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佛渡我(三)
循霄周身被金色的灵光环绕,他眉心金羽神印若隐若现,随着他一手落下,地下长出一个小树芽,慢慢地又长成苍天大树,盖在了他们头顶。
这树不似普通的树那样,它通体带着银光,也若隐若现,空中降落的细雪根本无法落在它上面。
纱漠然同为净灵根,也能很清楚感觉到这株灵树蕴藏着无法估量的净化之力。
循霄仍是悬在空中,他左手往灵树上一推,另一手在空中画起了符文。
又是一道剧烈的爆破声,这次的爆破是从灵树中心破的,它里面飞出金光洒在每个人身上,净化了魔气,也愈合了受伤之人身上的伤口。
纱漠然看着自己的伤口几乎全都愈合,可地上倒下的黑甲士们缺一个也未醒来。
“他们……全都死了吗?”
循霄两手背在身后于纱漠然身落地,“被魔气沾染的人本就难活下来,之后吾会设法替他们超度,也算是送他们最后一程。”
后边帮忙奋起反抗的公子们纷纷一屁股坐到地上,“哎哟,总算打完了,可累坏本公子了。”
“这……就是战场啊……”神慈嘴唇再次变成乌紫色,他手里的剑是再也握不住了,失去知觉往后面的雪地上倒去。
玄昭霜猛回头,大喊:“慈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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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养心殿。
神慈倒下之后纱漠然只能往医仙谷传信请医仙史宁宣出谷为其解毒。
道剑看了是纱漠然传来的急信,拖着史宁宣大晚上就御剑飞来了苍傲皇都。
这几个时辰里,是玄昭霜用着自己的灵力替神慈稳住毒不再蔓延,她维持了也不知多久,斩裘衣想叫她出来休息一会儿她也未曾回应。
循霄在密林那帮死去的黑甲士们做完了超度仪式,刚要移步离开,就听到四周有了风吹草动。
“出来,吾不想说第二遍。”
雪已停,密林里吹来一阵风,夹杂着熟悉的青草香。
循霄摊开手掌去感受,喃喃道:“下雨了。”
细雨透过循霄的指缝落在地上,“滴答滴答”敲着。
身边刮起的风有些不同寻常,一个黑袍人闪到循霄身后,在他肩上推了他一掌。
循霄也不知是不是有意等着他这一掌,也没及时护体,被往前推了十步有余。
“都这么虚弱了还来帮这些亡灵超度,不像你的做派。”黑袍人的灵力是紫色,不过他那一掌只是用了些力气,并没有想要伤到循霄。
紫色灵力在循霄周身环绕,然后聚到了他的手心。
“借你的,自己用灵根净化吸收。”
循霄笑了一声,撇头朝向他,“吾可还不起。”
“……反正帮你也不止这一次了,待你被仙界追杀之时把命留给我就行。”
“……好。”
循霄轻声应他,却听那人又不是很满意。
黑袍人还是把注重点放在他那双盲眼上,试探着问:“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循霄答得很是惬意,“挖掉了,不影响。”
“倒也不是我心疼你,若是漠然追究起来,仙界会跟着遭殃,我可不想和漠然交手。”
“自然是因为你打不过阿然。”
“……”黑袍人被他堵得顿时哑言,“比起让你变成瞎子,我还是觉得成为哑巴更适合你。本尊要走了,你记得苟着这条命,我不想再耗费灵力救你。”
“逢雨,在魔界万事小心。”循霄叫住他,说出了已经一千年未说过的称呼,“还有乌毒草,你没烧干净。”
夜逢雨“啧”了一下,甩了甩自己的袍子,“本尊知道了,真是没规矩,下次记得叫魔尊,‘逢雨’可不是谁都能叫的。”
夜逢雨往密林里走,沒入黑夜中。
也是他离开之后,天空中的雨开始有了要下大的趋势。
循霄静静站在雨里,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这场雨看来是等不到人撑伞了。”
远边好像有什么擦过树丛,循霄愣神反应过来后,一把伞打到了他头上,只听着雨点敲着油纸伞的声音。
“霄公子,雨大了。”
“漠然?”
循霄轻轻别过头,在雨中纱漠然身上的迷迭香气味冲淡了不少,但还是带着好闻的余香。
纱漠然扶着他的手臂,身体再次被激起一阵酥感,“有什么话路上再说,史宁宣前辈已经在给神慈施针了,应该很快,我们就能马上前往芙蓉城。”
“好,等神慈醒来,我们就立刻离开。”
史宁宣替神慈施针逼出了余毒,道剑将真气注入给神慈,用着极为霸道的方式逼毒。
“啧……”
神慈好像还在梦里,但身体感受到的痛苦是实打实的。
玄昭霜看他额头上已是冒出了不少汗,痛苦的神色一直没有消掉一点。
她实在看不得他痛苦,上前一步问道剑:“前辈,没有其他办法吗?”
“他这毒只是掺了点少许的乌毒草渣,如果这点苦都吃不了,如何能为人王?”史宁宣甩开自己的针包,一抬掌控制五根针分别扎在几个命门上,“你放心,为夫的医术好得很,到时候还你个完完整整的心上人。”
纱漠然帮着循霄撑伞站在雨中,同着战郁和斩裘衣在殿外的台阶下候着。
纱漠然面上带着忧色,“昭安公主还没出来吗?”
“昭霜一直放心不下,一直未出来。”斩裘衣扶着战郁的后背,这处的伤已经敷了史宁宣配制的药,整个人气色也好了不少,“昭霜不应该在里面的,不能让她强撑太久。”
战郁双眸微微一沉,禁不住问:“那日雪原中……公主替陛下挡下那致命一箭之后,发生了什么?”
斩裘衣抿了抿嘴唇,压在心里很久的话终于又再次要从嘴里道出来。
“十二年前,昭霜帮助神慈逃离雪原,被我的母亲,踏雪长公主射了一记几乎无法救回的一箭。”
……十二年前,踏雪国。
一少年人骑着马从皇宫里直刹而出,到了长公主府外。
府外的侍卫上前拦住他,冷漠地说:“殿下,长公主有令,谁也不许入内。”
“连我也不可?让开!我今日必要见到皇姐!”
少年人作势想要往里面冲,被两边的侍卫架起了手臂。
“殿下,多有得罪。”侍卫们动起手来也是毫不留情面,也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就往着台阶下面一丢。
少年人吃痛一声,又从地上爬起来,“你们把我皇姐还来!”
“殿下,长公主严令禁止任何人入内了,恕我们冒犯。”
府内走出来一名小姑娘,她看了眼从地上爬起来的脏兮兮的少年,勾了勾手指,“你进来吧,但是我母亲说了,你不能去昭霜在的那个院子。”
“裘衣姐姐!”少年几步跑上台阶,这会儿侍卫们也听了小姐的命令没有拦着。
斩裘衣带着他穿过一处庭院,这一路上看到的医官眼睛都数不过来。
“将离殿下,昭霜那个院子现在都是医官在看诊,就在这别院坐着就好,等医官看完了你就能见到她了。”
玄将离也没有坐下,而是看着另一处院子里不断聚集的医官,心里很是不自在。
“皇姐……我听说是长公主用箭射伤了皇姐,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将离殿下,我母亲她……”
“霜儿帮助苍傲质子逃跑,已是死罪。”
别院入口处,霓裳羽衣先晃入了玄将离的视线内。
玄鸢真一脸正肃盯着玄将离,扬声训斥:“你身为堂堂踏雪的皇子,在府兵面前如此莽撞,将来该如何继任大统?你又要你的臣民们如何看待你?”
“我不要继任什么大统,我只要皇姐一生无忧!”
“啪——”
玄鸢真两步上来,对着玄将离脸上落下一掌。
她一时气上心头,两边的事情都不怎么顺心,“只有天下安定,霜儿才能无忧,你还不懂吗?”
“母亲……”斩裘衣上去要劝她,玄将离的脸被打红了一片,看着也让人心疼。
入口处,一名府兵过来报消息,“长公主,有神医求见。”
玄鸢真跟着那府兵去见了那神医,玄将离仍是担心想要跟上去探一探。
“殿下留在这,我去吧?”
玄鸢真和那神医见面时遣退了院子里的其他医官,那神医确定了四下再无闲人,慢慢取下了斗篷。
“神医,霜儿还有救吗?”
痴露出狰狞的面具,推开房门进去看了眼玄昭霜。
玄昭霜静静躺在床上,后背的伤简单包扎了,可因为那一箭玄鸢真是用了必取性命的力量射出去的,来看了的医官都表示已经回天乏术。
“雪原的天眷之女,要想救她只能唤起她体内的天眷之力,但是那样她会变成比普通人更脆弱,踏雪于雪原从无败仗的气运也会随着她天眷之力被耗尽而溃散。”痴从胸口掏出一个药瓶子,又继续等着玄鸢真的回答,“长公主可要想好了,您是想要她一人活下去,还是让踏雪永无败仗。”
玄鸢真双目微沉,咬紧了红唇。
踏雪无败仗于他们而言自然是重要,可玄昭霜,她也是踏雪的公主,如果她放弃了让她活下去,她不会原谅自己。
“鸢真,鸢真。”
屋子的门被人推开,来人身披战甲,跑得满头大汗。
玄鸢真回头,惊诧,“怀仁?”
斩怀仁走上前,握住了玄鸢真一只手,继而看着痴,“医师,请您救霜儿。”
“怀仁?”玄鸢真拉了拉他的手,还是无法放心下,“可是雪原怎么办?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
“鸢真,有我你还不信吗?我们踏雪的将士打胜仗从不是靠气运,我们靠的是自己,只相信人定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