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的局面
第一百八十二章
辛容擦着剑，说道：“当下已经没什么可想得了。以后会如何，我也不知道呀，师兄。”
柳慕端坐着，看着师妹手中的龙泉宝剑，说道：“兜兜转转，你要与当年假成亲的人真成亲了。”
辛容忍不住笑道：“麻烦师兄再准备一份贺礼，再参加一次婚礼。”
锦官署运出来的蜀锦被劫了。
辛容听到这个消息不以为意。
这都是她安排好的。
与其天天防着破坏值百两计划的人，倒不如自己先下手。
那些蜀锦依旧在官府手上，不过换条路改个名头，继续运往各地。
只是不过半个月左右，大半蜀锦竟然还是遭到了劫掠。
辛容向司隶州各郡派了卫兵，严查被劫掠蜀锦的去向。
如今经营蜀锦的豪商手里，攥着银钱兑换来的值百两。
可蜀锦交不了货，这些豪商手里的值百两不过是废纸。
辛容在司隶校尉府，坐在书案前，看着各郡送来的一份份急报心中一沉。
对手行动这么快，不仅早就做了准备，还洞察了她的计划。
乐东城想接近穆辰，查找雪丹解毒丸藏在哪里。
他接到了那个细长眼的第一个任务，查探蜀锦的运送时间与路线。
这对他来说很简单，毕竟他曾是司隶校尉府薄曹从事门下书佐。
为了将来顺利实施值百两计划，他早就了解过这些。
江临郡，临王府。
穆辰高兴得又在转圈。
他前段时间又去见了隐士高人，得到了指点。
蜀锦一旦出了问题，以豪族为背景的豪商们，自然忍不下用真金白银换废纸这口气。
没多久，民间开始有了传言。
朝廷根本就是拿鹿皮换银钱，压根不打算再承认值百两能购买蜀锦。
穆辰听见心腹带回来乐东城的计谋，惊喜地一拍桌子，说道：“这个乐东城，不愧是年少时就能跟本王谈交易的，竟能想出如此毒计。”
那细长眼的属下附和道：“王爷，如此一传，各郡大量兑换值百两的豪商，恐怕就要找朝廷算账了。”
穆辰暗道：这下不仅能让河湟地区修建哨塔的速度慢了下来，还能趁机挑拨百官弹劾辛容。
他掩不住欣喜地说道：“那个乐东城，他想要什么？”
“王爷，他想要更多沉香续筋膏，还有夜明珠。”
“你去拿了给他，让他继续为本王效力。”
“是，王爷。”
水丘辞如今在御史台，是御史中丞下十五名侍御史之一。
看着满眼弹劾辛容的奏折，以及御史中丞信心满满的样子，他也写了一封奏疏。
御史台十五名侍御史，在御史中丞的带领下，没有不敢弹劾的官。
但满朝文武，却有一人至今没被他们弹劾过。
此人，就是十五名侍御史的上官，御史中丞。
毕竟，谁闲得没事弹劾自己的上官。
水丘辞就这么做了。
穆盛看见水丘辞的奏折也吃了一惊。
刚上任没多久的侍御史，竟然弹劾御史中丞。
这事，自东凌国立国三十多年来，还是第一次。
穆盛看着弹劾奏疏上“贪墨渎职，排除异己”四个字，眼中闪过憎恶。
御史中丞弹劾了哪些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该弹劾却没弹劾的那些人。
水丘辞在奏疏后面附上了御史中丞压下来的一些奏疏。
有选择性地弹劾官员，自然犯了陛下的大忌。
当日，御史中丞因欺上瞒下被免职。
翌日早朝，辛容就见水丘辞坐在了自己斜对面，御史中丞的位子上。
下职后，山中小屋内。
辛容围着水丘辞绕了半圈，说道：“就一封弹劾折子，你就自己当上御史中丞了？”
水丘辞拉着辛容的手，拽着她坐下说道：“大人作为司隶校尉监察百官，更多得是依照律令诏令。可是朝政之上，一句话不同说法，就是完全不一样的后果。”
辛容认真地问道：“那你说说啊？你奏折上写了什么啊？”
水丘辞用拇指在柔滑的手心里来回摩挲，耐心地说道：“御史中丞和尚书令可以筛选奏折呈给陛下。”
辛容点点头：“是啊。陛下太累了，我都跟他说小事不用亲自看，不然要尚书令和御史中丞干嘛。”
水丘辞怜惜地蹭了蹭辛容侧脸，说道：“扣下奏折，往好了说，是为君分忧。往坏了说，就是欺君不报。当然，关键还要看，那份奏折上的人是什么身份该不该处置。”
辛容一脸懵，问道：“所以——李大人就这么被免职了？”
水丘辞接着说道：“因为想除掉一个人而办一件案子，和为了公道办一件案子而牵连了一个人，这是完全不一样的。前者，是找机会排除异己。后者，是依律办案。”
辛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水丘辞定定地看着辛容说道：“大人以侠义为本心，对事不对人，所以不太明白。不过没关系，在下回京了。在下终于和大人一起在三独坐的位置上了。”
辛容笑道：“我比你高一个椅位，我是三独坐首席！”
水丘辞佩服又开心地说道：“追不上官位，人可是在下的了。”
辛容随手朝水丘辞胸口锤了一下，说道：“先放开我。”
水丘辞抱着人不肯放手，还没碰到嫣红的唇角就挨了一拳，垂眸问道：“不可以吗？”
辛容嘻嘻一笑：“我怕我像上次一样忍不住。”
水丘辞一怔，无奈地说道：“这话，在下说还差不多。”
辛容抬手，用手指往水丘辞浅粉色的唇珠上重重一抹，说道：“就这样吧。”
水丘辞僵了一瞬，语无伦次说道：“大人这样，在下——会乱的。”
“我看你怎么着都会乱。”
辛容嘲笑一下，按住水丘辞的后颈，轻轻地印了上去。
水丘辞双手紧紧地将人压向自己，缓和又轻柔地迎接着两人唇尖的轻触。
细碎又克制的轻吻，最容易让人失去警惕。
他在辛容轻喘之时，蓦然将轻吻变成了唇齿之间的交缠。
轻微的挣扎过后，是两心相悦的快乐。
水丘辞不知过了多久，才恋恋不舍地将怀中的人松开了些。
见辛容直直地看着自己，他问道：“怎么了？是——时间太长了吗？”
辛容修眉轻挑，说道：“时间太短。我气力比你强，你是不是喘不开撑不住啦。”
水丘辞一噎，轻笑道：“大人赢了，在下输了。”
辛容也笑道：“你现在是御史中丞了，我以后不会再被弹劾了吧？”
水丘辞正色道：“那可不行。这样大人和陛下都会不习惯的。”
辛容轻叹一声，说道：“也行。若是不弹劾我了，你们御史台奏章能少一半。”
水丘辞拿出一张纸，说道：“我派人查到临王穆辰与这些豪族有来往。”
辛容仔细看了一下，说道：“我也派人盯着他。不过，临王府府内府外人可不少。他十有八九是做贼心虚。你怎么会去查临王呢？”
水丘辞一直派人盯着剩下几个王爷，希望找出上一世的答案。
究竟是宪王穆苍真得要谋反，还是有别人嫁祸他。
他没再说自己是重生的，只是说道：“查处买卖羌人的豪族时，发现了临王的亲笔信。信中内容倒是平常，但我还是多留意了下他的动向。”
他目前还没有发现在京城做骠骑将军的宪王穆苍，和在广坯郡建庙宇信浮屠的广王穆岩，有反叛的端倪。
辛容将名单收起来说道：“被劫掠的几批蜀锦都有眉目了，说不定就与穆辰和这些人有关。有了名单，查起来会更快。我们回家吧。”
水丘辞关上山中小屋的门，直接问道：“我们，是不是可以选个日子了？”
辛容笑道：“等我师兄和师妹回来了，随时都可以啊。看你喜欢哪个日子。”
水丘辞双手握着辛容的肩膀，说道：“好，我来选。嗯，我想背着你走。”
辛容疑惑道：“不用吧，我没受伤没生病的。”
水丘辞转过身，俯下身将两只胳膊拽到自己肩膀上，说道：“心爱之人，可以随时背得。”
辛容毫不客气地趴在了坚实的后背上，左手攥着右手手腕，环在水丘辞脖子上。
后背上感受着温暖，耳边飘过清冽的气息，脖颈中是一缕调皮的丝发。
水丘辞心情轻松，竟一改往日稳重的步伐，像跳跃的小鹿在林中奔跑。
“哎——你慢点，小心把本官甩下去了。”
“那大人抱紧些啊——”
乐东城知晓司隶校尉府卫兵的办差能力。
这些蜀锦，辛容翻个底朝天也要翻出来。
他的时间不多。
他必须在辛容查到穆辰之前，取得穆辰的信任，拿到雪丹解毒丸，再杀了穆辰灭口，保住药方的秘密。
穆辰像三年前给废太子写信一样，又给在阳王谋反案中活下来的许氏一派人写了封信。
当年他给废太子写得大概是，没有哪个皇帝能容忍前任太子，与其等着被杀，不如早日夺位。
如今他给许氏一派写得信也差不多，废太子到底还是死了，你们又能再活几天，
与其等着被杀，不如早做打算。
这日，穆辰听心腹禀报，乐东城那里有将司隶校尉置于死地的致命把柄。
但是，他要拿出几样珍惜名贵药丸来换。
乐东城开口要了好几样，只要雪丹解毒丸，会被穆辰抓住把柄捏住命脉。
他要将穆辰约出来交易，待查看了那几样药丸药材的真伪，才会做交易。
辛容掌握了被劫蜀锦的去向，又拿到了穆辰写给许氏豪族的密信。
自然事不宜迟，直接带着精干卫兵，潜入了江临郡，盯着临王府。
三天后，卫兵来报。
穆辰带着人架着马车，不知往哪里去。
辛容不动声色，带人隐在远处小心跟着。
上次从临王府搜出来龙袍祈愿书，陛下还是放了穆辰。
这次只是拿到没有印鉴的密信，也未必能治穆辰的罪。
且看他要去哪里，说不定是在那里藏着私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