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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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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5月19号,早上八点,晴。

裴姿今天出门前戴了顶帽子,外面穿的是一件宽松的男友风外套,下半身的一件黑色的百褶裙,露出的长腿比寻常的人更加白皙而光滑紧致,骨肉匀称,不同于这个时代的工业辣妹风异常吸睛。

身边站的是比她高一头的李铭绅,他背过身锁好了门,转身回来时视线在她的裸露的大腿一划而过便收回了目光:“不晒太阳对身体不好。”

“啊?”,裴姿抬手看了眼自己的手背,淡淡的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她只当李铭绅说她不运动,她撇撇嘴以示不满:“那你的功课也别做了,明早就跟我下去到小区晨跑……不过你这外套还挺好看的。”

她又拉了拉自己身上的外套,是今早从他衣柜里捞出来的衣服。

裴姿自己的衣服已经穿腻了,她又把主意打到了李铭绅的衣柜里,本想拿一件西装外套,没想到他还有别的运动装,只是见他鲜少有穿。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李铭绅被迫穿了她挑好的一套休闲装。

少了正装的古板,和银丝眼镜的禁欲,现在的李铭绅气质看上去比往常要更年轻一些,只是眉眼间的冷淡依旧,一整个高冷校草在身边的即视感。

李铭绅淡淡反驳一句:“……不是功课。”

他不需要做这些基本功。

裴姿自然是从他那四个字里,洞察到了后面这句内心戏。她冷哼一声,对这种天赋型的选手没什么好说的。

裴姿压低了帽檐,双手插在兜里,跟李铭绅并肩而行朝安秀珠的家走去。两人在安秀珠的门前刚刚站定,大门就从里面被打开,刘昊和安秀珠从里面走了出来。

接到了他们,四人站在胡同里错落开来往外走,一同搭上了的士去了光州最高法院。

光州最高法院,位置距离市中心还要更偏一点的地方。一棟明显的建筑物矗立在一片广场上,地面上铺着整齐的石砖,每块都经过精心的打磨,反射出阳光下的明亮光芒。

广场的四周绿树成荫,正面宽敞的人行道,在尽头铺着红色的地砖,形成一条引人注目的道路,通向法院的主入口。

跟人死了十天后被切开皮肉后血液的一样的颜色。

这里的安保比路人多,背手站着,双眸锐利地朝几人扫视过来。

几人面色如常,即便是安秀珠也只是脸色略有苍白,十分镇定地跟在裴姿和李铭绅的身后。

李铭绅的信息来源比裴姿远想得多得多,他已经打听好了这场公开法庭的地点。跟随在他的身后推门而入,两侧的律师和被告还没有来,只有零散的几人坐在前排,还坐不满整个会场的四分之一。

跟预想中的一样,没有任何的记者到场。

只是李铭绅在这里看到了一个脸熟的人,是那天哭嚎着在警察局门口,说自己儿子不会干坏事的那个阿姨。

今日再看,她比上回又憔悴了不少,眼下的黑影更甚,两眼无神,听到了开门的动静后只木然地往这边看了一眼,在看到李铭绅的时候眼底有了些亮光,很快又暗下去了,下一秒就把头扭了回去。

裴姿留意到了这个动静,什么都没说。

她和李铭绅坐在了偏后的位置,待坐下后,他伸手握住了裴姿的手捏了捏,然后凑近跟她几句说了下这个阿姨的事。

裴姿若无其事的点点头,在李铭绅讲完的时候才揉了揉有些酸痒的耳朵,怎么说个事情还要凑那么近。

李铭绅留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弯起唇角一笑,他的视线又瞥到了坐在前面的阿姨身上,心里有种预感,这场法庭里还会有老面孔的出现。

另一边,刘昊带着安秀珠往前排坐定,是最接近被告可能会上场的地方。

期间有穿着制服的人多次进来看了看场内的人,在九点过后十分钟,法官和律师才迟迟到场。

大门被打开的时候,安秀珠和那位上了年纪的阿姨都神色一紧,只是她们眼神里的光很快黯淡下来。

不是他们,只是几个律师和法官。

李铭绅抬眸一看,其中一名走向被告席位的人,果然是当初那个陪着阿姨来的律师。他的面色有些凝重,只潦草给了听审团上阿姨一个安稳的眼神,便把视线落在了自己准备好的一叠文书资料上。

“开始吧。”

审判长悠悠然坐在中间最高层座位上这么说道,他给了站在门边的警卫人员一个眼神,示意那人把那帮学生先带上来。

他是这次庭审早已定下的人选,审判长好找,可律师难找。

谁也没想到这中间会杀出一个律师真的愿意替这帮人辩护。

审判长摩挲了下下巴,不着痕迹地打量了被告席的林谭律师一眼,明显是熬了许多个夜晚的眼睛,里面已经充满了红血丝。

真是个傻子,不知道这场戏早就演好了,只是来走个过场吗?

就在这时,大门又被打开了,裴姿往那一瞥,视线就被凝固住。

五六个年轻人,脚上和手上被拷了铁链,跟一串串烧卖似的被连在一起,无法单独逃离开来。

他们的面容呆滞,脸色苍白得像没有见过了很多年的太阳,似乎还不太习惯有这么多人在场,一个个把头埋得低极了。

被告席的座位数根本容不下他们都坐下,所以他们就站着,低垂着头,面向着中间法官的方向。

“哥哥……”

安秀珠的声音很轻,却被刘昊给捕捉到。

刘昊握住了安秀珠的手,一团温热覆住了在微微发抖的手,安秀珠无心扯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只在那几个人中找寻自己哥哥的身影。

可是左边看来,右边看去,都没有人像他。

安秀珠的神情有些复杂,不知是绝望还是该庆幸:“没有他…… ”

等了这么久,她很害怕看到自己哥哥憔悴的样子,等她真的做好了准备,可这一场人里面没有他。

那安珉贤到底在哪里,他现在过得好不好,自己无从得知。

刘昊此时异常沉稳:“说明他还有希望,毕竟这一锤子下去就定了死局,开场这些都是吃螃蟹的人。”

刘昊的话虽然残忍了点,但都是事实。

安秀珠抿了抿唇,没有接话。她的眸光沉了沉,既然哥哥不在,那就打起精神来看看这场戏到底会怎么演下去。

她现在还是风来日报的编辑呢,不能沉沦下去了。

可安秀珠能忍得住,那位亲眼目睹了自己儿子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母亲却不能接受。

她无法抑制住激动情绪地站起来,朝其中一个低垂着头的年轻人扑过去:“青山,青山,妈妈在这里,你看看妈妈。”

被唤做是青山的年轻人开始还无动于衷,直至他的脸被人托起,目光说触及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庞,只是与之前相比好像苍老了许多。这个女人的眼泪盈满了眼眶,她的目光是祈求的,可怜的,绝望的。

而青山在她一口一个妈妈下,逐渐有了反应,他的意识好像刚刚从外界游离归来,神志开始复苏,面前这个人……是妈妈?

“妈……”

青山脚下一软,倾身倒在妈妈的怀里,他的手被拇指粗的铁链捆绑了好几圈,无法做出拥抱的动作,只能通过眼泪和嘶哑的吼叫来告诉她,他认出她来了。

“妈妈。”

“妈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青山不停地重复这句话,眼神都是惊恐,泛白的嘴唇抖动,说不完整一句话。

母亲温柔地把儿子的眼泪擦干,她的眼神多了些不忍和恨意:“你没错,青山你没错。”

她要把青山拥抱在怀里,抱抱他,拍拍他的背安慰他,告诉他妈妈还在这里陪着你,安抚他不要害怕。

可是青山被她拍了拍背,立刻惨叫一声,没有办法站稳跌落在地上。

母亲一惊,立刻往后退了一步,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

情况发生得突然,林律师一开始没有想到她这么冲动就贸然跑了上来,他的神情都带着不忍,无法劝她下去好维持法庭秩序。

可是直到青山惨叫一声之后,林谭律师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林谭律师马上向前一步,撸起了他的袖子,手臂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疤痕。他眼神中闪过一丝震惊,撩起了青山灰色囚衣的后衣,是更加明显的伤痕,红的,紫色,像被火燎,被鞭打,已经分不清有哪块好的地了。

于此同时,被碰到了皮肤的青山跟被烈火焦灼一样,浑身瑟瑟发抖,眼底彻底失去了光,只重复着说着一句话:“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我不对起国家,我真的错了……”

“我不对起国家,我真的错了,我错了……”

在第一排陪审团坐席的安秀珠看得真切,蹭得一下就站了起来,她的内心是无法抑制的怒意,猛的一下冒出了头。

安秀珠咬着牙,攥紧的拳头在阵阵发抖:他们怎么敢,怎么敢做出这种事情来?

青山的母亲也意识到发现了什么,她倒退一步,眼前在发黑,意识溃散,整个世界开始眩晕,最终无力支撑起身子,林谭律师眼疾手快把她扶住。

可就在下一秒,她甩开林谭律师的手,想试图解开青山手上的铁链:“不是的,我们青山没有错,妈妈带你回家,我们回家……”

目睹了一切发生的法官急了,他一个摆手,两侧的安保立刻上去把两人分开,阿姨急的眼泪刷得一秒落下,她想要挣脱,可安保的力气大得像钳子,无法脱离。

她只能哭嚎着念着自己儿子的名字。

而青山也在痛哭,他望着母亲的方向,嘴里还是妈妈的口型。

法官朝原告律师那边点了点头,示意让他赶紧开始。

原告席的律师神色一紧,立刻整理了下衣襟,从容地在席位上走出来,他正要说话。

林谭律师却打断了他的开口。

林谭律师的面色比之前的每一时刻都要难看,可却在绝望之下眼底迸发出了怒火,此刻他的声音无比平静:“在开始之前还有一件事情我们没有做吧?”

“尊敬的法官大人,既然是审判,那么我们说明我的被告还没有被定下罪行,只是有嫌疑。现在给他们穿上囚服,带上了脚链和手铐我觉得不合适,有违我大韩的律法,我申请把他们身上的手铐给解除下来。”

法官的脸一下变得很难看,这个林谭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可他说得有理有据,自己不能拒绝。

法官黑着脸沉默了半响,最终挥了挥手,让安保给他们卸了所有的铁链,补充了一句:“我理解你,不过他们身上的伤痕是自虐而成,他们的手铐也是保护他们的方式之一。”

真好的理由,林谭律师垂下的眸光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这就是他们口中的保护。

一个自虐的人把自己的后背虐到看不出一点好颜色,然而在最容易触及的脸上却是干干净净,什么都看不出来。

真是好啊,林谭咬碎了牙。

在去除了所有的束缚之后,所有年轻人的面色好像都好些了,青山也逐渐镇定了下来,他没能忍住往后瞥了一眼,看到自己的母亲就在身后,他抿了抿唇。

阿姨激动得又要站起来,法官立刻大喝制止:“好了,全体肃静!”

然后法官看向了还呆站在第一排的女孩,他语气不好地对安秀珠说:“还愣着干什么,快坐下!”

安秀珠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视线冰冷得让法官全身都发寒,她只看了他几秒,却让他怀疑这个女孩是不是要手持利器上来杀了自己。

法官对危险的敏感让他忍不住就要对两侧的安保说让她下去,就在这个时候,安秀珠动了。

安秀珠收回了目光,低声对刘昊说了一句:“帮我留意一下结果。”

说完就走了出去。

安秀珠用力推开法庭的门,迫不及待地要呼吸外面的空气,那里的气息每一分每一秒都让她作呕。

法官见她没有对自己做出点什么,松了一口气,而后面那排又有两个人走了,这让他这口气吊在一半,不上不下难受极了。

岂有此理!

说走就走,这些人到底把法院当作什么啊!

法庭的审判还在继续。

原告律师看着坐在中央的那位脸越来越黑,只能立刻开始了他的发言:“当时的事发现场,在警察冲进来之后看到当事人手里握着一本书,名字叫做《历史是什么》。”

“我们都知道,撰写这边书的人,就是在东亚另外一个国家的作家……”

那随后跟着出来的两个人就是裴姿和李铭绅。

安秀珠一路出了法院,她站在空旷无人的道路上,背后是一道道石台阶上的矗立着的最高权利。

她的身影萧瑟,像融化在了风里,透明地下一秒就要散去。

裴姿快步走了上去,把手覆在她的肩上,可裴姿自己的脸色也比入场时苍白许多。

安秀珠没发觉裴姿的双手也在发抖,她的面色没有悲痛,也没有流泪,只是面无表情地说:“你知道吗?安珉贤原本是想当律师的。”

“他说想穿上袍子,站在法庭上,为失去希望的人们辩护。”

“可是我已经不相信了……我也不敢信了。”

安秀珠的声音越发沙哑,像沙漠中久经风沙卷起来的粗粝的沙子,灌入了柔软的舌与声带中,要磨出血来。

“我也没有希望了。”,安秀珠的声音很小,好像在说给她自己听:“我不会让他呆在那个鬼地方的。”

用被冰冷枷锁禁锢的脚,站在了在曾经热爱的地方,梦想就显地有多可笑,至于结果还用说吗,在法官的那轻轻一锤子下崩溃地支离破碎了。

裴姿蹲下搂着她,声音温柔:“我赌我们会逆风翻盘。”

李铭绅拧起眉头,在一米之外静静站着看着她的侧脸。

他不敢走近打扰他们的谈话,可他也不敢走远。李铭绅是第一个发现她在发抖的人,就在被律师撩开了青山的衣服后,看到了那触目惊心的伤痕后。

裴姿在发抖。

而此刻,裴姿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眼神专注而温柔地落在了与她对面的人的脸上。然而李铭绅知道,她自己的眼底里有着抑制不住的情绪即将崩塌。

是她亲眼看到了安珉贤。

可是,也是她变相为安珉贤的手铐上了锁。

如果她那天如果没有走,或者她当下离开的欲望没有那么迫切,会不会有可以破局的方法?

安珉贤的每一笔,都有她裴姿的一份。

她会觉得是自己扭头一走了之了之后,才出现的局面。

裴姿比谁都能盼着安珉贤的平安,每一分一秒的不确定,她的内心都在焦灼和煎熬。

安秀珠回望裴姿,与她对视,声音极为冷静:“可以帮我吗?我想把他救出来。”

裴姿的话回得干脆:“好,我们一起。”

“我会陪着你一起把安珉贤救出来。”

在无法逃离的世界里飘零无依,被焦虑包裹无处可逃,只有做着能激起肾上腺素的事情里,自己才像有在活着的证明。

她视那天是自己必须要偿还的一笔债。

裴姿勾起的唇角,眼神是漠然的平静,明艳的面庞却因冷淡的神情鲜明不同令人着迷,让人无法把视线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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