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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绣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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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还未等陈太医主动前往,传话的已提前登门。温府的人跪在地上,抽泣着道完一切,陈太医又对着宫门的方向长叹一口,整冠束发,挟着告慰品去见了温大人最后一面。

鹤梦巡夜归来,望见母亲急匆匆的身影,心下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她没有犹豫,跟上了母亲。后者看见她来了,便扶住她的手。

温府哭声一片,这让鹤梦想起那个飘雪的冬夜。姊姊的尸首被她带回府上,坊间最剔透的女儿死了,浮州城就该有一场大雪。鹤梦的眼睛被雪漫的看不清,她绕着无边际的红墙,只在一圈一圈的行走。直到她再听不清家里的哭声,终于到了路的尽头。寂静无声的夜里,她倒在雪地里,明白再也回不去了。

无论是那个雪夜,还是曾经的疆域,她都回不去了。

她们小辈都不能进内院,只能在外守着。鹤梦站着,这才发现曾经显赫一时的温府已经萧凉许多。她儿时由姊姊照顾,曾被她裹着厚袄放在秋千架上,看着她和温砚玩耍。姊姊玩不尽兴不会停下,所以鹤梦大多时候会望着温府最高的那棵大树发呆。倒是温砚,最不爱说话的性子,却把她顾得最好。他会突然出现,或是塞给她个苹果,或是给她裹紧披风。所以鹤梦裹着像个粽子,嘴里塞满了蜜糖,坐在秋千上看他们玩耍,倒也算得上无怨无悔。

那棵大树如今还在那里,一片枯黄的叶子落下,覆在其下的石刻上,鹤梦突然发现那架秋千已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移走了。

门“吱呀”一声推开,有个人影自温大人房中出来。温砚着宽大外袍,褐黄色的垂纹遮住了小腹。他的神色有些憔悴,整个人就像那片落叶,在风中摇摇欲坠。

他抬眸子,视线对上鹤梦。她没有躲开,也没有上前。她也许有话与他讲,但此时竟不知从何而起。温砚也没有动,他目色沉如水,定在鹤梦身上。突然,他对她点点头,转身离开。

几日后,王大人葬仪。虽是之前鹤梦已因查获官案而被封赏,但大概是念着王大人过去的功绩,上头还是决定为她保留后名。所以王大人在这次案件中被抹去了姓名。她的死因被定为忧虑成疾,久病无医。因此葬仪依旧按照原先规制,鹤梦作为后生,也出现在了这场白事上。

只是这次同往日不同,她不再是能隐则隐的女官,而是刚破了大案的待升新秀。几个同僚借着王大人的身前事主动同她问候,一来二去,倒是让她有些坐不住。

倒是也有好处,有这几人相护,鹤梦能够很好的从王大人的死因中脱身。不过,虽然大多数人都认为王大人是因病而亡,但也免不了几个对她的死起疑心。比如说王翎,王大人的独子。

鹤梦几番推辞后起身,待无人注意她时,去了后院。这王翎是个痴儿,虽是年岁同她相仿,但还离不了旁人照顾。眼下众府人都在前堂帮衬,就把他留在了内院。

一个稍胖的身影趴在地上,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他身后站了个男子,衣着讲究,看见有人过来了,也只是不屑的看了一眼。王翎对着手里的泥巴念念有词,像是块宝贝一样捧着泥巴塑像,鹤梦走到他身边时他没有回身,直到她喊了一声“公子”,王翎这才如梦初醒般望向她。

他长得很像王大人,鹤梦扫视着他的脸。眼神却不怎么精明,果然同他们所说的,是个痴傻的。

“所有人都在门厅呢,你怎么不去招待他们?”

“我认识你。”

王翎不答反问。鹤梦有些失色,但很快收敛起表情,她有些提防的看向王翎身后站着的那个人。对方持扇掩住脸,看过来的眼神有些挑衅

“你是陈医师,你之前来给我送过药。”

鹤梦露出个笑脸,蹲下身子伸手拿起王翎的泥人

“那是我的姊姊端仪,我是陈鹤梦。”

“是你。”

王翎面色更不冷静,他沾满泥的手朝鹤梦扑过来,鹤梦避之不及,却见他并无杀意,反倒是抓住了她的袖子

“是你把我母亲带出来的。我听他们说了,是你最后把母亲带出来的。”

鹤梦不知他们对他说了什么,但王翎身后的杨雍却冷冷开口,一柄扇子拍下来,隔开了王翎去抓她的手。

“别傻了,你这个笨蛋。这个人那日和王大人在一起,谁知道王大人的死和她没有关系,不清不白的,少理会这种人。”

“杨公子。”

鹤梦没有抬头,任由杨雍将她浑身上下打量了个边,才浅笑道

“我与公子无怨无恨,公子怎能这样说我呢。”

“你认识我?”

杨雍有些提防,不动声色的收起那柄扇面。

“忘机楼管长街柳巷的税收,我与公子打过几次照面,公子可能不记得我了。”

“原来你就是陈太医的女儿。看起来也不过如此。”

杨雍声音放低,又挑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只是一个落势将军罢了。”

鹤梦轻轻抬眸,虽是谦逊的半弯身子,但眼神中仍是不卑不亢。

“能被杨公子这样名门大家记住,是陈某的荣幸。”

“真是个奇怪的人。王翎,我们走。”

杨雍拉起王翎,甩掉他手中的泥人。王翎原先不愿意,但杨雍扯着他,全然不顾他已经疼的呲牙咧嘴。杨雍又看了鹤梦一眼,鹤梦忙拱手拜别。杨雍眼神中无不蔑视,鹤梦淡淡应对。直到杨雍消失在她的眼前。

鹤梦歪了歪头,有些不耐烦的正了正酸痛的脖颈。她的眼神如坠冰渊,嘴边轻轻勾起,念了声杨雍的名字。

杨家未入仕,却与官场有些联系。按说杨家税收已够数,足以捐个闲官出来,可不知为何,杨家这么多年,竟无一人任职。看起来是受有心人压制,但其实,未有官职压身的杨家做某些事情反倒更加方便。

正逢琬婴来寻她,看见鹤梦背对着她站在亭阁中,心中不免有些怅然,她走到鹤梦身边。

“楼主,少理会那些见风使舵的人。”

那些鹤梦没听进心里去的眼红她的官场醋化话全教琬婴记下了。琬婴将汤婆子塞进鹤梦手里

“咱们没必要和他们计较,日子还长呢,有他们受得。”

“我不是气他们。”

鹤梦叹口气

“我气我自己,没什么能耐,让自己沦落到这种地步。”

“楼主。”

琬婴眼巴巴的瞅着她,眼里满是心疼。鹤梦罕见的露出一丝疲倦,她摇摇头,轻轻抵住琬婴的肩膀

“我只是有些累了。”

“昨夜您又去巡夜了,指定没睡踏实。那待会您直接回去休息,楼里的事情由我和陆通代为处理吧。”

鹤梦笑了,点点头。

午后半刻,琬婴要送鹤梦回府,却只送她到长街柳巷。鹤梦执意她们在此启程,勿要误了回楼的时辰。

眼下骄阳散漫,长街上都没有几个过路人。胭脂粉巷各坊门大门紧闭,灯笼黯着,暗流涌动。原先此处是座名为归家院的宅子,专门给教坊司送倌哥儿的。如今教坊司只收学徒,学成后任职。归家院没有门路的子弟便入了浮玉阁,虽是设在坊巷间,可待客如教坊司无二。

浮玉阁开了扇暗门,鹤梦敲了敲阁门,从手中掏出密令,递进去。门就此打开,鹤梦顺利进去,里面别有洞天。

大堂不比外室,宽敞又合时宜,倌哥儿们都在寝处收整自己,为的是今夜花中排榜做准备。几个龟奴忙着在堂内收拾,有个管事儿的瞧见了衣着不俗的鹤梦,便上前来朝她福了福,鹤梦了然,随他引着路朝里面去了。

里堂更热闹。竞标的宾客按筹码被分到不同的座席,几幅绣工了得的花作静立台上,还未着完墨上最后一点色,已有不少恩客记下了花名,吩咐了随行书童去拟题作花诗。人头攒动中,鹤梦看见杨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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