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砰！”
脱离时空乱流的身体，砸在了什么温热的物体上。
天旋地转又浑身疼痛的林枫身体稳定下来的第一刻，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警戒四周，而是……翻江倒海的呕吐。
这是身体历经磨难后，根本克制不住的本能反应。
与意志，与智慧毫无关系。
“……你是怎么回事啊？！！”
一个人在她身下崩溃大叫，想把她推开。
捂着胸口吐酸水的林枫才意识到：她砸到的好像是一个人。
林枫心里感到抱歉，很想停止自己的动作赶紧站起来，身体却根本站不起来。双腿软的好像面条一样，体内的胆汁都被吐出来了也无法停止呕吐的动作。
身体状况糟糕的要命。
那个人没有得到她的回应，直接伸出手想要将她推开，却在触碰到她身体的那一瞬间打了一个激灵，吓得把手一下缩了回去，好像摸了电门一样。
“你！你！！！你把衣服穿好啊！！！”
林枫：……
林枫：？？？
被折磨的心力交瘁的林枫不太明白什么叫没穿好衣服，她很确定自己的着装非常正常。尽管不太光鲜，也不太干净。
……毕竟在林地里跋涉了那么久，又经历了不少战斗。
林枫想要伸手摸摸看自己的衣服，看看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然而身体还是弯的跟虾米一样直不起来，她的胃好像都要被她整个呕出来了……
说话的那个少年……听声音应该是十几岁的少年，他又伸出手来，拽了拽林枫的衣服，把衣服往中间合。
却合不上。
衣服……变小了。
或者说，林枫的身体变大了。
又呕出一口酸水，林枫勉强舒服了一点点，自己动手去扯少年没扯上的衣服。稀薄的理智在运转，低头，她看见了自己起伏的身体曲线。
绝非孩童所能拥有的身体曲线。
林枫睁大了眼睛。
这是……
【系统！】林枫呼喊着系统，【你把我塞回自己的身体里了吗？！】
曾经在镜子里看过无数次的躯体，肌肤的颜色都没有一丁点变动。锁骨下方生着颗红痣，大小位置分毫不差——
——这是她原本的身体！
但也不对……
如果是她自己的身体，她又为什么还穿着她在战国时代的衣物？
林枫有些茫然地笼着身上多处被撑裂的破布，有许多个问题没有想到答案。
一件衣服被甩到了她的身上，林枫低头看了下，是件校服。
平平无奇的裁剪，平平无奇的走线。没有任何闪光点的布料，纽扣也中规中矩。
一件非常标准的流水线校服。
却携带着浓重的、现代文明的气味。
系统在此刻出声回答她道：【不，这仍然是‘枫’的身体。】
【你的身体无法在时空乱流中再多经受一秒钟的折磨，我就近找到一个世界供你落脚。】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你的身体被强行扭曲成与灵魂相符的模样。改变原因目前尚不知晓，推测可能与世界规则有关。】
【更多信息我还没有调查到，还需要一段……】
“喂……”
“喂！”
系统解释的同时，一直有人在林枫耳边喊她。一开始很小声，完全被系统声音盖过了。后面着急起来，声音就变大了。
林枫被推了一下。
她回神，与推她的少年对视。
这是个看上去很阴郁的少年，梅雨一般的气息仿佛要从他的眉眼之间滴出来。林枫注意到他的脸上身上到处都是伤痕，遮盖了半边脸的刘海下，隐约可以看到烟疤的痕迹。
少年有点犹豫、有点迟疑地问：“你身体没问题吧？”
他不像是那种非常热心的人，但还是非常认真地等着林枫的答案。
林枫思索一瞬。
“说实在的。”林枫敏锐地察觉到这不热情的少年心地并不坏，非常自然地向还算靠谱的他示弱，以期后面向其寻求帮助，就像她和桔梗在跋山涉水的途中对各个村落的村民做的那样。“不太好。”
“浑身上下都很痛，还忘记了很多东西，连这里是哪里都弄不清……可以告诉我吗？”
“……东京。”少年好像不想听到林枫承认她真的状况不太好，他的神情肉眼可见的苦恼烦闷。但即使如此心烦，还是乖乖把问题回答了。
答完自己低声喃喃，“真的假的，失忆这种事情……像是三流电影里的常用桥段。”
林枫：……
林枫苦笑。
如果可以，她也想用更好的理由，可一时半会儿之间，实在想不出比失忆更好更合理的了。
她尝试更近一步套取信息。“东京……又是什么地方？”
少年瞪大眼睛看着她。
林枫任由他看。
少年猛地抹了一把脸，从裤兜里翻出手机，一阵连按。“喂？警视厅吗？这里有……对……对……”
林枫站在旁边听他打电话，一边安静地听他话里透露的每一条信息，一边观察着这片天地。
身体的不适逐渐退却后，林枫终于有精力仔细观察如今的自己，还有身处的这个世界。
这是一个和她穿越前的世界很相似的世界，天上没有两个太阳，月亮不是红色，占据主导的生物也仍然是人。不像她在时空乱流中无意看到的很多世界一样，从天体到环境再到原住民都让她眼前一黑。
不过毕竟不是她原本的那个世界，还是有一些不同的。
比如说建筑的风格有所区别。
又比如说……
她随手一戳，用灵力灭掉了少年肩头盘踞着的一只妖鬼。
嗯……又比如说，她的世界没有这么多看不见的妖鬼。
奇形怪状的，充满了污秽之气，普通人好像无法看见也并不知晓其存在，至少眼前的少年毫无所觉。
战国时代没法被人看见的妖怪带着鬼气或者说亡者气息，她杀的这种却又不太一样……
这种……好像是污秽恶念的集合体一类的东西。
随手戳灭了之后，林枫收回手，紧了紧少年给她的外套。
在战国时代，如今还是盛夏时节。可是这边却已经是冬日，就……真的还有点冷。
肚子也咕噜噜叫了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胃变大了还是身体能量消耗过于剧烈了，又或者只是因为她把能吐的都吐干净的缘故，这会儿她饥饿的简直能吞下一整头牛。
打完电话的少年听到了她的肚子饿的叽里咕噜乱叫的声音，犹豫地看着她。
如今的林枫已经变回很大只的大人了，不像还是孩子时那样容易受人怜爱。她的衣服碎的乱七八糟的，脸和手脚都被涂的花花紫紫的，还刚刚吐过……
不管怎么看，都是个很狼狈很糟糕的大人，很难取得青少年的怜惜之心。
但林枫还是听到了一句——“……你饿了吗？”
林枫按住胃，沉吟了片刻。“一点都不饿的，吉野同学不用担心。”
她看到少年脸上惊讶的表情。
“等等，你什么时候知道……”
林枫翻开了身上制服的兜盖，上面绣着名字‘吉野顺平’。兜里还有一个钱包，林枫刚刚捏过一下……嗯，是个很可怜的钱包。
警视厅一会儿会有人过来的话，她可以向有收入来源的大人求助，没必要为难一个孩子贫瘠的钱包。
精神是个大人，如今身体也成为了大人的林枫，心里反过来在怜爱这个看起来过得不太好的学生。
只是……
林枫的肚子不理脑子想什么，咕噜叫了一声，可怜巴巴的，好像在等着谁能来投喂。
吉野顺平：……
顺平：“你，你在这里等一下！”
他转身就跑，跑了两步，转回来掏了林枫身上制服口袋的兜，捏着自己的钱包继续往热闹的街道上跑。
他打算给林枫买一个面包吃。
零花钱虽然很少还被抢走了一部分，但是至少一个面包还是买得起的。
轻车熟路地拐去常去的面包店，吉野顺平熟门熟路地取走了角落里价格最便宜的基础款面包。去结账的时候与正在挑选可丽饼的两姐妹擦肩而过，旁边站着个穿五条袈裟的成年男人，胳膊上提着一大堆价格昂贵的甜点。
顺平的目光在那些昂贵甜点上一掠而过，收起消失速度快的像是没存在过的羡慕，把面包放到了结账的柜台。
柜台前站着的是顺平熟悉的店员姐姐，她今天的脸色很差，皮肤都灰暗了许多。看到他来了，对他笑了起来。
顺平犹豫了一下，提醒她：“你好像很累，要……多注意休息。”
“的确累的有点过分了……”店员摸了摸肩膀，在二人都以为是空气的地方，扭曲的怪物正在张牙舞爪地挥动着手臂。“这个行业一直都很辛苦，不过最近几天总觉得特别累。”
怪物发出无意义地“洗刷洗刷”怪声，好几只手在空中挥舞，还往顺平的肩头搭了过去。
“刺啦！”
好像章鱼被按烧在烧红铁板上的声音。
怪物猛地惨叫起来，碰了顺平的手变得一团焦黑。
顺平毫无所觉地低头付账。
既没察觉到有怪物在他身边，也没察觉到旁边穿五条袈裟的男人转过了头，视线牢牢锁定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