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心旅舍
林隐隐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拎起来了,竖耳聆听。
“有两个男的死在了一家招待所里,房间床上,地上,到处都是血,”司机像一名现场亲历者,发出嘶嘶声,“对了,那家招待所就在你上车的那条街上,那会儿还没开发成旅游区。”
“你觉得那三个年轻人和这件凶杀案有关系?”林隐隐把方向往这上面引。
“其实我也不是百分之百的确定,不过他们的嫌疑很大,”司机自言自语的琢磨,“因为那伙人刚好也是那条街附近上的车,虽然那里变化很大,但我能肯定,跟你今天上车的地儿相差不大,那个年代大晚上带着这么多钱,跑那么偏僻地儿去,本身就够可疑,细细想来他们三个神色也有些慌张,鬼鬼祟祟的,我估计就是那三个人谋财害命,所以后来我才后怕,还好我一看就不像是有钱人啊!”
“但我很后悔,不,应该是自责,明明看到了凶手,却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逃跑,甚至还帮他们逃跑。”
司机重重叹气:“哎!你说我要是大胆一点,把人直接拉到派出所门口,就不会让他们有机会继续害人了对吧!”
“这是不能怪你,”林隐隐安慰,“你当时也不确定他们就是凶手。”
林隐隐自然而然代入之前在网上看到的那篇报道,有些细节她记不太清了,不过可以确定,一共四起凶杀案,其中同时死了两名男子的分别是第二起,和第四起。
听司机说这意思,凶手确实不是一个人,而且后面还犯了案,极有可能这次是第二起。
林隐隐打开手机想搜索这篇文章确定到底是哪一次,没想到整个内容都被屏蔽了,连历史记录都干干净净。
很奇怪,像是这个世界在刻意制造阻碍。
她感觉很膈应,好像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点,思索了片刻才想起,是玉,差点忘了这个话题最初提到血玉,才打开了司机的话匣子。
“师傅,这案子跟血玉有什么关系?”林隐隐问的很直接。
司机说:“其实没什么关系,因为在这次事件之前,有一个玉老板特别惨,全家都被歹徒害死了,连孩子都没放过,除了现金,店里大大小小的玉器,凡事值钱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
“没过多久,就发生了后面这件事,听说那两个男的身边发现了两块被血浸泡的玉,警方怀疑这两起案件是同一伙人,不过人没捉到,死无对证,后来这件事才被越传越玄乎,什么玉吸人血,稀奇古怪的说法就来了,我觉得没这么玄乎,明摆着就是谋财害命,人为的!”
司机这番话倒是和一开始蓝芜心的故事有相似之处,只是蓝芜心讲的是玄幻版。
“我之所以怀疑那几个人,因为时间地点都相差不大,还有就是直觉吧,和刚你说那个动物本能的警觉性一样,”司机又开始忏悔,“我是真后悔啊,当时一个是不确定,一个也有点害怕,真该做点什么,不然也不会让他们继续害人。”
林隐隐问:“他们后面还害了几个人?”
“具体几个记不清了,后来还犯了两起,他们下手的对象都是有点钱的人,但最后一次还挺奇怪的,害死了一个修理工,据修理工家人说,他接了个电话有人叫他上门修空调,出去之后再也没回来,结果是遇害了。”
林隐隐记得文章里描述这次遇害了两个人,另外一个男子家属报了警,不过也没来得及,而且也有邻居作证,凶手是一个女人,帮凶到底几个不详。
“虽然一直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这几起案子的凶手,是我那天晚上拉到的那两男一女,但我觉得就是他们。可惜凶手一直没被捉到,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等到这一天,真是遗憾呐,”司机把头偏向窗外,“这就是天湖公园......”
不可能以亲戚出去了为借口,一直在大街上瞎转,林隐隐赶紧又问:“为什么这关于这案子的消息,后来跟销声匿迹了一样?”
“这里面水太深,正因为影响恶劣,凶手一直没被擒拿归案,所以这件事被上头压了下来,”司机说,“其实想想也不是说压着不好,毕竟凶手还在逍遥法外,越传越烈,只会给民众带来恐慌,有些事的一分为二的看。”
司机知道的差不多就这些了,他只是偶然拉到了可疑人,且没有足够证据证明他们就是凶手,林隐隐想具体案件细节司机应该说不出什么来了。
她说:“师傅,那被害人的家属呢?毕竟失去的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会对他们有格外的照顾吗?”
顶梁柱这个说法,林隐隐本不知情,也是文章里作者提及的。
司机愣了一下,好像对她一个外来人,知道得如此详细感到意外:“其他人我不知道,因为我一直挺愧疚,上门看望过几次修理工的家属,说起来是真的惨,修理工的老婆本来就有病,还带着一个6岁的儿子,孤儿寡母,他老婆说那天被人叫出去,莫名其妙就被人杀了。”
林隐隐:“有没有可能,修理工无意闯见了凶手害人,所以才被灭口?”
“我想应该是,飞来横祸。”
林隐隐看了看窗外,幸福小区应该要到了:“对了师傅,您知道修理工一家住哪儿吗?或者是联系方式,我也想尽一份绵薄之力。”
司机摇头:“他老婆早死了,儿子应该被亲戚接走了,不过,办这案子的一位刑警也挺愧疚,一直资助着他们一家,当时刑警上门送东西还是坐的我的车,所以刚好我们就聊到了这件事,后来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林隐隐身体微微向前倾:“你和这位刑警现在还有联系吗?”
“没联系,”司机说,“但是,我经常看到他早上出来晨练,就在刚那个天湖公园。”
林隐隐下车后,不觉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今天司机说的信息量很大,她翻开携带的文件夹,在纸上写下:天湖公园,老刑警。
幸福小区是一片老居民楼,林隐隐无法判断这里的年份,从环境和建筑看来,应该是落后于她所在的现实。
余秀英表妹住在五楼,一层楼两户人家门对门的格局,大门是统一的猪肝色,余秀英表妹家在大门外边多加了一道老式通风防盗门,看起来锈迹斑斑,有些年份了。
林隐隐敲门后,很快有人来开了门。
女人面色憔悴,穿着居家服,头发随意的扎起来:“请进吧,家里有点乱,别介意。”
林隐隐礼貌点了点头,跟着进屋,客厅的茶几沙发上堆满了婴幼儿用品,女人在沙发上整理出一个位置招呼她坐。
林隐隐落座后直奔主题:“你知道,你表姐余秀英为什么突然来找你吗?”
“这个......”女人倒没介意林隐隐的直接,“其实我们也很多年没联系了,小时候关系还可以,她辞职后也没跟家人联系过,这次她说想回家乡看看,毕竟是亲戚,我总不可能拒绝吧。”
林隐隐:“你知道她长达十年的抑郁症史吗?”
女人耷拉着的眼皮抬了一下,很疑惑:“不可能吧。”
“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看着不像,她辞职离开后,有一年过年回来过一次,看样子混的不错,挺得意的,亲戚猜是不是交了一个有钱男朋友,”女人回忆说,“我还看见她走的时候上了一个男人的车,你说抑郁症这件事是不是后来被人甩了造成的,我就不清楚了。”
“她以前叫余艳,也是那一年回来告诉我们改名了。”
“是燕子的燕还是艳丽的艳?”林隐隐猜那个年代取这个音的,无非就是这两个字。
“艳丽的艳,她改名这件事我倒是不奇怪,她从小就嫌名字土气,但是我们那年代取这样名字的人很多,她思想比较先进,”女人说,“你说她有抑郁症我还是不太相信。”
“确实是她亲口告诉我的,”林隐隐说,“而且她说是从当老师时候就开始了,也是这个原因家人不理解才辞职。”
女人听闻后怔了几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她居然会找这样一个借口,我这个表姐太心高气傲,我觉得她只是不甘心只当个老师而已,反正她给我感觉一心想过人上人的生活,当老师虽然稳定,只当老师又有什么出息?”
林隐隐琢磨余秀英今年40出头,大概20来岁离家,也就是十几年前,这时间也是对的上。
不过太牵强,太牵强了。
林隐隐又问:“她离家后去了哪里,干过些什么工作你知道吗?”
“不知道,没联系过,但是亲戚都猜测她给有钱人当情人,反正说的很难听,包括这次她突然联系,我也很意外,”女人反问,“这次的案子我们都听说了,和她有什么关系么?”
林隐隐回:“不确定,我们只是负责对每一个嫌疑人进行调查。”
“哦,”从卧室内传来婴儿的哭啼声,女人起身走进卧室把孩子抱出来,边哄边说,“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她离家后过得怎么样确实不清楚。”
明显是在赶客,林隐隐也站起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十几年前本地发生了多起血玉凶杀案的事儿你知道吗?”
听闻女人脸色大变,惊惧的抬头看她:“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见她的反应,林隐隐顾不得礼貌不礼貌了,赖着不着急走,给出一个牵强的理由:“出命案的琴瑟就是当年出事的招待所,警方只是推测是否有关联,不会排除每一种可能性而已。”
“你就是本地人,也听说过这件事对吧?”
女人:“琴瑟?”
林隐隐解释:“现在这个位置开了一家酒吧,名字叫琴瑟。”
“哦,我不怎么去这些地方,所以不清楚,”女人语气稍带悲凉,“出事儿的石老板一家,就住在我对面,怎么能不知道,石老板一家多好的人啊。”
“你是说被害的石老板一家就住在这对面?”林隐隐抑制住激动地指着门。
“没错,那会儿我虽然年纪不大,记得很清楚,他们一家是晚上遇害的,第二天来了好多警察,歹徒太狠心了,谋财害命,连最小的婴儿都不放过,”说到这里,或许女人有种初为人母的怜悯之心,神情变得愤恨,又叹气,“可惜凶手一直没被捉到。”
“是很可惜,”林隐隐转弯抹角的确认身份,“应该是石老板做玉器生意,歹徒以为他很有钱,才被盯上了吧?”
“是,凶手后来又犯了几起案子,抢杀的全是有钱人。”女人愤愤不平,“他们是连孩子都不放过的恶魔!”
“这么说石老板一家全部都遇害了?”林隐隐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问。
“不是,”女人竟然给出否定的答案,“我记得他们家的还有个女儿,也是唯一的幸存者。”
虽然这些对话看似对目前的凶杀案一点关系没有,实际上她以为却是通往真相的大门。
“石老板家的女儿被送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女人:“估计是福利院或者送去亲戚家里了吧,那孩子也可怜,这得有多大的心理压力,一辈子的阴影。”
福利院,蓝芜心。
林隐隐实在很想弄清楚这个女孩的去向,给宁远发了个消息。
-你问一下蓝芜心养父母,她之前是不是姓石
宁远回的很快: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