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艳本来不想接晚上的这场,无奈桑家堡给的酬金实在是太多。
还有能见到那公子序。她看了一眼,靠近过去,“公子寻我有事?”
“哦?当真无事么。”
这位不被楚王受宠的公子序,艳的确没有看错,果真是有些厉害在身上。萧烬被折腾的掉了半条命,灰溜溜的离开了吴国,公子序却是抱的美人归,一手抓银子,一手抓前程,放眼满吴国都找不出比他更得意的郎君来。
只可惜,他家中的那位是位妒妇,心眼小,从小就容不下什么人。
艳委屈巴巴的说,“都说人各有命,奴觉得这话真说的不错。想当初,奴离开楚国,前往叶城,是想找一个良人为奴赎身,今后也过得上相夫教子的日子。可是,到了叶城之后,却也是开了眼,小小之地藏龙卧虎。公子序早知道了吧?那紫竹馆的老母正是桑家堡的宠姬!”
果然,又是个人精。还不等他开口,就已经知道萧序的来意。
“略有耳闻。”
艳见他不接话,笑了下,又道,“说起来,公子同桑家堡的人是真的有缘!”
男人的呼吸放的轻。
他那落在膝盖的手指,骨干又修长,却是极品。
艳的眼睛是极亮的,她还瞧出那衣襟之下有一道抓痕。还能闻得到一股淡淡的女子体香,混合着男人沉稳的气息,让人不得不往那方面想。
她又自顾自的说,“那高门大户出来的宠姬心思可多了。奴初到了叶城,起先是想自己开个歌舞团单干,可那丽姬手段很是不一般!她私底下寻过奴给了一笔金子。可世上哪有白吃的餐食,奴见钱眼开,收了金子就得为她办事。索性也不是什么大事。丽姬说她底下有一位美姬恃才傲物,很是不听话,只有奴去了紫竹馆坐镇,才能将其的傲气压得住。公子,您说,那丽姬拿捏人使用的手段,厉害不厉害?”
丽姬要拿捏的小美姬,就是那桑玉。
也正如丽姬所设想那般,等艳到紫竹馆后,就和桑玉很是不对付。两人之间,时时刻刻的争锋相对。
斗气,吃醋。
丽姬在适时出现给些安慰,小美姬越来越听话了。
就好像是有一根看不见的线,丽姬就是那之后操控线的主人。她想要桑玉为她所用。
桑玉就像那提线木偶一般。
艳又道,“丽姬养的那位小美姬,其实挺可怜的。听紫竹馆的下人说,她的样貌舞姿本就是拔尖。可那丽姬偏说她这样不好,那样比不上别人。时间一长,一个正常的人,都得觉得自己和泥土般没什么用处。”
打压你,贬低你,却也让你离不开。
活生生的困住。
在前一世里,那些不能解释的,到了此刻都能解释的通。也难怪,玉姬被萧烬利用成这样,她还舍不得离开。原来,她自小便是被人这么控制的。
“奴就隔三差五的出现在那小美姬跟前。”艳回忆的说着,“不过,后来那小美姬喜欢上了一个人,长出了反骨,做什么事都喜欢和丽姬反着来。”
艳的目光就看向眼前的男人。
他对着她,一笑。
这笑里头也有些讲究,像是上位者对她作为的肯定。他们是故意不提那小美姬的姓名。
但,艳无声的扫了一眼,这小美姬是谁,两人都心知肚明。
萧序沉吟,可惜,丽姬却没料到,那人偶自己扯断了线,不受她控制了。桑玉有了前世的记忆,开始处心积虑的接近落魄时候的他,加以利用,为其倾心。好为自己谋一个和前一世不一样的前程。
艳,“这就是奴的故事。公子可还觉得动听?”
“却是个有趣的故事。”也是这一切的前因后果,桑玉想的不差,那消失的丽姬很是可疑。丽姬费心安排,又是为了什么?萧序丢了一个荷包到地上。“你的意思是,你只是收了丽姬的金子,为她做事,如此而已。”
艳看了一眼地上的金子,“是啊!奴最爱金子了!只要给钱,奴什么都愿意!”
他嗯了一声,“我要丽姬的行踪。”
艳解开荷包,数着金子,“当初丽姬离开,并未告知具体去向。不过,她准备的是寒冬的厚袄。”
厚袄。
那就不是去楚国,更不会去赵国。
能多年混在楚国贵人之间的,想必也是个人精。事已至此,拿钱打发,便是最好的选择。
萧序已经明了。
数完了金子,艳也很满意,她多问一嘴。
“能让公子序出面,可见是很大的交情。”
萧序端起酒樽,喝了一口,却是少见的桂花酿。他道,“不过是收了些好处,帮人办事。”
艳的眼波流转哦了一声,她显然是不信。这世上,还有谁会对丽姬感兴趣?可不就是只有那位桑家堡的新家主了?桑玉,萧序,多登对的名字。
两人是未婚夫妻,自然是要相互帮衬,这也无可厚非。
艳不必多说。
却也不告诉萧序一件事,她离开楚国的时候,找大巫算过一卦。卦相说,叶城这地方,风水养人,她所遇之人他日必定是大富大贵。
艳见着萧序,得知他身份,一猜便是这位。可不成想,小小的紫竹馆里又飞出个金凤凰!也不知,当初,他俩到底是谁先看上了谁?艳问,“公子序见过最美的舞,是在何时?”
萧序掀开眼皮,“在叶城。”
艳也猜出来了,是他先看上的人罢。她有些醋,又多嘴了一句,“那年,玉姬身着红衣在冰面上跳了一支舞。公子序就为她赎了身,可是你们之间的定情之舞?”
萧序在艳的视线下,低下头去。
-
桑玉一直在马车里等着萧序,等艳离开后。她便让管家去叫暴君下来。
“艳她怎么说?开了什么条件?”
萧序从她手里把衣袖扯回来。
一副很是不好亲近的样子,把她气得够呛。
这人过河就拆桥啊!
“萧序,你这就不对了。”桑玉出了声,“你今夜是自愿来的,我没逼迫你。”
“家主说的是。”男人淡淡开口。
就是特别不爱说话的样子,冰冷。
这可同下午非要和她睡的人,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崩以为你这么说,就能让我消气。”桑玉她冷哼了一声,这嘴角比茶壶嘴还撅的厉害,对男人是报怨不止,“早知道这样,我就自己去问了。”
白瞎了这一夜撒出去的钱置办的酒席。
萧序默默抬了眼,岔开了话题,“这酒席,是你派人过去打点的?”
“是啊!”他怎么忽然对这事上了心?可别又是不声不响的要把这话题揭过去,桑玉说,“深怕酒楼的人不妥帖,还吩咐了管事的去盯着。”
“嗯,办的挺好。”
声音清冷,听不出个喜怒。
桑玉看他端正的坐着,又问,“那你且说说,酒席上哪一道菜好啊?”
“也不是什么菜。”萧序难得正儿八经的回答,“酒宴上,用的桂花酿,我很是喜欢。”
女人意兴阑珊,“这天刚出了春,哪里来的桂花?即便是有也是去年陈的,不新鲜了。要我说,今年等到了秋天,可要好好摘一把桂花,做桂花糖糕吃!”
马车缓慢的在路上行驶着。
“哦?你会做么?”男人的眉眼轮廓带着天生的疏离感。
他这会儿,又开始和她叙家常来了。
“我会吃。”桑玉觉得稀奇,但也不抗拒。她捧着脸,回味的说,“在叶城的时候,我最喜欢吃的就是桂花糖糕。”
视线蓦然的撞了上去,她发现他的嘴角带了点笑意,也不知想起了什么。
萧序替她拢了拢头发丝,“今夜,不回去了。”
桑玉心想这该不是又要为难她?
“你不回去,还是我不回去?把话说清楚,可别打谜语,我听不懂。”
萧序牵着她的手,“你不是嫌我那处床小,总膈着你的腰?那自然是我到你那出去。”
这会儿子,怎么就忽然服软了?
鸿门宴!
桑玉将信将疑的,问,“萧序,你可别作妖啊!”她瘆得慌。
只见,他把脸贴过来,在她耳洞边呵气,“你不是想知道丽姬的下落,我说给你啊?”
她就说艳见了他什么话都能说!
桑玉抓着他的手,“那你还不快说!”
萧序眼里的笑意,又浓烈了几分,“叫一声好夫君,听听?”
小娘子不情不愿,扭捏着,“想的美!”
那年,在叶城的秋日,满街都散着桂花香气。萧序饥肠辘辘,想吃桂花糖糕,翻墙去采花。
金黄色的桂花落在玉姬的身上,香气迷人。
她去看看外头,已经没了人,打开纸包一看却是白白糯糯的糖糕,“哪里来的桂花糖糕?!”
紫竹馆里的舞姬为了保持纤细的身姿,老母都不允许她们吃这些零嘴。她将桂花糖糕,收进怀里,忐忑不安。
“却也不能白吃你的。”玉姬从怀里找出碎金子,放到石头上,“我们一物换一物,两清了。”
等人关上门,离开后。萧序才现了身,捡起那碎金子。
“桂花树下桂花妖,桂花梦里桂花糕。”
“什么?又在打谜语了。”桑玉没法子,只好双手绕着他的脖颈,“好夫君,快告诉我罢!求求你了。”
乌发红颜夺人心魄,却也是他自此沦陷,无可救药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