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心妄想一
第一百四十三章
“水丘大人选个日子,本官想抱你一下。食色性也,不分男女。”此话一出,辛容官威立显。
“啊?就——”水丘辞懵了一瞬,脸色微红。
辛容看着水丘辞惊疑不定的神情,心道:这样总不算轻薄你唐突你了吧,让克己复礼的书生自在一些,真的好难……
水丘辞站起身一步迈过去,将正在神游的人一把拽起,紧紧地抱在怀里。
“不必选,就今日。不用问,随时抱。”
辛容将下巴搁在水丘辞柔韧的肩膀上,仰着头肆意地偷笑。
英落最厉害啦!
她抬起双手,放在水丘辞坚实的后背上。
感觉到后颈处的气息,觉得有些痒,稍稍挣了一下。
水丘辞感觉到背后的轻柔,浑身一僵抱得更紧了,没给辛容丝毫挣开的空间。
直到没忍住掉下来的眼泪,滴落到辛容后颈的衣服上,他才缓缓地松开了手。
双手轻轻往上移,他抓着辛容的上臂,稍稍低头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了辛容的碎发上。
好一会才抬头说道:“夜已深,大人早些回去休息。选个日子,挑个地方,下官想在走之前,和大人单独待得时间长些。”
事到如今,他应该向辛容坦诚重生一事,和三誓换三愿。
辛容点点头说道:“那要多等几天。这段日子我看的都是司隶校尉府送来的文书,接下来要将一些从事、假佐叫到府上问话。”
“大人先忙,下官也要在离京之前,选出合适的吏曹史接任。”
“好。那我回家啦。”
“好。”
“嗯——你是不是要先放手啊。”
“我——”水丘辞笑而不语,控制住将人再抱一次的冲动,不舍地松开了手。
辛容绕到守卫薄弱侧院,从墙头跳下去,拐进会客堂外院,就看见乐东城一脸幸灾乐祸地站在那里。
“你——”
“你——”
“回自己家,还要跳墙过来啊?”
“大晚上的,你站这里干什么?”
“钱大人让我来的。”
“我家我随便进啊。”
辛容走过去说道:“不是说了,明天再来汇报吗?”
“明日我要告假,不能来的。”乐东城迎上两步说道。
“那你跟我来吧。”辛容说完径直向前走。
乐东城跟着辛容到了书房,直接坐下问道:“大人不是应该闭门思过吗?这么晚去哪里了?”
“我是你上官的上官,你赶紧汇报完回家,而不是让我向你汇报。”辛容斜靠在椅背上说道。
乐东城心中嗤笑一声,暗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去哪里了!
“我——要——喝——水。”他瞥见辛容额上有细汗粉唇微干,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等我这段时间,侍从没招待你吗?”
“刚才不想喝。”
“那你自己去吩咐一声,本官懒得动弹。乐东城,你现在不是客,是我属官的属吏。”
乐东城不情愿地去院外吩咐了一声,回来歪着头,讽笑道:“就算那夜我没被你解了腰封,你也会让我进司隶校尉府吧,辛大人。”
“反正你自己不也死缠烂打地,吵着要进来嘛。”
“现在是你,希望我留下,还敢这么跟我说话。”
乐东城俯身,双手撑在书案上,盯着辛容说道。
辛容坐正,沏了杯茶,递过去说道:“除了陛下,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对待人才,就要不拘一格。本官亲自给你斟茶,可以开始汇报了吗?”
“不敢,大人先喝。”辛容收回手,直接将一盏茶一饮而尽。
快到六月了,她跑来跑去,又累又渴。
乐东城轻轻转了下清澈的眼睛,觉得眼前湿润的粉唇,比刚才微干的样子,赏心悦目多了。
从上次在山林中看见辛容蒙着面亲了水丘辞到现在,他知道这段时间,辛容深夜见过水丘辞两次。
阿容,你没跟水丘辞做过什么吧。
我不允许,也不容忍。
你让我进司隶校尉府,我可是尽心尽力办差。
如今差事办妥,明天服药之后,就该了结了。
“钱从事让你过来做什么?”
乐东城坐下,看着辛容认真等着汇报的样子,拿出一块绸布递过去,正色道:“这是最新制印的皮币。材质虽是普通鹿皮,但上面的标志是烘制时切割上去的,还有顺序和颜色不同的印鉴,造假成本很高。只是给特定人使用,这样足够了。”
“看着不错啊。可以给户曹检验后,呈交上去。”辛容捏着皮币,反复查看后说道。
乐东城轻笑一下说道:“能想到借鉴白鹿皮币的人,虽然聪明——”
辛容心道:水丘辞当然聪明了,但是什么?
乐东城看着辛容期待的眼神,接着不屑地说道:“但他是个外行。”
“外行?那内行会怎么做?”
“大人,我有些累了,告退。”
“乐东城,你别话说一半啊。”
我就话说一半,乐东城心道。
辛容快速起身,一跃到了门口转身说道:“一时半会讲不完,好歹先说两句要点。”
她话音刚落,就见面前被她挡住去路的人,脸色十分苍白,鬓角开始冒汗。
“你怎么了?”
她上前一步询问,正好扶住突然站不稳的人。
乐东城心知这是因为每天上职时间太长,没有足够的时间运气调息。
药就在身上,他要提前服药才能缓解。
没有一日梦,但是她就在身边。
“我让人找个郎中过来。”辛容将乐东城扶着靠在窗边的榻上说道。
“还有仇家没找到,我不希望别人知道我的弱点。”乐东城死死抓着辛容的手腕。
辛容转腕挣脱开,说道:“那我送你回家,你家里应该有备用的药吧。”
“就在我怀里,你帮我拿出来。”乐东城有气无力地说道。
辛容将瓷瓶拿出来,倒出一粒黑色药丸,想放在乐东城手心里,却听瘫倒在榻上的人说道:“我可——没力气抬手。”
她捏着药丸放高一点,让乐东城仰头张嘴。
乐东城心中气恼至极,闭上眼根本不听话。
辛容只好将手放低,把药丸放在乐东城唇边。
乐东城闭着眼缓缓启唇,将药丸含在口中时,碰触到了温柔的手指。
故意将药丸含得深了些,他能感觉到那温柔的手指,沾到了他唇上的湿润。
他嚼着药丸,睁开眼睛透出的满足,就像口中嚼得是仙丹。
只是不经意地看见辛容垂下手,使劲在衣摆上擦了擦手指。
他眼底的阴骘瞬间冲散了满足,只能重新闭上眼掩饰着情绪。
好一会儿,听见辛容说道:“你放心,我找师兄过来在外间守着你。”
“不——”乐东城猛然睁开眼,有些喘不上气地说道:“我刚才说了,不希望别人知道——”
“我不让师兄进来,只让他在外间守着。你若叫我过来,告诉他就行了。我知道这种缓解内伤的药,是要散药力的。你休息好了再走吧。”
“你——你不能守着我吗?我只信得过你。”
“你放心,师兄比我还信得过。我去叫他。”
乐东城看着辛容离去的背影,浑身难受至极,却感觉不出是不是药力起了作用。
没有一日梦,他也不想让辛容看到他狼狈的样子。
但若是,这样能让她心疼呢。
没有若是,她太绝情。
“师兄,我有个属官刚才汇报完,许是最近太累了,身体有些不适,要在书房里休息一晚,你睡在外间听着点,有事着人来叫我就行。”
柳慕毫不犹豫过去了,只是心中好奇。
什么人值得让辛容将他请过来看护着。
辛府的侍卫,甚至石青金来看着不行?
难道是——英落未来的师姐夫?
那明日正好见一见。
辛容打算过几日与水丘辞见面时,直接问问他和那个水丘郡守的关系。
另外向他坦诚被乐东城发现身份的详情,还有父亲舅父与魏恒的死因。
至于乐东城,在还有更合适人选的情况下,由她彻夜看护也不妥啊。
换做水丘辞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一夜看护一名姑娘,她也不太愿意的。
乐东城翻来覆去,一时冷得打颤裹紧了被子,一时浑身出汗浸透了里衣。
反反复复,无所适从,却咬紧牙关,没有哼出声。
半缩在床榻上,往日柔美的精致侧脸上,贴着湿湿的鬓发。
身心难受至极,能帮他稍稍缓解的,也只有脑识中的那个身影。
这段时间在司隶校尉府任簿曹书佐,他单独面见辛容的时候,也只有两次罢了。
辛容要么在处理文书,要么被召进皇宫议事。
不是威风凛凛地进来,就是飞扬跋扈地出去。
有那么三次,他在不远处看到辛容在练武场和卫队长比试刀剑,还会挑些卫兵出来指点。
一千两百名卫兵的士气,在这个时候最是高。
没有谋划,没有计策,没有算计,没有试探。
只是往那一站,就能一呼千应。
不过一刀一剑,就能受尽拥护。
那时,他听着练武场上传过来的声音,只觉得要是谁在这时候,敢说一句辛容的不是,都能被那一千两百名卫兵给撕碎了。
痴心妄想,痴心妄想。
让她辞官专心陪着自己过剩下的几年,真得是痴心妄想。
所以他是真心实意办差,还想到了让朝廷筹集银钱更绝妙的办法。
可依旧换不来她的一夜看护。
是为了避嫌,怕水丘辞知道会介意。
换做以前,她能这样放任他病弱,不管不顾吗?
就那么在意他,逗个趣就可以了吧。
一阵酸楚的无力感袭来,乐东城狠狠地按着床榻的木质边缘,在使不出气力和武功的情况下,碎掉了床榻一角。
第二日一早,辛容洗漱后直接到了书房这边,还没敲门就见柳慕开了门。
“师兄,他醒了吗?昨晚一直安稳吗?”
“前半夜很安静,后半夜有碎裂的声音。我问了,但他说没事,只是床榻木材质地不好。”
“也没那么差吧。我先去看看,师兄你去吃饭吧。”
辛容进了门,发现柳慕跟在后面,回头问道:“怎么了?”
“我跟你一起去看看。”柳慕走到了辛容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