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芒乍现（三）
“别犹豫了，又不是已经决定要你了，去看看再说吧，反正你放假，就当是去洛杉矶旅游。”
被林立翔这样一说，我便下了决心：“说的也是，去看看再说吧……你会陪我一起去吗？”
“当然，我不能白来这一趟啊！”
林立翔雷厉风行，立刻订好了机票和酒店。几个小时后，我们各自带着行李在希斯罗机场会合。
一切发生得太快，直到坐在头等舱休息室里，我才慢慢地缓过神，那种对飞机的恐惧感，再一次漫了上来。
“吃东西吗？”林立翔问我。
我摇头，坦言：“我怕一会儿上飞机紧张到吐。”
“有我在，别怕。”他看着我，说得极为自然。
我的心跳有点快，不知是因为这句话，还是因为紧张，于是岔开话题：“对了，机票和酒店多少钱，我付你一半吧。”
他煞有介事地皱起眉头：“我堂堂大明星还要跟一个学生AA？”
我噗嗤笑出声：“好吧大明星，那等我真的唱了《Reflection》再给你钱。”
“那还不如你再请我去别的地方玩。”
“没问题，只要你到时有档期给我。”
从伦敦到洛杉矶要飞十个小时，虽然起飞时我依然紧张到窒息，但整个过程比上一回好得多。多亏了林立翔，我开始相信，自己很快可以克服这个问题。
我们在飞机上吃了点东西，计划着去迪士尼和海边，又躺下来睡了几个钟头。
十多个小时，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入住的酒店离公司不远，我们休整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林立翔陪我去见Set先生。
走进电梯，我的手心有些冒汗，按下楼层的手指都发虚。
虽然来时我犹豫不决，可当双脚踏上通往梦想的阶梯，谁都想飞得更高，去看看那无人可至的盛景。
“别慌，”林立翔看出我的紧张，刻意用轻松的语气说，“反正是来玩的，横竖不亏。”
我努力朝他笑了笑。
电梯门在合上前又被人按开，我的笑僵在脸上。
黎华站在我们面前，满脸错愕。
一时间，我陷入了恍惚，突然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也算不清有多少时光在我们之间飞逝而过。
好像还是昨天，窗外烟花肆意，我穷尽毕生勇气亲吻他。
“诶？！”林立翔惊呼，“这么巧？”
黎华摆出他标志性的笑容，将我拉回现实。
“好久不见。”他走进电梯，门终于彻底关上。
三个人的电梯太过拥挤，比轰鸣的机舱更让人窒息。
我说不出话，目不转睛地看着数字一直往上跳。
黎华没有按楼层，他的目的地跟我们是一样的。
电梯门打开就看到了Set先生，迎面而来的是一句脏话：“F——k！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那你还在这里等我？”显然，黎华和他很熟。
“想得美，我等的是她，”Set先生与我握手，“我的天，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娇小。”
“你好，Set先生，希望你见到我没有失望。”
“不不，”他爽朗地笑道，“你本人和视频里一样漂亮。”
“这是我的朋友Red，希望他在这里不会有什么不方便。”
“当然不会，只要他能保密，”Set先生为我们做介绍，“这是黎华，这……”
黎华没有让他说下去：“Marlon，我们认识。”
“哦？”Set先生表现得很吃惊，然后他故弄玄虚地对黎华说，“这是个秘密——她可能会是《Reflection》的演唱者。”
黎华眼里闪过一丝意外：“那我不得不说，这可能是你做出过的最聪明的选择。”
“哦，真的吗？！既然你这样说，那我更放心了！”Set先生说。
他始终没有介绍黎华来这里的目的，毕竟我对他而言还只能算个陌生人，但黎华主动用中文对我说：“我会在《木兰》里出演一个角色。”
从见到黎华的那一刻起，或者说从接到Set先生的电话开始，我的智慧和反应能力好似统统归零，此时此刻，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该为和黎华有交集而高兴，还是为没能与他划清界线而困扰。
好在Set先生并没有发现我的失魂落魄，他叫来一位助理：“我和黎华有些事情要谈，John已经在楼下录音室等你了，你先去他那里吧。”
助理为我们按开电梯，我目送着Set先生和黎华走进办公室，突然有些迈不开腿。
我们在录音室见到了Hilton先生，还有工作人员拿着摄录机记录整个会面和试音的过程。
我看到了新的编曲，听了录好的DEMO。
与经典的旧版相比，歌曲开头部分更加内敛，最后的副歌荡气回肠，原本就难度颇高的歌曲，跨度变得更大更难驾驭。
“怎么样？”Hilton先生得意地问我。
“非常棒，也很难，这对任何歌手来说都充满挑战。”
“试一下？哦对了，你进过棚吗？”
我比了个OK的手势：“但是我想再听一遍伴奏。”
听完伴奏，我走进录音棚，戴上耳机。
玻璃对面的林立翔朝我轻轻点头，就像在民歌餐厅，我们总是在不远处默默支持着对方。
而现在，他功成名就，我也不愿示弱。
耳机里伴奏声响起，熟悉又陌生的旋律承载着我少女时的梦想将我淹没，一切都太不可思议。
我精准地踩着乐点唱起来，浑身的血液都在身体里翻涌，闭上眼睛，视网膜上出现的是我自己的倒影。
这是属于我的《Reflection》。
音乐淡去，睁开眼睛，Hilton先生在打电话，林立翔朝我竖起大拇指。
来之前我就知道要试音，所以特意休息了一晚才过来，状态依然不在最佳，但我已经很满意。
放下耳机走出去，Hilton先生挂上电话对着我鼓掌：“太棒了！你这么小的身体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量！这完完全全就是我想要的！我让Marlon下楼来了，他必须得看看你的表现！”
我简单地和Hilton先生聊了几句对歌曲的理解和看法，Set先生就来了，黎华竟然也还在。
Hilton先生激动地让工作人员将刚才拍下来的试唱回放给他们看，几个人围着一个小小的屏幕看我的表演，实在让我很尴尬。
“哇哦！你觉得怎么样？”Set先生问黎华。
“快签了她吧，你赚大了。”黎华答道。
Set先生如他所说果断拍板：“我们赶快上去签约吧！”
走到这一步，我似乎也没什么可再犹豫的了：“好。”
“需要我帮你看合同吗？”黎华用中文小声问我。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拒绝：“不用了。”
他微笑如常，仿佛提供帮助也不过只是出于礼貌。
我的思绪却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完全脱轨。在看到他独自进入下行的电梯时，更连灵魂都不知所踪。
恍恍惚惚地来到Set先生的办公室，看到那一大堆密密麻麻的英文条文，又开始后悔没有接受黎华的帮助。
虽然只是一首主题曲，但这里是迪士尼，任何一个动作都会举世瞩目，任何一个失误都会影响巨大。
我不敢敷衍，更怕踩到陷阱，于是请Set先生将合同内容发了邮件给我，打算回去研究后第二天再来签。
下了楼，刚走出电梯，远远地看到公司门口的那个背影，心跳猛地一滞。
率先涌上来的情绪竟是欢喜，我被自己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又只想悄无声息地从他身后逃走。
但天不遂人愿，感应门打开，黎华应声回头，面对面无处可躲，我勉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听着林立翔与他说话：“还没走？索性一起吃午饭？”
该死的，我在心里骂林立翔，却又有些害怕黎华回答。
可是什么样的回答更让我害怕？我却不敢细想。
黎华没有回答，因为徐心宁正朝我们走过来。
他没有走就是为了等她。
加州的阳光如传说的一样刺眼，我眯起眼睛，假装看不到徐心宁对着黎华笑得甜美。
林立翔简直交际花，又开始跟徐心宁寒暄：“Hello，徐心宁，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上次金曲奖都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
虚伪得要死，明明一年前还在飞机上跟我八卦徐心宁和钱永富开房。
徐心宁也摆出假得要死的笑容：“对啊，都没能说上话，不过以后多得是机会，很快我就回去啦。”
“既然今天大家这么有缘，一起吃午饭吧？”
我生平头一回想掐死林立翔，但黎华的目光向我投来，那里面分明有探询。
我——
A. 一起去，若无其事地吃完这顿饭；
B. 一起去，假装林立翔是自己的男朋友；
C. 要求和黎华单独吃饭；
D. 拒绝；
E. 其他，请具体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