴的看着我?想来,我方才说的旧情复燃,这词我又没用错,毕竟,我们之间的确是有过一段的。你休想抵赖!”
“张牙舞爪的,让外人瞧见还以为你要吃了我。”
她说:“像你这样的小顽固,我一口一个。”
萧序挪开眼:“女公子,我们还是看兔子罢。”
难得从他嘴里说出我们这个词,
兔子被桑玉抱出来,她摸了摸光滑可鉴的兔子脑袋:“小兔可爱,还是我可爱?”
他笑着数落她:“哪有把自己和畜生相比的?女公子,一点都不庄重。”
但她却清晰的看见他嘴角的笑意。
像是白日里见过的冬青,虽然清冷肃穆,却好看之极。
“小顽固。”桑玉把怀里的兔子塞过去,“没抱过兔子么?”
萧序拧着眉,“玩物丧志。”
“不过就是只兔子,哪里有你说的这般严重。还是说,你不敢?”
世间还没有什么东西是他不敢的。
这人这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妄议君王,便是立刻让人拉下去看头也是不能够。
桑玉,“别提耳朵,兔子会疼的。你得拖着它的后臀一些。”
他似是第一次触碰到这玩意儿,有些手足无措。她觉着有意思极了,眼巴巴的看着他:“你说的那些我都仔细想过,我也不怪你变了心。因我从小寄人篱下,要的不过是片刻的温暖。”
这小娘子哪里像是知道的样子。一副的天真烂漫,先前还会因为他的冷漠而哭泣,现下已经和没事人一样了。
萧序再次给了一个答案:“女公子要的,我给不了。”
桑玉冷哼一声:气他:“若我告诉你,你怀里的小兔是公子烬送来的,你当如何?”
男人顿时掀开眼皮,冷道:“桑玉,你这是在找死。”
他这样,当真是把桑玉脑海里久远的记忆给勾了起来。
房间内不知不觉只剩下他们两人,其他的侍女已经避嫌退了下去,萧序的双眸幽深,即便此刻神态依旧平和但还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傲气。同一个人身上,就好似脱胎换骨一般。
有几瞬间,桑玉好似见到了前世里那不可一世的帝王。
她颔首,语气比方才越发的恭顺:“这一声桑玉可比女公子叫的好听,”
萧序忽然有些看不透她,但也没有那份心思,与她周旋。手指错开她的碰触,连那只无辜的兔子被丢到地上,红红的眼睛正看着他俩。
这举动,约莫是看出来小暴君不高兴,但还是极会隐忍。
她对着他说:“成了,你不想留下,便早些走罢,不留你。”
花香渐渐怨气,萧序却下意识的捏住她的手指,借着晦暗的烛火仔细的看了一眼。那招惹了人的小娘子却忽然笑起来:“你不是要我离远一些么,这会儿,又不舍得走了?”
萧序飞快甩开:“并没有。”
高大的人影从房间离开了,推门的力气不轻,震的风雪从外头扫进来。
桑玉却四方八稳的坐着,没有跟上去。
-
正巧萧烬来了她院子里,大概是萧序碰上了面,放下个东西,也就没进来。
桑玉本就懒得见他,这样还正好,手指尖触碰着兔子的毛发:“也不知,今日这场雪,要下几天?”
吴国寒冷,下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女公子初来的时候,还念叨过畏冷。可今日底下人瞧着这位却是很高兴?侍女问道:“公子序没有留下来,女公子为何发笑?公子序和离去时候的脸色难堪的很!”
一想到,那小暴君黑脸的样子,她连发堵的心气都顺畅了不少。
不枉费,她演了这么一场。
“他不高兴,我还不高兴呢!”桑玉摸着怀里的兔子,嘴角浮出一丝满意的笑,“从前呢,我不觉得他能扳倒萧烬,因公子序太过心软。可如今看来,局面或许会倒是大不一样了?”
她太了解萧烬的优势。
他为了争夺楚国的皇位,可以和不同的女人虚与委蛇。见人说人话见鬼话的功夫,连桑玉见了都觉得汗颜。桑玉认识到,自己桑家堡女公子的身份,并不能在对付萧烬上有所助力。
萧序他即便什么也不做,他和那萧烬兄弟之间,就是死对头。
今日可以为争夺女人,明日就可以为争夺江山而自相残杀。
桑玉看着指尖颜色,喃喃自语:“我得把诱饵再放出去些。”
入了夜。
他对她的冷漠,更让她趋之若鹜。桑玉抱着怀里的小兔子,站在门外头:“公子,我能进来么?”
开了门,屋里头燃着炭火,很是温暖。
见得她娉婷的走进来,故意将怀里的兔子耳朵露出来,意思是还要给自己去接。一双素白的手,冻得手指通红通红的,“我在向公子道歉,方才我说了些不好的话,惹了你生气。”
萧序哪里还会再上当,“天寒地冻,女公子这回不怕冻着兔子?”
桑玉的手指碰上他的手背,笑的好看,“冻死才好。这般,我就可以狠狠敲你一笔,让你把兔子赔给我。”
他反问:“女公子,还要胡闹到几时?”
桑玉的手,蜿蜒而上,压住他衣袖之上,那跳动的脉搏近在咫尺:“这话说的,公子不也是盼着我自投罗网么。”
权贵难攀。
既然攀不成,那就让他自个儿弯下腰。
“你说我们之间没了情意,在我看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桑玉道:“本来是想与你相敬如宾,白头偕老,亦是我的心愿。”
相敬如宾,白头偕老,和她么?
想起后宫不少各国的女眷,但与他能够并肩而立,却找不出一个。许是这小娘子的眼神太过坚定,他看着那柔媚的下颌,沉吟道:“玉姬,想做我的夫人并不容易。你吃不了这个苦。”
“我都说了,这是本来的打算。”她呵气如兰,“我现在改了主意。”
其实两人已经离得很近。
萧序,“知难而退,有时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也给自己多一条退路。”
退路?
桑玉可不管这些,规矩是死的人,人是活的。她连小暴君的心都拢不住,那还提这些规矩做什么。
萧序看着娇气又缠人的小娘子,心里五味杂陈。
“你想如何了?”
她答得很干脆,“换个人,楚国也并非只有你一个公子。”
这词就像是萧序的逆鳞:“别人都可以。但公子烬,不行。”
她继续煽风点火:“为何不行?你不觉得公子烬与我可是相配?”
真是个傻子,这小娘子晓得不晓得,她回因为萧烬而死。他看着眼前曾经的弟妻,起了疑心。玉姬对他的好都是因为她在博取他的信任!为了去高攀他那谪仙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