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归来第九十三天
贴身伺候皇上的阿芙不小心掉进太液池,溺水而死。
美娘念着一场主仆情,赏了阿芙体面,以贵人之礼下葬。
她未来得及多作感慨,朝臣们又给她找了新的麻烦。
李淮舟曾经替她同秦书砚指婚,原本秦书砚有三年家孝在身,可大臣们实在没办法,只好把他推出来,希望女皇和皇夫成亲后,最好三年抱俩,退到后宫相夫教子去,别来霍乱朝廷大事。
幸好秦书砚已经扶棺归了柴桑,否则,梅景琛不善的眼神能将他给凌迟了。
***
幽州。
谢千秋最近有些闷闷不乐,连女皇登基的消息也没能让她高兴起来。
尤其是近两日,简直坐立不安。
范晔大概知晓是为何,牵了一匹马过来,冷笑道:“既然不想让他娶别人,便回去阻止这门亲事,整日魂不守舍的,小爷看着烦。”
谢千秋抬眼看去,范晔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欠揍,马上却贴心地放了一个包袱。
“幽州到燕京,不眠不休跑一日,将好能赶上文信侯的婚礼……”
不等范晔说完,谢千秋脚蹬马鞍,利落地翻身上马,鞭子一扬,箭一般地冲了出去。
范晔气得脸色发青,死死地瞪着离他越来越远的人,眼眶微微泛红。
没良心的女人,宋言初等了她十年,他却陪了她十年,她的眼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宋言初么?
“好好好……”范晔咬牙切齿,“有你哭的时候!”
谢千秋头也不回地离开,范晔得去薛将军面前替她遮掩一二,又巡边了一个下午,潦草地吃了几口饭,便再也咽不下去。
他提了一壶酒,坐在同谢千秋常去的小山丘上,将自己灌了个烂醉。
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不过是比宋言初晚认识她几年,就晚了一辈子吗?
他瘫倒在地上,望着苍穹的繁星,很像谢千秋晶莹的眼眸。
“你说你只做谢千秋,是你说的!区区一个侯夫人而已!”
他将小臂搭在眼睛上,不想承认自己是如此的不争气。
突然马蹄声至,范晔恍恍惚惚地坐起身来,夜色朦胧,他还来不及看清,只见由远及近的人下了马,气喘吁吁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似乎闻到了酒味儿,拿过一旁喝了一半的烈酒,仰着脖子就开始灌。
直到酒壶里再也倒不出一滴酒,她才扔了酒壶,脱力般地倒在地上。
范晔心跳到嗓子眼儿,不可置信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谢千秋打了一个酒嗝,翘起二郎腿晃了晃,无所谓道:“姑奶奶志在天下,宋言初算个屁,天下好男儿多得是,他要成亲,成便是了,哪里值得我千里迢迢去祝贺!”
范晔努力地晃了晃脑袋,怕自己听错了,他扑过来,掐着谢千秋的肩,“你再说一遍!”
谢千秋酒意上涌,看着范晔亮晶晶的眼,一字一句大声吼了出来:“姑奶奶志在天下,宋言初算个屁,天下好男儿多得是,他要成亲,成便是了,哪里值得我千里迢迢去祝贺!”
或许是太过用力,又或许是奔波了一日太累,她的眼泪也跟着滑了下来。
范晔颤抖着手抚上她的脸,触摸到一手的湿热,“你哭了。”
这么多年,大伤小伤不断,谢千秋从来没有掉过眼泪,她永远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好像什么都不能让她放在心上。
她为宋言初哭了。
“哈?”谢千秋不相信,“老子怎么可能会哭?”
她只是觉得跑马太累,心脏有些负荷不了,很是难受而已。
她伸手掐着范晔的脸,眯着眼睛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鬼主意,怂恿我擅离职守,好趁机拉我下马?你小子死了这条心吧!有姑奶奶在一日,就永远压你一头!”
范晔扯下她的手,死死地压在地上,让她动弹不得,“谢千秋,小爷忍你够久了。”
谢千秋见势不妙,想要翻身起来,哪里想到范晔动作更快,直接用身体压住了她。
“范晔,你想做……”
范晔垂头,准确无误地堵住了她的唇。
谢千秋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范晔对她做了什么。
天杀的!
她挣扎起来,却只能让身上的男人吻得更深。
她不可置信,范晔从来都是被她揍的那一个,她怎么可能被他制得死死地?
范晔松开她的唇,重重地喘息着,夜色很好地掩饰了他通红的脸颊。
“混蛋!你吃了豹子胆了!你死定了!姑奶奶……”
谢千秋也好不到哪里去,差点窒息而死,恐吓的话也变得气弱无力,反倒像是在打情骂俏。
范晔察觉到身体的变化,难受得再次覆上了她的唇。
既然免不了一顿毒打,当然要亲够本儿。
***
礼生唱了三遍‘吉时已到’,他等的人从始至终也没有出现,宋言初冷嘲地笑笑,认命般弯下了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小秋,我终是等不回你。
***
“梅大人,我家主子有请。”
能被韦典称为主子,身份自然不言而喻。
韦典便是做梦也没有想过,自己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镖师,不过一年的时间便能成为御前侍卫。
梅景琛刚从宫里回来没多久,将将换了一身常服,准备同梅寻一道用膳,不明白李姝为何这个时候派人来请。
“父亲快去吧,别让陛下等久了。”
梅寻有些失落,好不容易趁父亲生辰可以一道用膳,怕是又要落空了。
不过这时候陛下召父亲,大约是有要事。
想起如今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姑娘,梅寻一脸黯然,当她是梅府的继小姐时,他不敢同她表明心意,如今他更不配了,他有些羡慕秦书砚,遗憾先皇指婚的人为何不是自己。
梅景琛原本打算换上官服,然而韦典催得急,便只能作罢。
马车一路行驶到公主府,梅景琛有些惊讶。
“大人请,主子在里面等着你。”
梅景琛颔首,自己推门而进。
整个公主府静悄悄的,除了摇晃的风灯,便只有他的脚步声。
他来到美娘的院子,闻到菜肴的香味。
打扮素净的姑娘正立在房门口笑意盈盈地等着他。
梅景琛顿住了脚步,他生出一种错觉来,好似他来到自家后院儿,她已嫁他为妻。
“怎的来这么慢?”美娘过来拉他的手,往屋里引,“饭菜都要凉了。”
她指着桌上的美味,邀功,“我同御厨学了很久,你来尝尝看。”
梅景琛一惊,执起她的手一瞧,果然有伤口,“陛下,不必如此……”
“今日是你生辰,我想给你一个惊喜,比起你为我做的,这些算不得什么,你若吃得开心,我受些罪也值了。”
“来,赶紧坐下。”
美娘拿着箸子给他殷勤布菜,“你尝尝。”
说实话,她的手艺比不得府里的厨娘,可对于梅景琛来说,这便是世上绝无仅有的珍馐美味。
“怎么样?”美娘期待地看着他。
梅景琛笑了笑,诚挚道:“很好,臣谢过陛下隆恩。”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君臣这一套就免了罢,景琛,今晚,我是你一人的。”
梅景琛咽下饭菜,领会了她话里的意思。
灯下看美人儿,何况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若说对她没有禽兽不如的想法,那是自欺欺人。
多年来□□冷淡的男人,自遇上她后,无数次独自一人想着她做下那些不可言说的事,哪里禁得住她这般的引诱。
梅景琛心下长叹,她仅仅是用美色便能让他昏了头脑,现下她的手段越发厉害了,用他求而不得的——情。
这一次,她明显要用心了许多,不似柴桑那回,敷衍做作,她亲手为他织就了感情牢笼,让他心甘情愿往里钻。
若不去看她背后的用意,他大概真的会觉得眼前的姑娘是如此地深爱着他。
然而,实际上,她不过是在他将玄武卫交给她,且助她坐稳皇位之后的一点甜头。
可悲吗?他想要的爱,只是一场戏,想要的姑娘,只是在利用他而已。
可她演技了得,几乎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他放下箸子,将她扯进怀里,偏头咬着她的耳朵,惹得她浑身颤抖。
“陛下这般,臣如何受得住?”
他的手箍住她的腰肢,感受着她身体的僵硬。
美娘努力放松着自己的身体,反手扶着他的脑袋,皓白细嫩的手腕在灯下如同一块美玉,“景琛……”
梅景琛眸子暗了暗,他的手缓缓往上挪,怀里的女人颤栗得更厉害了。
他突然将她抱了起来,哑声道:“陛下,臣早晚会让你逼疯。”
美娘闭上眼,她早已经为今晚做好了准备,她会被扔到床上,然后任他为所欲为。
很值得。
梅景琛看着睫毛不断颤抖的姑娘,知道她害怕,失笑地摇摇头,继续将她抱着往前走。
许久,美娘才发觉不对劲儿,她睁开眼,梅景琛已经抱着她快走到了花园。
“景琛,这是去哪儿?”这回,她的紧张根本掩饰不住,她勉强笑道,柔柔地依偎着他的胸膛,“咱们还是回房间吧,我不喜欢在外面。”
梅景琛脚步一滞。
她的脸忐忑又苍白,她竟以为他……
梅景琛握紧了拳头,阿史思摩……
“陛下很多年没有去过燕京的夜市罢?”
梅景琛将她放了下来,面上瞧不出任何异样,笑着道:“臣总是忙于政务,也极少外出闲逛,今日臣生辰,劳陛下相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