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暇时光
蛋糕甜腻的香味在木屋里飘荡,餐桌上摆放着两盘看上去松软可口的糕点,很容易就能勾起食欲。桌上还摆有一个蓝釉双耳花口瓶,里面插着一束新鲜的野花,为这个素雅的空间增添了几分鲜活明亮的色彩。
在丛林的木屋中隐居,屋后的院落种上些喜欢的花草,朦胧夜晚坐在观景小阳台上欣赏满天繁星。盛夏时静听林中的蝉鸣,冬日里挖出在树下埋藏的果酿,细细品尝一杯,让暖洋洋的气息包围全身,只觉万分舒畅。
梁桐玉光是在脑海中勾勒出自己描绘的这些场景,就已经眼馋得不得了。
停止这段因景而生的美梦,她走到大家的身边,不经意间瞥见角落里用碎花棉布盖着的木箱。如果细看的话,就会发现有一只布偶娃娃的脚露了出来,让她想起了那天在怪怪家天井旁看到的玩偶。
咬下一口小蛋糕,松香软糯,让人情不自禁地将夸赞之词尽数讲出来。赵医生端庄地坐在柔软的餐椅上,只微微点头,唇边挂着一抹恬淡笑意。
许弦坐在她的身旁,本来应该与她一样早就饥肠辘辘,此刻却没有动静,只是定定地盯着盘子里的点心。
梁桐玉顿了顿,看到与她相对而坐的尹嘉月正雀跃地与赵姨聊起天,时不时投喂着旁边乖乖倾听她们说话的楚云,尾调上扬,让人听了都有种愉悦感。
“你怎么啦,是蛋糕不合你胃口吗?”她压低声音,神色有些疑惑。
许弦对上身边姑娘那双明亮的眸子,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我不记得自己喜不喜欢吃甜食了,所以不知道该不该吃。”顺手用指腹蹭了蹭她嘴角的碎屑,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了很多遍。
梁桐玉眨了眨眼睛,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带着滚烫。她看了看正温顺地拿着一块小蛋糕啃着的楚云,觉得这两人明明都是一起失忆,表现却是截然不同。
低低的话音里都含着笑,“许弦,你以前应该是喜欢吃甜食的。”
青年的神色晦暗不明,终于还是伸出了手取了一块糕点,垂着长睫慢吞吞地吃了起来。
“你记错了,我不喜欢吃甜的。”他吞咽下最后一口,抿着唇,眼神里都是控诉,仿佛对她记不清自己的喜好而感到有些不满与委屈。
梁桐玉不再说话,只是觉得很诧异。刚才已经注意到他的动作,再回想起之前他醒来后一路的样子,都是习惯性地使用左手进行操作。然而她清晰地记得,他的邻居是个右撇子。
怎么只是失了个忆,不仅变成了左撇子,连自己习惯的口味都变了?她有些纳闷,但也没有深究,只是偏过头去继续听着尹嘉月絮絮叨叨,让本来有些冷清的屋子热闹了不少。
面前的年轻女孩嘴甜起来实在让人招架不住,她猜测赵医生已经在一声声甜美的嗓音唤出的“赵姨”中迷失了自我,居然主动邀请他们几人在这里住下来。
“这里是洗澡的地方,我这边有几套干净的衣服,不过都是女装,等会你们去找村民借些衣服。”在木架上摆放好一些衣物和洗漱用品后,赵医生就转身上了楼,让这些客人按自己的方便来行事。
“终于可以洗一个热水澡了!我觉得身上都开始发烂发臭了。”尹嘉月嫌弃地捋了捋自己的头发。
“那你就先去好好洗吧,”梁桐玉笑着推推她的胳膊,让她别忘了拿好衣物到卫生间。楚云这时也主动提出要去外面找些干净的衣物,叮嘱他注意安全后,大家便分头散开各自行动。
刚刚结束一顿简单的餐食,想到今晚暂时不用担惊受怕,大致能睡上个好觉,她将所有杂乱的思绪抛诸脑后,浅浅打了个哈欠,连眼尾都染上了困倦。
她蜷缩在沙发的一角,含糊呢喃着,“许弦我先眯一小会,轮到我洗澡就叫我一声。”
青年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眼前的场景有点眼熟,好像记忆里也有一个模糊的身影蜷成小小的一团,语气轻柔地对他说着话,看不清的面容,却与面前的姑娘渐渐重叠起来。
自他丢失记忆后,可以说是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自己滋生出来的,所有与她有关的情绪。唯有拙劣地模仿着同行的那对年轻人,小心翼翼地对待她。
只是不知为何,总是生出一种他们正在相爱的错觉。看到她清亮的鹿眼全心全意地注视着自己时,总是会忍不住在想,如果她能一直一直看向他就好了,没有别人,就只有他。
许弦慢慢走了过去,也坐在了沙发上,忍住想要抱住她的冲动,“沙发扶手太硬了,硌得慌,你会睡得很难受的。不如靠在我的身上,好好睡一会吧。”
屋里的气息太舒服了,梁桐玉眼皮耷拉下来,简直难以捕捉他的话语。只感觉自己靠着一个温暖的身躯,带着种熟悉感,终于还是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尹嘉月沐浴完擦着头发走了出来,看到两人依偎在一起的温馨画面,竟然硬生生地生出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让她都不忍心打扰了,只是蹑手蹑脚地走到平台上吹吹风,顺便等待男友归来。
……
翌日一早,梁桐玉在吱吱喳喳的鸟鸣声中起了床,推开窗,吸一口晨间清新的空气,觉得通身都舒爽了。她熟练地将药丸吞咽完,然后走出房间。
许弦与楚云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当地传统服装,正在厨房里忙活,她礼貌地与赵医生说了早安后,听到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好奇地跑去开门。
木屋门外的地板上,摆着一束五颜六色的野花,花瓣上还清晰可见沾染上的晨间朝露,花枝有长有短,但每支花都无一例外地开得正灿烂。梁桐玉仔细把花束从地上捧起来,好像看到了林间小道里有一道孩童远去的身影。
有点像昨天见到的那个小女孩,她低下头,嗅到了并不浓郁的花香。
“赵医生,您的鲜花快递到啦~”她笑意盈盈地开起了玩笑,将这束花还给主人家。
“又是舟舟送来的吧,自从几个月前我替她妈妈治好病后,便时常摘上一些花放在我门口。”赵医生接过花束,转身便去找花瓶装好。
梁桐玉弯着眼睛,感觉满屋子都被清新的花香浸染了,“这个小朋友表达谢意的方式真的好可爱。”
早餐是撒上点点葱花的鸡蛋清汤面,待大家吃完后,尹嘉月便主动提出了要帮忙干活,“赵姨,我们总不能在您这白吃白住,就让我们帮忙做点事情吧。”而且这样可以消磨在岛上的闲暇时光,也能趁这几天把身体养好,直到运送物资的人一到,他们就准备劫船。
这是昨晚商量后决定的方案,在这之前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以防意外情况的发生。
赵医生也没有多说什么,她一大早便到后院照料那片药草圃,今天需要做的只是将清洗好的大堆草药拿到村民居住的空地里去晾晒。这边林木环绕,雾气集聚,湿气过于浓重了,实在接收不到太多阳光。唯有不嫌烦琐地一趟趟拿到干燥的地方,才能更好地进行处理。
大家捧着竹筛走在林中,尹嘉月嘴上也不寂寞,好奇地询问手上药草的药性和用途,楚云像条小尾巴紧紧跟在她的身后,笑着看她神采飞扬的模样。
“等会如果有空的话,我们要不要去岛上走走?”许弦与梁桐玉走在后面,高大的杉树端直整齐地生长着,斑驳的阳光星星点点地洒进叶间的缝隙里。待走到林木稀疏些的地方,暖阳如水瀑倾泻下来,让丛林蒙上一层如梦似幻的光影,也将他的脸修饰得分外柔和。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里会不会有蛇呀?”昨天神经过于紧绷,她一时没有意识到这种情况,现在就这样走在路上,她反而惧怕了起来。
作为一个十级惧怕蛇形生物的选手,梁桐玉的心脏实在承受不起这种冲击,光是在脑海中勾勒出这种可能性,她就已经感到呼吸困难,两眼发黑。
见她谨小慎微地四处张望,听到杂草丛生处传来风吹草动的微小动静,就马上紧了紧手中的竹筛,屏住呼吸停下脚步,拦住他的去路,时刻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像只一被惹到就瞬时竖起全身棘刺的小刺猬,但昨晚还是不设防地敛起尖刺,变成柔软的毛团团。
在恍惚间,他似是对眼前一幕浮现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好像,曾经也被她像这样护在了身后。
“我配制了驱蛇虫的药粉,等会你们可以取一些带在身上。”耐心应对着身旁女孩的问话,赵医生还不忘把注意力放在这两人身上,尽职尽责地担任着一个友善对待小辈的长辈角色。
可梁桐玉还是没有放松神经,只是加快了脚步,迫切离开这个荒无人烟之地。
“赵医生早上好!”轧轧的纺织声与琅琅读书声从这些木屋里传出来,他们将药草放在空旷处的竹架上,便听到了小女孩脆生生问好的嗓音。她头上扎着不太整齐的辫子,见到身后那些昨天打过照面的外来人,害羞地捂住自己的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