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
等到伏瑶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小小的村落里，原来他们是被这村落里外出打猎的猎人救下了。
这个小小的村落，离昆仑山有些距离，伏瑶担心若是此刻重伤的她，就这样回了昆仑山，难保路上不会再碰到烛龙他们。
于是，她决定和润玉在这个小村落里先住下来，等养好了伤，再回去也不迟。
伏瑶以往都是透过昆仑镜俯视着人间，这是她是第一次，这样与这些人类近距离的接触。
这些人类，如此的脆弱，只要她轻轻一挥手，就能取了他们的性命。
而这些人类，又是如此的坚韧，哪怕面对比他们强大的野兽，也会勇敢的搏斗。
他们的情绪如此的复杂，即使伏瑶身化本体，枝干渗透了整个村落，也无法彻底理解。
但这样的日子里，伏瑶明白了什么是欢喜，什么是悲伤，但唯独一样，他们口中所说的爱，伏瑶却始终无法理解。
她曾问村子里年长的婆婆，婆婆也只是笑看着一直默默守在他身旁的润玉，笑着问道，“你若看见这个年轻人，心里可会欢喜？”
伏瑶想了想，和润玉一起确实很开心，她点了点头。
“那你可想与这个年轻人，永远在一起？”
伏瑶想，娘娘曾说，润玉是她的责任，她定是不能丢下她的，所以他们肯定会永远在一起。而且，不止润玉，还有雉翎，斑寅，逍遥......昆仑山所有的生灵，他们都会永远在一起。
于是，伏瑶重重点了点头，却不曾注意到一旁的润玉，那一霎那眼中掠过的巨大欢喜。
婆婆意味深长地说，“那么小姑娘，这就是爱。”
原来，这就是爱？竟是这样简单的东西。伏瑶乱七八糟想着。
于是，在那个夜晚，两人坐在树下看星星的时候，伏瑶歪了歪头，望向润玉的眼睛里，“润玉，我爱你，你呢？你怎么想的？”
润玉那一刻似是被惊雷劈中，一时愣在原地，支支吾吾地道，“我......圣女，我......我也一样。”
伏瑶顿时响起了如同银铃一般的笑声，回荡在夜空下，也拨乱了润玉的心弦。
这之后不久，润玉背着伏瑶做了一个铃铛，然后红着脸交给了她，“圣女，这个是我亲手做的，他们说，这个叫相思铃，要送给喜欢的人。”
“这样啊......”伏瑶接了过来，放在手里摇了摇，灿烂一笑，“润玉，我很开心。”
“我.....我也很开心。”润玉说着，矮下身子，将那铃铛戴在了她的脚踝处。
“瑶瑶，我能这样叫你吗？”润玉片刻后，站起身子，嗫嚅道。
“可以啊。”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伏瑶觉得都无所谓了。
“若是可以，真想和瑶瑶就这样，一直住在这里。这些人类，还挺好的。”
“嗯，我也挺喜欢这里的。”伏瑶这些日子终于明白，为何娘娘会喜欢这些人类，因为他们可爱又迷人。
她想，她一定要和娘娘一样，保护这些弱小的人类。
而变故总是那样的突如其来，她如何也没想到，烛龙他们会如此的丧心病狂。
她眼睁睁看着那个村落里的人类，都被龙炎焚烧殆尽，曾经温柔告诉她是什么是爱的阿婆，将她们救回来的热心猎户大叔，牵着她的手给她唱歌的小孩子......
都在那场大火里化成了灰烬，她满腔的怒火皆化为戾气，她甚至想要将烛龙他们一点点撕碎。
而在那时，她也懂得了什么是绝望，什么是恨，什么是无能为力。
烛龙他们凭借着龙族的法宝和蜃龙的迷雾，最终逃窜，她也只是留下了烛龙的一爪。
她以神力在那焚烧过后的土壤上，种下了一棵棵代表着村中人类的树木，然后以神力将那处封禁。
她安安静静回到了昆仑山，而彼时的雉翎他们正在着急寻找她和润玉，见他们回来，才觉得轻舒了一口气。
伏瑶化为了最初的那株建木神树，开始了自己不喜欢的，漫长而枯燥的修炼。
雉翎他们迷惑异常，这短暂的，他们不曾看见的日子里，圣女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感觉这次回来之后，圣女完全不一样了呢？
润玉始终沉默守着她，对于雉翎他们的连番追问，他亦是一言不发。
等到女娲娘娘回来的时候，伏瑶亦从沉睡中醒来。
她主动向女娲娘娘提出，她想去人间走一走，四处看一看。
以往的伏瑶，对人类根本谈不上喜欢，更别说主动去人间走一走，这样的提议着实有些出人意料。
对于伏瑶的反常，女娲娘娘疑惑了一瞬，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瑶儿，这片天地很大，这六界生灵繁多，什么样的你都会遇见，我希望你能去经历，去成长。”
雉翎和逍遥闹着也要去，伏瑶想了一下，就同意了。
于是，浩浩荡荡，一行五个人，就这样开始了巡游六界的旅程。
而这时的雉翎终于发现，润玉和圣女的关系不一样了，似乎比他们更亲密。对于润玉一些越雷池的行径，伏瑶也是无声允许。
这样太奇怪了，难道说，圣女是喜欢润玉了吗？那他们怎么办？圣女会丢下他们不管吗？
因为她曾经就见到那发情的鸟儿，天天依偎在一起，将所有妄图闯入他们二人之中的异类，全部无情驱逐。
她曾私底下向斑寅吐露了她的担忧，斑寅默了片刻，才沉声道，“不会的，圣女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于是，她越来越黏着圣女，而润玉每次看她的脸色也越来越黑。
直到有一天，她终于将心底的话，问了伏瑶。
伏瑶垂眸看她，温柔却郑重地许下承诺，“不会，我永远不会因为润玉抛下你们。”
伏瑶的话说完，雉翎顿时喜笑颜开，却不曾注意到身旁润玉暗下去的脸色。
后来，女娲娘娘感知到天地间有劫难将至，选择了远走大荒闭关。
此时，伏瑶代替女娲娘娘，执掌六界，她越来越忙，甚至连身边之人的情绪，也再难有时间关注。
那时，润玉用了一些时间，以护心麟打磨了一支簪子，然后迫不及待想要送给伏瑶。
正赶上伏瑶要外出，只是笑着接过，然后将那簪子随手插在发间。
“瑶瑶！”润玉见那道绿色的身影即将再次消失在眼前，忍不住出声轻唤她。
伏瑶顿足回望，有些疑惑，“润玉，怎么了？”
见润玉半天不吭声，伏瑶抬眼望了一下远处，“润玉，封丘似乎发生了大洪水，我要去看看，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
“瑶瑶......”
“怎么了，润玉要和我一起去吗？”
润玉垂下头，低声问道，“瑶瑶，那些人类就那么重要吗？”
“润玉难道不喜欢人类吗？”伏瑶反问道。
润玉抬眼望着她，目光复杂，因为你喜欢人类，我才也喜欢人类，可是我讨厌将你全部身心都占据的人类。
润玉声音干涩，“那我呢，我对瑶瑶来说，又算什么？”
“对瑶瑶来说，我一点都不重要吗？”
“润玉，你在说什么呢？你是我所爱之人，当然很重要啊。”
“好啦，润玉，我先走了。你帮我守着昆仑丘，我很快就回来。”伏瑶说完，就消失不见了。
润玉捂着脸颊，痛苦蹲在地上，爱是很自私的，瑶瑶，你懂吗？
你的眼里心里，装了太多的东西，容纳了太多的人，留给我的只有方寸之地。
我希望的是，你的眼睛，只能看向我，你的心里，只能装着我。
伏瑶没想到，她还没找上门呢，烛龙竟然又出现在他的面前，且打破人类立下的女娲娘娘石像，妄图再次伤害人类。
新仇旧怨，如同喷薄而出的地火，焚烧着伏瑶的身心。
“烛龙，又是你！”
“这些人类不识好歹，明明我们强大的龙族，才是这边天地的主宰，他们却信奉女娲为神，真是可笑至极。”
曾经不可一世的烛龙，如今已成为了龙族新的族长，并且拥有了名字——烛九阴。
他野心勃勃，妄图打破六界和平，制定新的规则。
于是，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如今的伏瑶已是今时不同往日，她带着昆仑山众灵，几乎灭杀了整个龙族。
而烛龙借着龙族至宝，留下了一缕残魂，他在逃跑之前留下了最怨毒的诅咒。
“伏瑶，天地分阴阳，人类分善恶，这些人类生来就带着罪恶。总有一天，你所庇护的人类，终会背叛你，成为杀死你的凶手。”
伏瑶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却不知隐患的引子已在那时埋下。
后来，人间灾祸频发，人类的生活越发艰难，饥荒，洪涝，战争......都成为考验人类生存的难题。
人类不停向上苍祈祷，渴望得到神明的庇护，而伏瑶一次又一次回应着他们的愿望。
异象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伏瑶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她那时才发现，原来人类骨子里的邪恶，竟是那样多。
贪婪，傲慢，嫉妒，暴怒，欲望，懒惰，暴食......
而就在这一切的背后，烛龙默默操纵着一切，将这些邪念汇聚成一股可怕的力量，而他已成为了这片天地最大的黑暗。
润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一间屋子里，不远处的竹床上躺着一个和他面容一模一样的年轻人。
他见到那个年轻人醒来，捂着嘴轻轻咳了几声，脸色苍白。
只见下一瞬，敲门声响起，“他”立即恢复如常。
“他”打开了门，润玉就见到了那个无比熟悉的身影，竟是伏瑶。
不对，和瑶儿不太一样，所以这是曾经的伏瑶，那么那个年轻人，就是曾经自己了？
润玉这才明白，眼前这一幕，或许就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原来他和伏瑶，早已相识，且有那么深的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