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重生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你不知道,京城有个飞扬跋扈的司隶校尉。”
“你怎么知道水丘大人,很怕辛校尉啊?”
“你听啊,哈哈哈——他一昏迷就紧张地念叨。不是下官错了,就是在下对不起的。”
“换药呢,别笑啦。”辛容很是无奈,这个郝姑娘爱聊天又爱笑,不分场合。
“聊天,是为了放松些,毕竟天天见血刮肉的。笑,是因为他现在听不见,嘻嘻——反正他也死不了。”
辛容看见郝郎中扯下水丘辞身上黏着伤口的布条,嘶了一声说道:“怎么包得这么紧——”
“这个伤口挣开撕裂过,不容易止血,你多撒些止血药。要是用丝缎包扎,就没那么容易黏住伤口了。”
“我这还有一块丝帕。”辛容撒了上药后说道
“很贵的,就给他了啊。”郝郎中打了个哈欠说道。
“等他醒了可以要银子。你太累了,去睡一觉吧。”辛容继续给水丘辞换药包扎说道。
“我两天只睡了三个时辰,幸好赵长史将你带过来帮忙。”
“我也只会换药包扎而已,一会我去军营那边帮忙,你睡上三个时辰吧。”
“好——我走了。”
“嗯。”
两个时辰后,辛容从军营回来,进了水丘辞的营帐。
“容姑娘,大人怎么样了?”账内的赵长史起身问道。
“死不了的,但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辛容直言道。
赵长史呵呵一声,暗道:这容姑娘说话,也没比郝姑娘委婉到哪里去。
“那麻烦你看着大人,按时换药,醒了及时告诉我。”
“那是自然,你且下——赵长史先去忙吧。”
水丘辞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可是每一次挣扎都徒劳无功。
无论如何努力,他都没法睁开眼睛,看看是不是她来了。
已经死了吧。
所以不能再见活着的人了。
死得那一日,一百九十七天没有见过她了。
终于,睁开眼睛了……
很模糊,但依然看见一道清逸的身影出了营帐。
“辛容——别走——让我看再一眼——”
身体太沉重,连手都抬不起来。
未几,水丘辞听见营帐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大人,你终于醒了,已经六天了。”
水丘辞艰难说出了话:“你——我没——死——”
赵长史快速说道:“那日大人领兵击败烧当羌,却遭遇白马羌。好在上天开眼,已经归顺我朝的迷唐羌大豪往利辛,吓退了白马羌。”
“往利——”水丘辞重复了一遍。
这确实是羌人的姓氏,只是从未听说过迷唐羌。
“大人,属下已经让人熬了清粥,一会你先吃一碗。”
水丘辞被赵长史扶起来,喝了几口水,说话清晰了些:“我才刚醒,你来得——及时。”
“是容姑娘告诉属下,大人醒了。”
水丘辞靠在衾枕上,尽量稳住神情问道:“容姑娘是谁?”
难道刚才出了营帐的那个背影真得是——
“是迷唐羌大豪半路所救的姑娘,懂些医理手脚利索。这一战受伤得士兵太多,属下就应了她,让她给郝郎中打个下手。”
水丘辞心中默念:往利辛,容姑娘。
好一颗无往不利的心!
真得是辛容来了。
“那她——”
水丘辞想借口询问伤势,让赵长史将辛容叫过来。
可是想到辛容明明看见他要醒了却没有留下来,闷闷地将剩余的话压在了心口。
“容姑娘去叫郝郎中了。”
水丘辞轻叹一声,问道:“这几日,各羌族动向如何?”
“大人放心,烧当羌接连两次被重创,短时间内一定安分。”
“那白马羌和参狼羌呢?”
“属下已经命人暗中查探。”
水丘辞刚点了头,就听账外有人喊道:“水丘大人,能进去吗?”
赵长史说道:“大人,是郝郎中来了。”
“让她进来吧。”水丘辞沉声说道。
郝郎中把脉查水丘辞看伤势恢复情况后说道:“水丘大人,恭喜你。这次又活下来了。”
水丘辞苦笑一下说道:“多谢郝军医和郝郎中多次搭救。我听赵长史说,你身边有个帮忙的姑娘。”
“是啊,我没空得时候,都是她看着你,给你换药的。”
水丘辞心中一暖,面容看起来不那么苍白了。
他听郝郎中接着说道:“水丘大人,我原来觉得整个军中,数你最英姿勃发。可是那日远远地看见迷唐羌大豪从马上一跃而下,就觉得你逊了一筹。”
水丘辞开怀一笑,说道:“郝姑娘的眼光,定然是不错的。”
“可惜你这个救命恩人已经走了,我还没来得及多欣赏呢。行了,你歇着吧。”
翌日,水丘辞硬撑着下了床,在军营巡视关照伤兵。
三日过去,他没等到辛容来为他换药,却听郝郎中说容姑娘要走了。
金城郡南城门外的山道中,水丘辞截住了骑着白马的人。
辛容打算出城再换男装,不料遇见了水丘辞。
她承认还未将此人放下,但也不想过多纠缠。
活着,就好。
“我有话要对你说,可以吗?”水丘辞期待地开口问道。
辛容望着水丘辞,直接下了马,说道:“牵着马,去那边山谷。”
水丘辞下马时,脸色有些痛苦,抬眼看向辛容时,笑得温润。
身上的伤口有几处,因骑马而有些崩裂。
辛容要求牵着马去山谷,分明是为了他。
两百零七天,夜夜魂牵梦萦的人,就在眼前。
水丘辞放开手中缰绳,上前几步,深深一拜,说道:“抚羌校尉水丘辞,多谢迷唐羌大豪救命之恩。”
“我起得名字怎么样?”辛容漫不经心地说道。
“心之所向,无往而不利。”水丘辞起身,直直看向面前之人说道。
“你有什么话快说,本官还有要事。”辛容稍稍侧身,避开了水丘辞的目光。
水丘辞绕了一步,依旧直直看过去,神情肃穆问道:“大人,真得放弃在下了吗?”
“你期待的未来,本官无法承诺。”辛容轻轻皱眉,直言道。
“什么未来?什么承诺?”水丘辞怔愣一下,连忙追问。
“离京之前,你不是说,我是活在当下的,而你还惦记着过去,期待着未来吗?”
“确实如此,我——”
“你连死都不怕,一定不怕被我的身份连累。所以,你要得未来,无非是光明正大地结亲,与我生活在一起。可我无法承诺做到,当然只能放弃你。”
水丘辞心中一震,后悔万分,当初怎么就没说清楚。
“不是的,大人怎么会如此想?”
“我也百思不得其解,直到看见陶源初与何盈贞琴瑟和鸣。”辛容偏过头,幽幽地说道。
水丘辞眼神透着痛惜:“在下怎么可能要求大人给我未来许我承诺。都是在下的错,说些模棱两可的话,让大人费心神耗精力。”
辛容眨眨眼,抬起下颌说道:“本官只花了一点点时间思索而已。那你——到底期待什么样的未来啊?连昏迷着得时候也念叨。”
水丘辞蓦然上前一步,将人紧紧抱住,说道:“是我想给大人未来!是我想给大人承诺!可是我,却发现自己做得不好,甚至做不到。”
辛容挣扎一下,却被水丘辞紧紧按住了,只好说道:“我没要过什么未来啊?你抱这么紧,伤口不疼吗?”
刚音刚落,她就感觉自己被抱得更紧了……
水丘辞用力将怀中的人环住,紧紧按向自己。
只有伤口疼了心口痛了,才觉得自己还活着。
“我是重生的,我以为我能早日安天下,我以为我能让大人活得恣意从容,平平安安,无忧无虑。可是,我却战败于白马羌——”
“我是下凡的,我以为我能快些护苍生,我以为我可以与你携手威震朝堂,刀剑共舞,快意恩仇。然而,我只能唬走白马羌——”辛容将精巧的下巴放在坚实的肩上,打断说道。
水丘辞忍不住一笑,无奈地说道:“大人,在下真得是重生的。”
辛容也忍不住一笑,认真地说道:“本官真得是,神女下凡的。”
水丘辞慢慢放开手,定定地看着眼前之人,释然一笑。
他都不相信辛容是下凡的,却要让辛容相信他是重生的。
以前发生的事,如今说自己早就知道,也没用了。
以后没发生的事,时移世易,他又怎么会知道呢?
辛容将手心放在水丘辞额头上,说道:“回去让郝梦姑娘给你开点安神药,好好休息,早些恢复。”
水丘辞抬手,将捂在额头上的手握在掌中,欣喜又忐忑地问道:“那大人,还允许在下跟着吗?”
“本官还是喜欢你的,看你跟不跟得上啊。”
水丘辞眉心舒展,将掌中的柔荑按在自己心口,说道:“在下万死不辞。”
辛容哼了一声说道:“好!本官就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死!”
“在下求之不得!”
水丘辞干脆应下,右手按住辛容的纤腰,微凉的唇隔着面纱感受着柔柔的气息。
辛容感到唇上的面纱,好像在轻轻辗转……
还放在水丘辞心口上的右手,不自觉地推了一下。
感觉到微凉之意稍稍离开,她轻声说道:“不许再有事瞒着我,该说说该问问。”
话一说完,她就见水丘辞面色一红,眼神闪躲。
“水丘辞,你心里还有多少事啊?”
水丘辞语不成调:“在下——我——梦见过——大人。”
“梦见就梦见,这有什么啊。”
辛容突然想起,来之前她梦见过一次水丘辞在脱衣服。
看水丘辞这神情,该不会在他的梦里,她也……
“我在你梦里干什么了?”她脱口而出,就后悔了。
水丘辞放开纤腰上的手,侧过身暗道:不是你干什么了,而是我做什么了,这怎么说。
“梦见在下亲近大人了。”他稳住语调,语焉不详地说道。
“哦——没事没事。”
辛容松了口气,刚才就不应该问。
问了就问了,大家半斤八两,彼此彼此啊。
水丘辞没想到辛容竟然一点都没生气,还观她舒了口气侧过了身低下了头。
他绕了一步,盯着不敢抬眼的人,轻声问道:“大人不会也梦见过在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