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见苏予初到了,松岩便起身朝她行礼,并开口向她介绍身旁这位即使穿着普通,也难以遮盖美貌的女子。
“姑娘,这是松雪,日后便留下来侍候。松雪,来见过秦姑娘。”
松雪听完松岩的介绍后,便朝着少女盈盈一拜,那般模样和身段,大致没有几个男人不为之心动。
苏予初像事被这一幕惊到仍未回神,只是站在一旁,并未叫松雪起身。还是陆祁渊看出她的困惑,温声开口解释,
“松雪是母亲所救女子,为人伶俐,且学过一些功夫,日后便和槐夏一同侍奉你。”
随后又对着松雪沉声叮嘱,“松雪,以后秦姑娘便是你的主子了,务必随时保护好她。”
“是,松雪见过姑娘。”
不仅人娇艳万般,就连声音也柔媚入骨,苏予初着实没想到男人身边竟还有这样的女子,且看他和松岩的样子,几人分明已经相识良久。
“先起身……”
“扑通!”
她虽然还心有怀疑,可陆祁渊话说至此,也不能让人一直拘礼,可话没说完,身旁的槐夏竟直直跪下。
“公子可是嫌我粗鄙蠢笨,这才找了旁人来侍奉姑娘?!”
槐夏因着气恼和恐惧,以至声音都有些颤抖,可还是大着胆子说出了后半句话,
“何况我看不出这位松雪姑娘有半分侍奉人的样子,倒是像…”
“槐夏!”
苏予初知晓她想说什么,可怕槐夏的话会惹得陆祁渊不快,便匆忙开口打断,并且有些不安的看向男人。
不料男人并未开口,只听盈盈拜倒的松雪用极力克制仍娇媚万般的声音说道。
“这位槐夏姑娘说的不错,松雪我的确从小被人养在窑子里,学的都是怎样讨好男人的把戏,可若非生活所迫,谁又想活的这般没有脸面?好在后来我出逃之时,幸得夫人相救,夫人为让我不被欺凌,还特意让人教我功夫傍身,这才让松雪有了重生的机会。”
她说完这句话后便郑重的朝苏予初行了一个大礼。
“松雪前半生活在勾栏里,实属无奈,如若姑娘不嫌弃,松雪日后定竭力侍奉姑娘,为姑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前面这番话语是松雪听从长公主之命向苏予初交代的身世,因着这些年的暗中培养,松雪的一些姿态的确较难隐匿如常,便只能编出这样一个身世背景。
而后面这句,苏予初二人恐怕只以为是她为了留下而表明的忠心之语,可另外二人却是知晓,这实则是一名暗卫的认主之言。
以后不论万般险阻,她的这一条命全凭主子差遣。
苏予初看着跪在她身前的二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便求救一般看向男人,见他朝着自己暗暗点头,这才上前一手一个扶起。
“我本用不得人侍奉,可既是公子美意,我也不会为难你,以后我们正常相处便是。”
“姑娘!”
槐夏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见少女朝着她摇了摇头,只好负气一般站在一旁,可心中却仍对这来历不明的人暗自腹诽。
“这个松雪明明和那些青楼女子一个模样,公子竟把人放在了姑娘身边!哼!既然如此,我定要替姑娘好好看着她,休想再接近公子半步!”
在槐夏心里,早就把自己和姑娘绑在了一起,而公子自然也要向着姑娘,这般想来,她仍觉得气不过,便偷偷瞪了松雪一眼。
而松雪却未曾看她,只是朝苏予初感激一笑,随即便退至一旁。
“在外没太多规矩,先用餐吧。”
方才耽搁一阵,几人这才开始吃饭。可这顿饭的氛围却格外奇异。
先是槐夏双眼紧盯松雪,生怕她下一秒就做出出格之事;而松雪好似不敢逾矩,吃饭之时谨小慎微;而昨晚刚表明心意的陆祁渊则是时不时看少女一眼,直看得人要把双颊埋到碗里。
满桌竟只有松岩一人,未受到旁的干扰,只专心用自己的饭。
各怀心思的早饭后,陆祁渊收到前去盛宁打探的松垚传回的消息,便和松岩先行离去了。
而槐夏则是半分好脸色都没给留下的松雪,看公子走后,急忙把苏予初拉倒一旁,语气愤愤的低声开口。
“姑娘!那个松雪明明一脸狐媚,您怎能将她留在身边,若是把……告知公子可如何是好!?”
苏予初听完回身看了一眼安静在原地等待的松雪,见她投来目光后,松雪朝着她露出一抹明艳微笑,看得她竟有些不大好意思,赶忙也回了一个,便回身向神色担忧的槐夏轻声安慰。
“可若是直接拒绝公子美意,岂不是正是证明我们心中有鬼?如今这事只有你知我知,那我们日后便小心一些,就让她留下可好?”
她知晓槐夏是为了她才说出这些,虽说松雪留下确实让她行事多了一份风险,可却未尝全是坏事。
因她已发觉,松雪绝非寻常婢子。
方才吃饭之时,她便观察到松雪手指指节较寻常女子更为宽大,不像是她自己所说的青楼女子,更像她从前在遥宁村时那些时常干重活之人手的样子。
可是她上前扶起松雪时,手明明轻轻从她手上带过,却未曾碰见半点老茧,却也并非普通女子那般细嫩,就好像,被人硬生生搓下一层茧皮,再用上上好的药膏涂抹养护才得如今模样。
而且她适才回眸而视,明明才刚一转身,她便向有所感知一般看过来,这反应力也并非普通女子能做到。
何况松岩为男人心腹,松雪竟也能得此名讳,可见她身份非同一般。
“恐怕获救是假,报恩是真。若是此人也能为她所用,那她日后所行之事,岂非又多一点胜算?”
可她心中所想此时却不能告知槐夏,只是又轻声安抚一般,见槐夏终于松口,这才上前带着松雪一起回到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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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松垚在盛宁真的见到苍竹了!”
这边陆祁渊和松岩二人看完松垚传回的信都松了一口气,苍竹一直未归,那便说明盛宁城当真有怀安大师的踪迹。
“那我们何时动身?”
“此去路途遥远,先去准备东西,明日一早便出发。”
“你带槐夏与松雪同去,我,我亲自与秦姑娘说。”
“……是。”
松岩这个独身二十余年的人实在有些难以理解主子的意思,在他看来明明是这样一件小事,竟然还需要将他们其余人全都支开。
“不知公子叫我来此是有何事?”
方才松岩将槐夏与松雪全都叫走,说是要前去采买一些东西,苏予初便觉可能要有变动,果不其然,片刻后,陆祁渊便把她叫至此地。
少女看着她先前挂在小树上迎风飘展的红绸,像是有些拿不准男人的想法。
“手下传信,说是在盛宁城发现了苍竹,就是你曾见过的那头白羽鹰,苍竹既已出现在此,那世叔大概率也在那里,所以明日我便会动身前往盛宁。”
苏予初骤然抬头,因她敏锐的发觉,陆祁渊所用之词竟是“我”而非“我们”,一时语气有些惊慌。
“公子昨晚方说想寻结伴前行之人,难道如今便想将我遗弃至此?!”
见她因质问而微微涨红的脸,男人竟生出几分笑意,直到看见少女更为急切的模样,这才含笑开口,
“莫急,我所承诺的皆不会变,只是想来问问你的意思。盛宁遥远,此行十分辛劳,我怕你身子承受不住,如若你想留在此地,我会让槐夏和松雪留下陪你。”
听完这话苏予初面上放下心来,可心里却不由遗憾,此地再前行数里,便是京都界内,可如今陆祁渊方对她上心,她自是不能独留此处。
本就是未经考验的爱慕之情,如若一朝远离,便更所剩无几。
所以她只是犹豫一瞬,便自然的回应男人。
“不必了,我还并未去过那般远的地方,如今刚好见见世面,望公子不要嫌我麻烦……”
“怎会!”
陆祁渊打断少女妄自菲薄的话,其实他让松岩准备的本就是少女所需之物,方才所说也是怕她不想承受舟车劳顿之苦,好在少女并未令她失望。
“咳,我已让松岩带槐夏她们去多备一些东西,路上你若是仍有不舒服的地方便说出来,千万不要瞒着大家。”
若有旁人看见陆祁渊这副美眸中呈现出的温柔,定会不可避免的沉醉其中,可苏予初却只是微微垂下头,遮住了清醒的神色,只做害羞般的开口。
“好。”
和风温畅,陆祁渊看着眼前少女的恬静模样,瞬间不想再隐瞒过多,可还未完全说出口就被她急急打断。
“其实…我有件事想与你坦白,我寻找的这位世叔,其实是……”
“公子!我想起还有些衣物尚未收起,便先回去了,明日再见。”
见少女有意逃避,他也没再阻拦,只是对着仍在迎风飞舞的红绸,默默自语,
“既如此,那便日后找机会再告知你吧。”
第二日一早,全都整理妥当过后,陆祁渊便带着松岩二人在门外拜别莲源住持,一行人便就此离去。
“师父,陆施主捐了万两香火。”
每日在寺门分发红绸的静然大师如今和住持就在寺中高处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目光悠长。
而莲源却只是看了被几人护在中央的少女一眼,手中佛珠拨动,
“阿弥陀佛,此行原本不易,可如今看来却是有了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