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不过令那个揣着一肚子不安的男生很快安心的是，这位看似高冷的警官并没有怎么为难他，而是很快结束了问话，随后便让他出去先等候着。
同其他分散开来被问话的两人一样，同样结束很快，就像是把他们叫过来记了个笔记，把在电话里的提及的事情说原话重新复述了一遍。
在宽敞有着充足冷气的里，明亮中有一人低着头，靠着椅背的脊柱微微弯曲的弧度，他垂眸看着桌上几张白纸，上面写的是三个目击证人各自的说法。
没有犯罪者的气息，也没有隐瞒，在事发之后立刻报警了，甚至还可以颁发一个优秀市民奖......
啧。
执起的指边一角被两个指头搓得毛躁，姜旭的额角抽疼。
他打定了这起案件定有第二个行凶者，可是裴姿那边一点都不配合，很难不怀疑她甚至是站在了凶手的那一边。
是她因为什么原因不能不愿意说出口，还是她压根与这起案件没有关系？
......不对，如果没有关系，又非有见不得人的秘密，那裴姿为什么要隐瞒不说？
无论从不符合年龄的身份证，还是监控里没有拍到，却在几个月后出现在手上的那颗钻戒，都说明了她一定有没有说出来的隐情。
震动的声音响起。
沉静在自己思维中的姜旭，是迟钝了了几秒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来电。
他按下了通话键，没有说话。
对方显然是知道姜旭的习惯，在电话接通后先说明了来意：“喂喂？哥，爸说钓到了一条大鱼，说航空母舰的体型都没他弄到手的牛逼，可够他吹的，说又肥又鲜好吃得很。你晚上有空回来吃饭吗？”
“......有。”迟疑了一秒，姜旭鬼答应了。
显然在对方脑子里这一通电话仿佛只是走个过场，已经提前把他拒绝的话想好了，正要顺理成章地往下接话呢：“行行行，我就知道你这个大忙人不会......嗯?”
不是，怎么就答应了？
姜粒难得卡壳了，愣了愣神再道：“......真是事有蹊跷，你也会回家吃饭？妈！哥说他要回来！你多下一勺米吧！”
在姜旭听来，妹妹是话头一转，声音好像离话筒远了一点，在问妈妈米下没下锅。
隐隐约约电话那头有惊喜的声音，姜旭提前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放回兜里。
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吧。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溜烟就过去，在夕阳还有浅淡的蛋黄余晖时，姜旭路过了家楼下的海鲜外贸店，在里面提了一盒燕窝回家，以行动来堵上他妈要絮絮叨叨他吐槽说：“家就在附近，还去宁愿住好几个人睡在一起的警员宿舍。”
当然这一盒也未必能有多大的作用，估计也就能留他个十分钟左右的清净吧，或是事态降级。
毕竟该来的还是会来。
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姜旭已经很好得摸索出了对付他妈的一套解法。
电梯上楼，密码锁开门。
入眼的地上是木地板，抬头不远处的天花板中央挂的是流苏玻璃灯，除了电视机平稳的播音腔没有第二个人言语。
姜旭扫一眼便知大概率是妈妈跟保姆在厨房，商量着要铁锅乱炖还是清蒸水煮，爸爸在花园心疼他刚买回来的鸟，而他妹妹姜粒......？
此时在客厅坐着，一个人的背影的背影半坐匍匐，埋头捣鼓着不知道从哪里进货回来的破烂东西。
听到背后传来的动静，姜粒头也不回。
她在整理自己刚旅拍带回来的纪念品。这是在街角的一个小店买的，店里卖的都是一些旧物收藏。在翻开相册的第一眼，姜粒就决定把它带走。
当然开这家店显然磨灭了店长不少年轻气盛的愿景，现在留下来的不免更多是金钱上的欲望。
他比了个数字，开了个比预料中要高得多的价格。
姜粒看着他的动作拧起眉头，红唇先动：“怎么那么贵？”
店长看了眼她的还拿着相册的手微微一动，可是却没有把这本相册完全放下来，便知道知道自己有机会了。
他双手抱胸，一本正经地说这是自十几年前在英国旅游的时候收集到的旧相册。收集到几张照片之后，机缘巧合之下他又在别的地方看到了他们的相片，对这对情侣的兴致越来越浓烈了，可以说随后他走过了很多地方才把他们散落在世界各地的照片和回忆给收集完整。
虽然……好像也没多完整。
“我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收集到他们的老照片合集的。”
这句话是真的，只是开店总不能只是靠热情吧，他还得吃饭呢。后来慢慢地店长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店长在夸大了自己的努力后，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眼睛在扫到相册的一角的时候，还是不免凝固一瞬。尽管自己当初已经看了很多遍了，但是每次重新看到的时候都会被里面的人物给惊艳到。
后续自然是姜粒在一番犹豫后，最终高价拿下了这本相册。
作为摄影师的她对这本相册里的人物感兴趣不是无由来的，在那个年代还能长成这个样子，简直是天选的顶级帅哥和美女。
碰到好看的人谁不爱呢！并且即便是构图没有多精巧的时候，可是两个人的对视，爱意盈满，就像冲破跨越了时间，击中了几十年后在看到这套图的姜粒。
她听着后面开门的动静，还有稀稀索索的塑料声，估摸是自己哥哥回来了。
头也不回，姜粒招招手示意他过来看她淘来的新玩意：“哥你快来看，这对情侣要把我甜死了。这边应该是他们刚开始度蜜月的时候，1982年还在法国巴黎呢后面还有别的地方……这两个人简直就是禁欲系公子和人间富贵花的颜值天花板。”
姜粒看到人的时候眼睛在放光。
姜旭自然是对她喜欢的东西不太感兴趣，他把自己刚买回来的东西放好，去桌上给自己倒了杯水，对身后的姜粒并没有理睬。
姜粒等了半天没等到人，她心不在焉地回头一看，气鼓鼓地看他背着自己仰头喝水。
她从盘腿而坐利落站起，山不就我，我去就山！
姜粒脚上动作是干脆的，手上的却小心翼翼。她捧起自己新买的宝贝相册冲到了姜旭的面前，几乎是把照片怼到了他脸上：“你快看！”
姜旭惯性地往后一顿，心不在焉扫了一眼，难以言说的那一刹那是血液被冻住的感觉。
一瞬间的头脑像是血液上涌、发胀，又像是部刚升级了设备的电脑，黑暗之息只有光的明亮像电流一样四维流通，把之前没能处理的信息的一次性分拣归类总结。
他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
姜旭紧紧盯着这个小小的相册。照片是黑白的，但是质感却很清晰，他把视线聚焦在人物的脸上。
穿着旗袍的女子浅笑抱着穿薄风衣的年轻男子的一手，穿过男子的臂弯间，她的无名指上一个一个钻戒真好对着镜头。
跟在医院看的到一样。
戒指是一样的，人长的也是一样的。
他也惊叹于自己能在处理这一荒唐事件的同时，耳边能够无比清晰地传来姜粒的声音：“哥你看这个，这个倒是最开始的时候，是1980年韩国光州一家照相店里拍的。感觉上应该是韩国人吧……照片也是从这里开始的，可惜那个店长只找到那么多照片。”
如果说前面的照片只是让他的思维发散开来。那么这张照片这是让他的思绪回笼。
因为这张照片，姜旭是见过的。
是在那张他无论如何也搞不懂的韩国身份证上，他疑惑过怎么会有一个人现在的面容，和与之完全不相符的年龄。
耳边喋喋不休的话像被风一样带走了，只剩下如蝉鸣一样静音的世界。
他无意识接过了相册，姜粒看在眼里，还以为他是对自己的话表示认同，心下抚慰道她哥可终于对自己的话有反应了。
有一瞬间姜旭想冲回医院，可是微动立马就停住了脚步。
毕竟姜旭不是一个相信神秘学的人，这一刻是理智在拷问自己的逻辑。
或者说，已经全然没有了逻辑。
这就是为什么一个人会消失那么久的前提下，对于警方没有产生一个安全感信号的反应，没有哭泣，没有哀嚎，甚至是惊呼自己终于得救了的情绪。
这一切是因为那个人并没有受到任何的惨绝人寰的伤害，而是……回到了过去？
也不对，她对警方倒是很警惕。
这是为什么？如果说初始地点是在韩国的话，那么是因为八十年代的时候中韩关系紧张吗？她曾经有受到过警方的威胁？
“有一点吧，毕竟那个时候韩国还是比较亲美的，中国和朝鲜倒是算是绑在一块了。怎么想到这个了？”
姜旭被姜粒这声回答给愣了愣神，后知后觉自己把疑虑说出了声。他收回了目光，把相册还给了姜粒：“……没什么。”
相册刚到姜粒手上，又一个动作被姜旭给拿了回来。
姜粒呆如木鸡，感觉自己的哥哥好像又什么不对劲。若说他平常对自己爱答不理的话，现在还对自己的东西重视起来了，怎么看都感觉有点像是吓人的反转：“哥你怎么了？”
“……我再多看一眼。”
姜旭伪装得倒是还行，除了姜粒在饭桌上大声嚷嚷着她哥好像中邪了以外，回来的爸爸妈妈都没发现他的异常，最后是自己在惊疑中度过了一个晚上。
倒是一个特别又平常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