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风云（三）

今晚黎华有一场夜戏，这应该是他此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我心下一阵慌乱，不知该以怎样的态度在人前面对他，太冷淡怕他不高兴，太热情又怕高明权看出端倪。

“去片场？”高明权和他打招呼。

“嗯，”黎华点头应着，走到我们面前，在我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自然地伸手替我将额角散落的碎发别至耳后，“要不要去现场看我？”

动作和语气亲昵到傻子都能看出我们的关系，我愕然地望着他，忘记要说话。

他却自言自语般地柔声说：“还是算了，回去好好准备吧，接下来你的戏份也要多起来了。”

我讷讷地答应了一声，目送着他上了停在我们后面的那辆车。

我几乎敢肯定，他是故意的。

寂静的停车场只剩下我和高明权两个人，我不禁有些尴尬，却是高明权先开口：“对不起。”

“嗯？”我愣了一瞬，随即道，“不，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一直瞒着大家。”

“我理解的。”高明权并没有再过多追问。

也许对艺人来说，隐瞒恋情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只是我没来由地觉得有些内疚。

但这些细微的情绪很快淹没在工作的压力中。

不比之前在一旁看其他人表演那样轻松，自己面对镜头，难免束手束脚，幸好李恩光导演远比他粗犷的外形看起来耐心，黎华和高明权又都有带对手入戏的本事，在他们的帮助下，我的表演渐入佳境。

但到了床戏的拍摄，还是会紧张。

我在戏里饰演的是高明权的太太，也是警队的心理医生。黎华在完成卧底任务后需要在我这里进行一段时间的心理辅导，而在这个过程中，我不知不觉地对他产生了情愫。

整部电影的感情线非常含蓄，唯一一场床戏是在高明权对我产生怀疑之后，藉行使夫妻之事对我进行试探，我内心抗拒，但为了不让他察觉我的感情变化，勉强配合。

排戏时比比划划很细致，可真开拍了，面对男人的亲密触碰，怎么都觉得别扭。

“Cut！”才开始就被李恩光叫停，“若绮的表情太生硬了，要让观众感受到你内心的挣扎，但不能把抗拒写在脸上，再试一次。”

“好。”我嘴上应着，心里打鼓。

好演员要学会入戏，但这样高要求的亲密戏对我来说难度不小。

“准备——Action！”导演令下。

我和高明权并排躺在床上，高明权抬手揽住我，脸慢慢地凑过来，一点一点亲吻着我的额头和脸颊。

因为关系日渐疏远，许久没有夫妻生活，这个举动令我错愕，下意识地看他。

夜色中四目相对，他的目光里并没有激情，更多的是冷静和试探。

身为心理咨询师，我自然能看懂他的意图，无论多不愿意，我都不能拒绝，于是认命地闭上眼睛。

这种不带感情的顺从激发了他的占有欲，又同时令他萌生了一丝恨意。

他欺身而上，毫无怜惜地咬住我的唇。

“Cut！”导演再次叫停，“不错，但是亲上的时候若绮的表情还是要稍微收敛一点，因为对方是睁着眼睛的，这时候能看到你的表情变化，而你是不想让对方察觉自己的心理活动的。”

“好。”我长舒一口气，至少自己表现得还不算太糟糕。

黎华站在导演身旁，给了我一个鼓励的眼神。

通常拍尺度特别大的戏会清场，但这场戏更多的是内心的表达，画面并不香艳，所以我和高明权都没有提出清场的要求。

高明权在一旁轻轻笑了一声：“真的不需要清场吗？他看着你不会有压力？”

两个人挨在一起，声音小得只有我一个人能听见，我低声道：“他看着应该是你更有压力吧？”

“倒也是，”他笑道，声音比平时沙哑，他清了清嗓子，提点道，“别紧张，代入不了角色也可以靠自己的真实感受来演，在这么多人面前演亲热戏肯定不会自在，但出于演员的职业需要必须得演下来，这样的心情其实跟角色也差不太多，所以用你现在最自然的状态来演也许更好。”

“有道理，”不愧是金像奖影帝，几句话就让我豁然开朗，“我试试看。不过你的嗓子是不是哑了？听起来好像不太舒服。”

“有一点，幸好今天的戏份没有很多台词。”

“准备好了吗？我们再来一条，”李恩光得到我们肯定的手势，“来，action！”

有了上两条的经验以及高明权的指点，这回我试着用自身的感受来演绎。

高明权的吻从我的脖颈到肩头，我始终闭着眼睛，勉强地接受着他的触碰。

“OK，不错！”这条得到了李恩光的肯定，“按着这个感觉再来一条！”

这回高明权看着比我更如释重负，不停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我小心翼翼地问他：“高大哥，你是不是在发烧？”

刚才身体接触，他身上滚烫的温度吓了我一跳，加上他嘶哑的嗓子和今天难得紧张的表现，我猜他身体状况不佳。

果然，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点头道：“昨天拍下水的戏，受寒了，没什么大事。”

“诶？可是今晚你还有一场雨戏吧，没听导演说要改期？”

“没事的，熬一下就过去了，别告诉其他人。”

“那怎么行……”

我一不小心没收住声音，李恩光导演注意到了我们的动静：“怎么了？”

我——

A. 顺高明权的意保持沉默，假装无事发生；

B. 顺高明权的意保持沉默，但私下默默照顾他；

C. 将高明权生病的事告诉导演；

D. 其他，请具体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