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里贩剑(六)
归师无奈捡起断剑的碎片,对着老者行礼。
“多谢前辈相救。”
循霄醒了瞌睡,哈了两口气转了一下手里的青剑。
“阿然,要是吾受伤了你会照顾吾的,对吧?”
纱漠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怼他,只淡淡看着他,“我也最怕麻烦了,霄公子。”
“知道了,吾会小心的。”
循霄上台阶的步子很慢,归师与他擦肩而过时也没感觉到循霄体内灵力的运转。
他不用灵力?这不是必败无疑吗?
归师退到纱漠然一边,眉头紧皱在一块,露出不少担忧和疑惑。
“姑娘,这位公子,实力如何?”归师扶着椅子坐下,他刚刚耗费不少灵力,此时虚弱也能理解。
纱漠然抬手好心输了些灵力给他,慢慢回答他:“实力应当不会太差,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
老者摸着胡子笑了,他松手任凭桃木剑自己悬起来,“公子,确定不先聚个灵力好出招吗?”
循霄抽出青剑,笑答:“吾不喜聚灵,太麻烦。”
“年轻人自傲是好,但太猖狂可不行。”
老者往后速退两步,解除了桃木剑的定身。
几乎没给循霄反应的时间,那桃木剑就飞速刺上来。
“循……”
纱漠然脸色煞白,完全不能确定循霄能躲过这突然来的攻势。
“哦?有趣。”老者摸着白胡子,直接退到了擂台下,“命里这剑是遇到对手了。”
人群里走出来一名戴斗笠的蓝衣少年,他满不在乎,完全不将擂台上的循霄放在眼里,“不过是初出茅庐的有钱人家的公子,也就能唬住台下那些人。”
“命里你是怕了吗?你这么得意于你的桃木剑,那你可知上一场若是那少年的剑非断剑,你的桃木剑可就要跟人跑咯。”
“看个试剑还堵不住你的嘴,得了吧,我可不担心。”
桃木剑进攻势猛,循霄眯着眼睛睡觉时就听着两剑碰撞的声音,当时还觉得至少能过个十招左右不成问题。
可往往实战最让人难受了,怎么都试都与听到和看到的有了天大的区别。
这下自信过头了。
循霄有些置气,只是随便接了几剑。
擂台下的人能看得出循霄接剑的力道不大,和归师硬抗的区别一下就能分辨。
“他搁这舞剑还是啥?”
“他这使力了吗?刚刚那公子接剑的时候我看着都在发抖呢,他这轻飘飘的,不会是放水了吧?”
“你蠢啊,这桃木剑的攻势只比上一场猛,这公子能接下只可能说明他灵力惊为天人!”
“……你们搁这么近还没感受到这擂台上就只有桃木剑上有灵力波动吗?那公子根本就没有聚灵!”
归师看得比自己试剑还要紧张,好几次他觉得循霄躲不开的几剑他都轻松接住,而且还能突然爆发将桃木剑踢上天。
循霄出招越发快速和狠厉,他脸上的表情渐渐兴奋起来,如果面前的是真人,已经能想象到循霄溅一脸血的模样了。
这人……是个疯子吧?
愣是见过心狠手辣的妖魔的人都没觉得有哪个能比循霄更可怕,万幸这公子是个好人,他们不必遭殃与他对决。
后边的张命里忍不住低声骂:“有病,出招毫无章法,根本不懂用剑。”
“呵呵呵,命里说的这三点难得都对了,我觉得能计入史册了。”
“……疯子,非要两败俱伤的话,我成全他。”
张命里脾气上来了,他手指上聚着灵力,与桃木剑上的灵力互相连接之后,剑的攻势也就模仿了循霄,同样变得无章法。
循霄有意往擂台下的张命里看了一眼,张嘴无声说:“模仿也就罢了,不懂超越吗?”
张命里咬牙,“有时候挺想撕了这人的嘴的。”
老者眯着眼睛,没太看清循霄嘴上的动作,“命里专心了,这公子说不准还能助你突破,先珍惜能握着桃木剑的时间吧。”
循霄使剑虽然疯狂没有章法,但是好看也是真的。
纱漠然认识循霄这么久以来还没见过他用剑,若是他真的潜心修剑道,那断枉山的长老殿必会有他一席之位。
张命里前进两步,“难缠。”
“彼此彼此,前辈也不逊色。”循霄笑不露齿,有些邪魅,“试剑有些久了,吾体力不支,就先收个手了。”
“你不要太目中无人,试剑岂是说停就停?不分出个高低你今日别想下擂台。”
循霄:“前辈这可为难后辈了,那说好了,最后一剑,分不出胜负吾也不打了。”
张命里“啧”了一声,“一剑对付你已经足够了,准备好为你的狂妄忏悔吧。”
张命里操纵桃木剑聚了不少灵力,而循霄这边还是没有要聚灵的意思,若再次硬抗可能真的会受伤。
纱漠然担心喊:“霄公子,聚灵!”
归师哼笑,说:“姑娘,你应该相信这位公子有能力的,他不简单。”
纱漠然心梗了一下,回头问:“归公子这话是何意?一个灵力也未聚的人如何能抗下聚了这么久的灵力一击?他这明显就是要送死啊……”
“……这位公子虽然没有聚灵,但是他握剑的那只手背上,你仔细瞧瞧。”归师指着循霄握剑的右手,意味深长一笑。
他的手背上有一个不明显的金色小法阵,那上面的灵力波动虽然很难能感知到,但纱漠然猜着也许根本不比张命里聚的灵力要弱。
“那是什么法阵?霄公子什么时候……”
纱漠然在阵法这方面没花太多心思去研究,这种连设阵都没人发现的阵法她也很好奇。
无尘剑阵本是一个大阵,她以身犯险在人体内设阵差点折了自己的,其实阵法无论怎样都很忌讳在人身上设阵,也包括以自身为阵眼。
张命里气恼得直接跳上擂台握着桃木剑去与循霄过招,他的动作看着也很轻,可是刀剑的声音听着就不一样了。
“这个人是谁?是铸剑的师傅?”
“这师傅好像也不逊色,怎么不自己留着剑?送人是不是有些亏了?”
“你没看这师傅聚了多少灵力?那个狂妄的公子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循霄把剑背在身后,笑着问张命里:“前辈,还没聚好吗?还请手下留情啊。”
“真该治治你的狂妄——”
张命里抛剑踏空先与循霄手上过招,然后等着他后背无防,操纵着桃木剑于身后背刺循霄。
循霄抛开剑鞘,用着未握剑的那只手接下了张命里的拳头,手中青剑做足气势,与那蓄满灵力的桃木剑相撞竟然还是没分出个胜负来。
张命里沉下脸来,眼色冷厉,“怎么可能?”
纱漠然心急得一刻也未静下来,循霄这两手都僵持着,眼下已经找不到什么方法破局。
“归公子,这试剑突然上来人,可是违反了规定了?”
归师摇头,“剑是由人所铸,未择主之前它是听着铸剑人的意识行动,这并不违反规定。”
循霄慢慢合掌握住张命里的拳头,狠话也没说一句,直接就是一脚踹在张命里心口,直接将人踹下擂台。
纱漠然被他这一踹吓懵了,速上前几步扶住张命里的后背。
到底该手下留情的人是谁啊?
“咯。”张命里吐出一口血,手里的灵力还没收,“不要以为没了我你还能接下这一剑,蓄了这么久的灵力够让你呛一口了。”
循霄似有似无笑了一声,他拿青剑扛着桃木剑,若是此时两手切换,一定会被再压一筹,可循霄换左手握剑的时候那桃木剑好似凝固在空中一般,根本就没有下压半分。
擂台下的人青年人大呼:“他换手这桃木剑不应该直接劈下去吗?怎么回事?”
老者摸着胡子眯笑,都觉得这场试剑可有意思了。
循霄嘴上说着自己困意上来了,这接下来的出招完全没有弱下气势来,他踢高腿转了个方向,将悬在空中的桃木剑用右手握住。
擂台下的张命里看到这一幕又吐了一口血,皱着的眉头上青筋暴起,他齿间染血,声调异常高,“怎么……可能?”
那桃木剑上聚了不少张命里的灵力,如果他强控还是能让剑脱离循霄之手继续反击,可纱漠然看着张命里手指挣扎了好几次,那桃木剑还是没有动。
“是把好剑。”
循霄手背上的阵将桃木剑上的灵力尽数转化成循霄的灵力,他这会儿用得倒是得心应手。
老者重新上了擂台,看着循霄,“公子,按照试剑的规则,这剑属于你了。”
归师叹气,已经自愧不如了。
循霄手背上的阵纹慢慢散掉,他慢悠悠下了擂台,将青剑和剑鞘归一,重新交予纱漠然。
“阿然,吾这场表现怎么样?”
纱漠然此刻终于能松一口气,她收回青剑,“的确是值得一看的试剑,只是命里前辈,你那一脚,说实话,是不是下了重手了?”
循霄两手举起来,表情很是无辜,“阿然吾冤枉,只是很久未曾如此,一时收不住手,而且前辈实力不弱,想来很快就能恢复,是吧?”
张命里撑着膝盖站起来,擦去了嘴边的血迹,“不劳你们挂记,我好得很。”
“……那这剑吾就收下了,感谢前辈忍痛割爱。”
试剑大会结束之后,那老者邀着纱漠然和循霄去了自家老屋里头吃饭。
归师的剑断了,张命里便也留着他下来,看能不能想想办法试着补一下。
张氏剑铺里头。
张命里看着这柄断剑咬着唇,半天都没有头绪。
归师叹道:“前辈,这剑不用修了。”
纱漠然站在一旁,没忍住,“归公子,为何?”
一柄剑对修道者来说与生命同样贵重,她实在无法理解。
“本就是一柄断剑,修了就留下更深的痕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