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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有思(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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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是喊你温公子。”

鹤梦不纠结他的执着,温砚的喉咙却又动了动

“温公子,陈淑女。总归不似往日那般相熟了。”

温砚摇摇头,转身欲先走。却觉一手牵住他,鹤梦有那么一晃神的时候,喉中积语就要藏不住了。

她轻轻启嗓,言语如同化作晚香玉的温婉,让他见到了从未见过的她的这样一面

“不管什么样的称呼,情谊一直都会在。以后换了身份,我也会像之前那样尊重你。”

鹤梦手里一直攥着暖手的汤婆子,现在递进了他的手里。温砚察觉掌心的热度传来,突然发现她已经长的这样好了。

身形出挑,样样得体。这样的陈鹤梦,又有谁配得上。温砚方才的话带些先入为主的嗔怪,如今认清了鹤梦不是儿时黏着他的陈府小妹,那他的独占欲便立不住了。

温砚揣着汤婆子,月光下与她对视,眼神有躲闪,却被她成熟脸庞上的笑容吸引

“姐姐的手炉,你用好了直接给她就是。”

温砚得手一顿,低声问她

“我还以为是你给我的。”

“行兵的人,一般用不上这些东西。是她要塞给我的,你将就用吧。”

“那就当是你给我的。”

鹤梦闻言,笑笑,又道

“我马上又要回军营,这个汤婆子不能作给你的贺礼。等你们准备好了,我再送礼罢。”

“你要走了。”

温砚使了些力气,手炉里的香灰末撒出来了些,烫的他白腻的手背红了一圈。鹤梦上千,眼疾手快的把落灰抖掉,查看温砚的伤。好在未留下伤痕,鹤梦松了口气,本能的拉了他的手吹了吹。

“抱歉。”

明明不是她的错的。温砚望着小心吹气的鹤梦,有些愣神,闻声便笑起来,摇了摇头。

“其实夜还早,你想不想去军营里看看。”

鹤梦突然提起,是因为路口处闪烁的灯火让她有些留恋,一别又不知几载,若是能多个人陪她走走这回营路,也许这条路,也显得没有这样生疏寂寞了。

这是她不会再展露出来,却已展露出来的孩子气的一幕,温砚不知,却也愿随行。赴宴前就已料到这是他会收藏起来不断回忆的一晚,如今想来,能回忆的东西多些,当然是好事。

“哦对,你说累了,我还是直接送你回去吧。”

鹤梦的妆面蒙了一层月色,红唇张合,像月下红茶,显得不好接近。温砚想,与她说话的机会都显得那么珍贵。

“我不累了。”

温砚脸有些红

“我想去。想去看看你生活的地方。”

按说出了陈府,就该有人跟在他们身后伺候,可直到他们一直到了军营,都未看到有人跟上来。

鹤梦以为是自家府人行事散漫,不想唐突温公子,便对他道了歉。温砚却知,两府的人都没跟上来,只是因为他提前吩咐过了,这条路这样长,陈府温府互相送的礼物这样多,比起他们忙活着送来送去的东西。他们两个人倒成了他们不用挂念的人了。温砚让他们去忙自己的事,他和鹤梦,自然会自己看着办的。

鹤梦先进了军营,营中没有别人,温砚有些好奇。一手搭在鹤梦临行用的书案上,那上面整整齐齐的摆了几份手书,封泥皆是玉兰的印子。

“这是我住的地方。”

鹤梦看他眼里好奇,便招呼他坐

“有羊乳茶,你要不要尝尝。”

印象里他好像喜欢这种甜口的茶。温砚却对另一件事更感兴趣

“为什么都没有人,是未到离开的时间,她们都不会现身吗?”

“她们...她们去做事情了,一件还蛮有趣的事情。”

鹤梦突然想起来今天是祈福的日子,她起身,推开房间的灵柩,这时,被遮掩起的满山景色映入眼帘。

葱茏上覆银龙,再积累一层夜色,寂静又庞大的包裹住整个浮州土丘。山上站了许多人,手中持着温暖发光之物,到添加了几份生机。

孔明灯未被放到空中,在人们手中举着,就是漫山遍野的孔明灯。鹤梦转身,对温砚解释道

“明日出行,今日营中女将的家人会来放灯。好像是祈求平安之意。”

营中人都有人放灯,她却因他们的婚事不能向家里人提起这件事。温砚胸口有些恻痛,他盯着她的侧脸,有些替她委屈。

“我不需要那些。”

鹤梦笑笑,伸手想要放下窗杆。温砚的眼睛随着她的动作收回,起身道

“我想去看看。”

他的眼睛专注又认真

“我需要那些。”

温砚需要那些,不只是那些,他也需要怀中带着许久的平安护身符。温砚的声音显得有些恳求

“带我去看看,行吗。”

鹤梦点点头,知道他一向关心他身边的每一个人,只是没想到对她也不会例外。

趁着鹤梦起身收整茶碗之际,温砚从怀中拿出那张护身符,快速的放进了鹤梦的枕头之下,小小的一个,颜色是暖暖的金。艾草薰过一遍又一遍,若是能帮上她,那他就不算辛苦。

二人并肩到了山头不怎么拥挤处。有人看见了她身边的那个男子,却无心辨认她的身份,只见到他站在鹤梦身后更近些的位置,似乎在一点点的突破限制,做她身边的那个人。

鹤梦找来一盏灯,想要用火折子点起,却听温砚突然在这寒冷的夜色中开口

“放灯,不是要写祈福的字条么?”

“你还真的有愿望。”

鹤梦本以为他就是来凑个热闹,没想到这人表现得愈发认真,他点点头,见鹤梦招呼过来一人,那人手中提笔,两掌皆是墨,手下产出无数为人代笔祈福的祷文。

“陈副将,您想写点什么?”

“问我哥哥,看他想许什么愿望。”

鹤梦抬头,平静的望着温砚,等待着他的迟疑或是犹豫。温砚未准备,初次放灯,都是会一时想不起来要备下什么心愿的。除非有一直以来的执念。鹤梦在营中见过别人纠结,所以知道。

小心地将心愿付诸纸上,飞至天地原野。愿望会不会成真,也许只有许愿的那一个自己知道。

温砚意料之外的坦然,他的声音如仙音纶耳,火折子随着风声飘摇着,鹤梦几乎被火苗的灼色烫出泪来

“有此逢吉之日,敬启良辰,温砚愿小妹此行无忧无虑,保重身体,平安归来。”

草书声不绝于耳,鹤梦听完他的话,心里久违的有些动容。她勉强扯扯面皮,露出个放松的笑来

“这话不像是愿望,你直接叮嘱我就是了。”

“我只是想你平安,想浮州的军队平安。”

温砚突然意识到这话说的虽合时宜,他却不是个能说这种话的身份。看鹤梦的面色,他定是叫她不知所措了。因此他又改口,说了军队的事。

温砚红着脸,看写字的人转身又朝他们,便先她一步接过福条,对鹤梦道

“你有什么愿望,我来写吧。”

鹤梦却成了迟疑的那一个,她思索着,点起的孔明灯映出一片晕痕,她回过头

“家人健康。还有。”

“还有什么?”

温砚写的很认真,鹤梦的头靠过来,看着他写字。他的手有些颤抖,这是印象里她离他最近的一次。

“还有温砚。”

温砚停下了笔。

他几乎认为她是说错了名字,风吹起衣带,广玉兰的纹路下闪着月亮的银白光。鹤梦慢慢开口,一字一句道

“还要温公子健康。”

“好。多谢。”

温砚收敛情绪,郑重写下自己的名字,和祈愿人鹤梦的挨在一起。放灯时,二人共举起一盏灯,温砚专注的听着放灯人的介绍,可惜未察觉身旁人一直望过来的眼神。

她要温砚。不是要温砚健康,不是要温砚顺利嫁人。只是要温砚而已。要温砚属于她陈鹤梦而已。

如果说有那么一刻是鹤梦彻底意识到自己动心了的,那就是当下温砚鼻尖被风冻红,却又虔诚的捧着灯闭上双眼的时候。温砚的指尖也是红的,鹤梦有那么一瞬很想替他捂捂手,也就是她意识到自己不能这样做的时候,她又在心里多加了一个愿望。

不用身份,不求朝暮,若是此生常见他,也算长相守。

她的愿望实现了。

那时的鹤梦,怎么都不会想到现今怀里躺着的,就是当日虔诚奉灯的少年清许。怀中人也不会想到,那日与他共度后,他就成了鹤梦意气风发的少女时期,心中不灭的欲望之灯。

灯会长明,烧起来却耗人心力。鹤梦把温砚放入舒适处,正欲起身,却听怀中人在梦中醒来。

“妻主。”

“我在呢。”

温砚摸索过来,抓住鹤梦的手,才算安心。他察觉到她又换上了一身官服,可窗外夜色还未完全散去,竟又到了上朝的时候了。

他有着孕,却是连照顾她的事情都耽搁了。这样想着,温砚又要落下泪来。

“我去给你煮饭。”

“不用,宫里有急事。还未到早上呢。”

“非要现在去吗?这么早。”

“现在去,正好就把告假的事告诉她。回来就一直陪着你了。”

温砚转身,还是有些抽泣,他还是心疼她。鹤梦有些想笑,听他又屈声道

“我陪你去。”

“小祖宗,你可别吓我了。”

温砚抬起头来,鹤梦拍了拍他的背,才让他又顺从的卧回去。

“本就不想吵醒你,怕你睡不好。不叫你又怕你醒了委屈。”

“我不闹了,你去忙正事。”

温砚叹口气,眼神哪还有嘴上这么大度。他挺了挺肚子,任鹤梦又留恋的摸了几圈。

“晚上,要不要去放灯。”

鹤梦轻声问他,却觉怀中一颤,温砚想起来了往常的事,伸手勾勾她的手指

“你有什么愿望。”

“家人健康,尤其是我的温砚,一定要健健康康的。”

鹤梦低头,在他嘴上亲一口。

温砚点点头,执意起身送她出了门。下人替她打着灯,鹤梦离开许久,扭头,还能看见那个凭着门框的人影,望妻石似得,鹤梦知道,他是睡不好的。

温砚不久便有些后悔,应该陪着她去的。随着时间推移,这种心思愈甚,已到了正午,鹤梦竟还没有回来的动静。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只说她不见人,这叫温砚怎么能不担心。

又等了一会儿,温砚坐不住了,他自偏门出去,避开陈主君的耳目,想去宫城寻妻主。可还未至半路,便见到了一意想不到之人。

张衍的背影乔装后还带着北疆的野性,他却是不知温砚已认出他。温砚想起他之前对他说的话,心里有股子担心油然而生。看看不远处的宫城,温砚还是停下了脚步,跟着张衍进了京兆尹别院的大门。

他带着身子,步行不会很快。张衍进去,也没有察觉他的脚步声。温砚进去后,发现此处是一处蒙灰的别院,想来张衍也没有预料到,这里并没有人驻守。所以他们才得以顺利进入。

张衍进院后就不知去了哪里。温砚张望着院中布置,犹豫之时,却觉庭院荒凉的布局像是京城某处他曾去过的宅子。

穿堂而过,衣袍托衬着他的身影,在油麻褐色的木凳上明晃的发亮。温砚寻着张衍的身影,直到一暗堂门前。

张衍的踪迹仍未寻见,张望之时,温砚视线扫及堂内一物,他宛若被定在原地了一般望着那物什,久久不能挪开视线。

这东西为什么会在这里,它怎么可能在那里!

温砚不受控制,朝堂内直接进去。他步伐极快,台上的东西叫他无暇顾及肚子里那个。井然旷达处,他听见他的心在狂跳。

台上恭敬摆着的牌位,在他的心跳声里显得愈发格格不入。

而那牌位上的,是陈端仪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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