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献给考研人的情书
第四十七章
/怕橙
从老师办公室出来之后，兄弟俩面对面地站在九月的太阳底下沉默半晌。
直到额头沁出汗，哥哥才开了口，“我知道。”
乔远看着他，冷笑了一声，“你知道什么？”
哥哥抬起头，“我知道我给你造成了多大的压力。”
乔远并没有出现像美好剧情里那样惊喜的脸，也没有说出设么符合温馨结局的话来。
相反的，乔远的脸逐渐变得狰狞，他向前一步质问对面的人，“真的就只是压力这么简单吗？我，活生生的一个人，我有自己的名字，有自己的人生。但是我得活在你的阴影下，大家都拿我来和你做比较，我只要稍微有点松懈就会被人说不如你。”
“可是我生来就是为了拿来和你做比较的吗？噢，不对，不应该这么说，”乔远这会的情绪全线崩溃，他笑着向后跌了几步，接着语气激动地说，“我哪有什么比较的权利？从小到大你都比我优秀，他们能看得见我也全是因为你。”
“这样说来我还得谢谢你，谢谢你的优秀才让我有了存在感。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哥哥没想到平时循规蹈矩甚至有些沉默寡言的弟弟这时候能说出这么多的话。他一字一句地听完乔远的话，愣怔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心里的想法倾泻完毕，乔远说完重新变得面无表情，只是眼睛里透出来的森森寒意，让人在这样大的太阳底下都感觉后背发凉。
哥哥看着乔远，想说的话有很多，他想安慰想辩解，但是这会全部堵在喉咙，每个字都争先恐后，导致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最后，哥哥叹了口气，眼神悲伤地看着乔远，“先不说了，咱们回家。”
乔远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只是在哥哥转身之后跟在他的身后，兄弟俩就这么回了家。
一路上两人都显得很沉默，回家之后的乔远更是直接拒绝和任何人交流，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自己的房门紧锁。
直到晚餐时乔妈妈招呼来两个孩子吃饭时才觉得不对，坐在餐桌前的乔远脸色苍白，额头却是烫得吓人，一看就是生病模样。
测出来的体温更是把乔妈妈吓了一跳，她忙叫来丈夫。一家人顾不上吃饭，手忙脚乱地把孩子送到了医院。
生病了的乔远才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来自爸妈的关心，他内心悲凉地想，也就这时候自己能做个没有负担的小孩，大大方方没有任何条件的接受父母的爱。
越是这样想，躺在病床上的乔远越是拒绝说话，吃喝拉撒全靠自己。
有的时候看则乔远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乔妈妈只能偷偷掉眼泪，但是乔远还是这样倔得要命，硬是靠着自己扛过了这次的住院。
出了院的乔远变得更加缄默，成为了一个完全不说话的闷葫芦，但是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身边把自己和哥哥进行对比的次数变得少了很多。
不用想乔远都知道这是谁干的，但是哥哥不知道，这样的做法只会让乔远更讨厌他。
尽管没有了来自身边的对比，乔远还是在暗自和哥哥较劲，这样要强的性格逐渐地在乔远的身上放大，最后不出所料地变成了一种附着在他身上的偏执。
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他乔远都要争个第一。
所以那天晚上他才会出现在王川的家里，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他一定要去争取。
但是现在眼前的景象却不是乔远希望看见的，所有人的目光在聚焦在林潋身上，林潋正享受着本来应该属于自己的赞叹和评价。
挥之不去的屈辱感将乔远包围，乔远感觉自己重新掉进了那个黑暗的冰窟窿，他的耳边又响起了“你怎么什么都不如你哥哥？”
善妒本就是原罪之一，乔远此时被嫉妒支配，早就丧失理智。
他看着离自己不远的林潋，林潋此时正面无表情地盯着手机，觉得她真是在浪费。
在乔远的心里，面对别人的盛赞至少应该露出谦逊的表情，或者拿出信心来保证自己下次肯定能做得更好。什么表情都好，反正不应该是像林潋现在这样。
乔远再也忍受不住，他“腾”地站起来，走到了正在发呆的林潋面前。
回到座位上的林潋还在脑中回放自己刚才的表现，生怕说错什么。复盘还没结束，林潋就看到自己的面前站了一个陌生人，他和自己的年纪相仿，应该也是自己的新同学。
但是让林潋感到疑惑的是这位新同学的脸上出现了让她很费解的表情，他看起来很愤怒。
林潋先切断在了脑海中的回放，开始就着这位新同学的脸搜索了起来，但是实在想不起来他和自己在这之前树过什么敌。
不知道来者何人，林潋只得小心翼翼地开口，“同学，你好？”
但是后续的发展实在是让人瞠目结舌，状况外的林潋真是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一个杠精，没由来地就是对自己一顿怼。
林潋的脑子还没进入战斗状态，正想要开口问问这位同学对自己的敌意这么大是因为什么，前排就有一个声音传来，这个声音林潋很熟悉，是刚刚才做过演讲的王川教授。
王川教授说了什么林潋不记得了，但是后来林潋回忆起来那天的迎新会，她觉得王川教授就像是收拾泼皮的如来，三言两语就把乔远收拾妥当。
林潋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这场闹剧就匆匆结束。所有人都当这是一场迎新会上的意外小插曲，是一个锐意进取的年轻人对另一个年轻人发出的质疑。
但是乔远并不是这么想，特别是刚才王川对他说的一字一句，更是像钝刀子一样在他的心上慢慢地划开。迎新会还没结束，乔远就先行退场了。
王川也是没想到，他乔远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这么当众逮着个人就开始这么一顿输出。
本来自己和乔远也算认识，再加上自己还是他的导师，这场小骚乱怎么着他也得出面制止，更何况被乔远当成靶子的这个小姑娘还是林潋。
王川走到骚乱的中心，看到了风暴中心的林潋和乔远，乔远明显情绪激动，说话有点语无伦次，林潋可能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情况，此时正抓着手机愣愣地站在原地。
王川走近开口，他看到乔远注意到了自己，明显地语气弱了下来。很好，方法奏效了，顾及到孩子们的脸面问题，王川在遣词造句的时候尽量挑着些柔和的句子来用。
旁边还有人帮忙打圆场，这场闹剧总归是有惊无险地结束了。
王川在院里其他老师的邀请下回到了座位上，暗自叹了口气，心里在想自己当成怎么耳根子一软选了乔远这么一颗定时炸弹。
这才算开学第一天，他就能抓个人唱这么一出，天知道接下来能发生什么事情。王川在心里打好算盘，要时刻盯着乔远，免得这个愣头青再添什么大乱。
被王川柔中带刚地批评了一顿，乔远坐不住了，后面的迎新会索性不参加，一个人跑了出来。
A大的校园面积不小，乔远也不想回宿舍，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最后他看到了面前的一个湖，他加快步伐走到湖边坐下。
A大注重校园环境，这个湖虽然小，但是还是被整理得很好。风在脸边轻柔刮过，乔远又想起了高中的那个下午，好像也是在九月，也是在这样的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乔远看着时不时荡起一圈圈涟漪的湖面，心里在想，要是当时他能换种方式对哥哥，自己现在是不是也会不一样。
哥哥的存在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压力，乔远长期处在这种打压之下实在对自己没什么自信，他不相信蝴蝶效应这回事真的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就算能，那那只蝴蝶扇了扇翅膀之后也只能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风暴。
此时在实验室里的乔远不知道在电脑前用同样的姿势站了多久，直到身后的林潋叫了自己好几声，“乔远？”他才回过神来。
从一层又一层的回忆里醒来，乔远看了看四周，现在的他既不在开学那天的迎新会上，也不在A大那个不知名的湖旁边，更不是在高中的那座教学楼底下。他现在在实验室里，在考上研经历了刚才的一切才能到达的实验室里。
乔远的思绪回笼，他稳了稳心神，换上了日常那副冷冰冰的神态，“怎么了？”
林潋本来忙于自己眼前的数据没有注意到乔远的异常，还是身边的叶树发现他已经呆呆地站在电脑面前好久了，觉得情况有些不对，这才打断林潋让她看看这位同学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潋本来就当乔远是个怪人，并没有把他发呆的情况放在心上，手头还有零星数据没有处理完，实在不想突然被打断，于是敷衍了叶树一声林潋就接着投于工作。
但是当她把完整数据处理完之后抬头发现乔远还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站着，握着桌子边缘的手接近发白，她这才感觉不对，于是拉上叶树走到乔远身后。她叫了乔远好几声才见他回过神来。
见乔远脸上神情平静，脸色也没有异常，林潋这才放下心来。
她长舒了一口气，对乔远说，“我都没发现，是我男朋友发现你就这么一直站着都没动过，有点担心你，这才叫我来看看你。没事吧你？”
乔远摇摇头，还是平常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我能有什么事？”
他突然看向叶树，语气不善地说，“倒是你，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我们之前认识吗？”
叶树被这么一问，心里多少有了点数，这个乔远果然不是什么善茬，但是他知道还是先别惹这个人为好。
叶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现，只是摇摇头，“不认识，但是你跟颗树似的站了将近半小时都没挪过地。是不是打扰你生根发芽了，如果是的话，我马上道歉。”
林潋一看着气氛有点微妙，马上站出来打哈哈，“那什么，我男朋友比较爱开玩笑，也是关心你，别介意啊。我这边的数据已经处理好了，就先走了，你也抓紧时间走吧。”
说完林潋推着叶树走出了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