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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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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月醒来的时候,打量着屋内陈设有些恍惚,身上盖着薄被,熏炉中鹅梨帐中香很安神。

她当即坐起身,这是她房间的布置,依稀记得自己在禁林昏迷。

怎么会在这?路今慈呢!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徽月还没看清来的人是谁就被抱入怀中,莫名的安心。

男子鬓间夹着几缕白发,与她身着的白衣样式是一样的,鹤骨松姿,眉目相似。

徽月恍惚间手腕被他搭上,他的声音严厉又温情:“月月,你怎么跑禁林去了?若不是巡逻弟子及时发现你……你早就……”

真的是爹爹……

徽月此刻才有了重生后的真实感,抱住他脖子眼眶泛红。

“爹爹,我错了……”这一世再也不会重蹈覆辙。

听她委屈的语调,掌门也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鸢儿端了熬好的药羹进来他才回过神。

“快告诉爹爹究竟发生了何事,爹爹为你做主,是不是被那个与你一同晕在禁林里的小弟子推进去的?”

晕?

一声脆响清晰地传入在场两人的耳中。

徽月刚接过的药碗碎地上四分五裂,指尖烫红。

她不可置信:“他还活着?”

“对不起小姐,下次我一定放凉了再端进来,”鸢儿见状吓了一跳,忙拿了金疮药涂抹在她手上不住道歉,“巡山的弟子发现小姐时那名小弟子就躺在旁边,虽也没死,但是他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就算活着也是个废物。不过小姐别太担心,掌门之前给小姐探过脉了,并无大碍。”

徽月脸上没半点劫后余生的喜悦,路今慈未来是要入魔的,就算现在修为受损也根本没有半点影响。

这人命这么就这么硬。

她刚要解释一番就听见门外的嘈杂声,掌门皱眉:“发生何事?”

鸢儿推开门,清晰的哭喊传进来,这声音极具穿透力,容易让徽月联想到在民间听到的哭丧声,要是里面的人不搭理下一秒就要上吊似的。

这么晚了来找她?

“我不服,谁不知道路今慈什么修为?他这次明明就是靠作弊拿的第一凭什么作数,凭什么让我们信服,掌门可千万要三思啊!”

这一开口就如平地惊雷,另一个人低声呵斥:“莫要打扰到徽月姑娘休息,秦兄速与我回去,要怪就怪我学艺不精。”

鸢儿回首道:“回掌门,是周戚与三长老的亲传弟子来了,是来说路今慈的,今年仙山比武第一。”

掌门明显有些讶异:“路今慈……这是哪个长老门下的?我这么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鸢儿:“路今慈就是和小姐一起在禁林被发现的小弟子!他不是哪个长老门下,也不是内门的,只是外门一名普通的小弟子。”

此话一出掌门都皱了眉,周戚可是长衡仙山年轻一辈最有天赋的,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外门弟子手中未免有些惊世骇俗。

他说:“叫他进来。”

脚步声如雨落窗台,徽月隔着帘依稀看见两名男子。其中一名是她比武当天看见的周戚,满脸歉意,而另一位就是说不服的那位了。

“还请掌门原谅弟子鲁莽。并不是我为难他,我平日与周兄切磋过不少,对他自是了如指掌。周兄如今修为可是纳期巅峰,而他路今慈不过才刚摸到纳气的门槛,论实力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接下那一剑!”

确实,徽月掀开眼皮,前世的路今慈明明是输得最惨的那个,这才是最奇怪的。

是难道是她当晚对他态度大变?

路今慈好胜心非常强,很容易就会被刺激到。这人不要命起来什么都干得出来。

然后徽月就听见那人语气笃定:“他作弊了。”

掌门:“作弊?你倒是说说当日众目睽睽之下他如何作弊?

他看了眼周戚,顿了顿:“前不久周兄与他出任务时斩杀一只蛟,还因而受了很重的伤。谁知路今慈这小人趁人之危!不仅抢走了蛟珠还想杀人灭口,这一白眼狼怎么有资格待在仙山!周兄在山洞中念及同门之情还拼死拼活保护他,他就这么反咬一口!”

掌门:“蛟珠的事为何不告知戒律堂?”

他冷笑:“告知过了,堂主还罚他进寒冰窟思过。可那又有何用?他死活不肯交出蛟珠,从寒冰窟出来后更是靠着炼化蛟珠拿第一!可比武本身就有规定,全宗门比武期间不许使用能短期提高修为的东西,他无视就仙山律法应当取消成绩严惩才是!我实在是看不下去这等龌龊之人还待在仙山!”

真是瞎了眼了才会替他受罚。

徽月觉得这倒还挺符合路今慈会干的事,掀开被子想要下床,没去找他他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她问:“路今慈现在人在哪?”

就说路今慈怎么可能是仙山第一呢。

就知道用了见不得光的手段。

鸢儿拿出传音符捏了一会,随后道:“从回春堂醒来后就回屋了,诶,这人真顽劣啊,别人给他送药他看也不看一眼就打翻在地。”

徽月披了一件外裳在肩上,额头还缠着纱带,乌发垂落双肩。

她抬脸:“爹爹,我想代戒律堂处理此事。”

“此事通知戒律堂解决就行了,月月何必……”掌门探究地望向她。

一想到自己女儿与这样一名品德败坏的小弟子晕倒在禁林中,他不免捏紧了拳。

可拗不过宋徽月坚持,他揉了揉她脑袋:“多带些人去,回来记得将禁林发生的事跟爹爹解释清楚,明白吗?”

爹爹一如既往地站她这边,徽月想哭,此生再也不会叫路今慈得逞。

戒律堂的弟子腰间都别着把鞭子,用盐泡过麻绳像响尾蛇一般粗,尾端滴着盐水,还残留着些许血丝。

徽月摸着下巴:“路今慈可是仙山第一,这些能制住他吗?”

弟子们听她这么说很是不爽:“徽月姑娘放心,不过是靠着见不得光的手段拿的第一,戒律堂的鞭子就算是纳期巅峰都得掉层皮,他这种妖魔鬼怪早就该现原形了。”

徽月一愣,眉目含笑地收回目光道:“保险起见,还是换棍子吧。”

长衡仙山有规定对弟子用鞭,对犯错的长老和各峰真人才会用棍,一种从皮外就可以打碎骨头的棍。

弟子们互相对视一眼,欲言又止,再出来时已经换上了棍。

还用鞭子?也太让他好过了吧。

徽月拂袖走在最前方,眼中寒意叫人唏嘘。

山腰浓雾弥漫,白日也如暗夜般见不着光。

徽月踏入路今慈的院落,顿感森寒,虽然眼前很干净,桌椅扫帚整齐划一的摆放一排,上边却立着一排乌鸦,生人一来就怪叫。

她敲敲门,示意弟子们不要打草惊蛇。

突兀响起的敲门声惊走了一群乌鸦。

不一会她听见了他嘶哑的声音:“谁在外面?”

门的那边悉悉索索,少年声音机警。

果然没死。

徽月道:“你走太早了,回春堂的药我帮你端过来了。还有禁林里的事……我想和你谈谈。”

后面那句她特地压低了声音,以至于其他人望着她贴在门上的双手发愣。

他声音冷淡:“不需要。”

她捏紧手,压抑住烦躁:“你这次拿了第一,奖励我也帮你拿过来了。”

路今慈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我倒不知道宋小姐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怎么?昏了几天脑子也坏掉了。”

拿一颗根本就不会给的糖来钓人,被钓了一次,就不会再上钩第二次了。

徽月忍住破门而入的冲动,勾唇道:“不要?行,那我去给周师兄便是。”

下一秒,门缓缓推开,路今慈满脸阴郁地站在她面前,眉间发青,面色像是在水里泡了许久的邪魔一样苍白。

影子笼罩在她身上,徽月不禁感到一阵恶寒。

他看向她空荡荡的手,讽笑:“这就是你说的奖励?”

徽月身后弟子们面色不善,难道不是吗?

给他的,奖励。

她对守候已久的弟子们使了个眼色,弟子们一拥而上,他最初还能躲过去,终究还是双拳难敌四手被硬生生拖到院落中央,衣服被石砾磨出许多口子。

“戒律堂执法,路今慈你可知错!”

棍子落他身上,路今慈擦干嘴角的血 ,抬眸看向的却是宋徽月:“你为什么要骗我?”

他扶着凳半跪在地上,面容有些狰狞,衣角的血水落地上就快形成小河,他竟没喊过疼。弟子们停了手,也知道再打下去会出人命了。

“我喊停了吗?”

徽月想亲自把他打一顿,手伸向木棍又嫌手脏,顿在半空被路今慈敏锐地察觉到。

她说:“路今慈你也别怪我,你自己抢人蛟珠被罚去寒冰窟不知悔改,比武前夕还公然违背仙山律法炼化蛟珠,这是你应该受的。”

她手背在身后,莞尔对周围人说道:“打吧,打到他忏悔为止。”

因为她知道,路今慈啊,他是不会忏悔的。

一声接着一声闷响落下,少年无声地抬头看她。禁林的魔气还是有影响的,他内息紊乱,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徽月听他身上骨裂的声音满意地勾唇,这落在路今慈眼中是莫大的残忍。

她随后发现却发现,路今慈在笑。

挑衅,阴冷,没有一点悔过的意思,就像一只邪魔那样冷血无情,生来就是坏在骨子里的坏种。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过神来。

“徽月姑娘,他晕过去了。”

徽月低头看少年躺在血泊中昏迷不醒,他鼻梁额头等各个地方青一块紫一块,这就昏过去了,真是便宜他了,居然没死。

那是什么?

她注意到路今慈手中好像死死抓着什么东西,叫弟子们上前检查,弟子低头掰开他手,好像发现了什么。

那是一对对小巧的耳坠,即便他刚刚再痛也没松手。

看来很重要。

耳坠由乳白色的珠子打磨而成,流萤一样的光,像是清晨天边的霞光般瑰丽绚烂。

徽月仔细打量,只可惜耳坠上血未凝,点点血渍叫人看得触目惊心,硬生生破坏了美感。

不过这是……蛟珠耳坠?

徽月瞳孔一缩,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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