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二春
在思嘉的头脑中,婚姻这东西就是“无事别烦我,用钱好老公”,只要她一想做点什么大开销的项目,就会抱着“睡服瑞德牌大金主”的想法来倒腾点钱。基金会这个事对珉主党也算是个绝妙的好主意,只可惜这主意太好了就不能交给她去办了。
“凭什么?这是我的主意,我最先想到的,那篇报道的主角也是我!”思嘉不服地反驳。
“对,你真棒,这主意妙极了,所以我打算基金会的名义也以你来命名,就叫‘安妮互助联盟基金会’。”安妮就是那篇报道用的化名。
“还用我的名字!就是不归我管?!”
“嗯……给你一个名誉会长当怎么样?”
“……只挂个名是吗?可我又不叫安妮,对我有什么好处?”又不能给木材厂打广告。
“你听劝吧,这种组织可不是你能玩的开的,它涉及到很多政治的事……你现在怎么这么追逐权力了?”
“睡服”不好用了,怎么办,再睡一次吗?
于是她上前两步抱住他的胳膊开始磨人,“亲爱的,你就满足我嘛,你都当上珉主党的高层了,你就随便给我个基金会玩玩嘛……就给我点钱,我自己都能做好。”
瑞德感觉自己像被女儿抱住胳膊求买糖果的老父亲,那胳膊被求地左右荡来荡去。
“停,停,别再拽我的袖子了。”他看了看她无比期盼的眼神,“你就是想掌握亚特兰大的商户吗?那给你个联络部部长当?”
她一把甩开抱着的胳膊,“人家要当会长,你给我个部长,这降了几级呀?!”
“你不想要就算了,原本我也不想让你掺和这些事。”
“谁说不要了?部长就部长。”
瑞德拍了拍额头,想让女人当上珉主党分辖的基金会的部长,他可有的难了,这事就算是放在共河党都不是个简单的事,何况最是保守的珉主党呢?可是没办法,谁让他宠老婆呢?
估计这起始资金又得他出了。
基金会的策划报到党内很快便被批复了下来,报纸的头版一登便收获了许多商家的响应,并纷纷出资加入。部长这个事落实的颇有难度,最后瑞德无奈只好将部长的名头落到自己身上,又给思嘉安了一个部长秘书的身份,当然,他只是挂个名,实际的管理工作都是思嘉在做的。有了这层身份,她的那个木材厂就等于是镀了金边了,全城所有入会的商家全都在给她的木材厂捧场,仅仅半年就挤黄了城里的所有竞争对手,她成了亚特兰大的木材大王了。
唯独让思嘉感到不爽的是,成也基金会,败也基金会,生意都垄断了,她却因为要顾及到自己的身份不能给木材涨价。
她虽然不缺钱,但总想着哪天能挣的比瑞德多呢,到时候让他遇到事来抱着她的胳膊左摇右晃地求,想想就暗爽呢。
1867年就这样在忙忙碌碌中过去了。年尾的时候,他们却收到了一个震惊的消息——乔治·麦克莱伦和爱兰·奥哈拉宣布订婚了!
由于夫妻二人在这一年中十分忙碌,所以这个消息还是某天卡丽恩慌慌张张跑来告诉他们的。
一向被当做南方淑女典范的妈妈不仅要二嫁,而且是要嫁给一个北佬,这在思嘉的心中无疑是对爸爸的背叛,她在难以置信的同时也攒了满肚子的愤怒,这些愤怒无处可放,自然是都撒在了瑞德身上。
瑞德仔细回想了这一年中麦克莱伦的表现,发现他从思嘉脑袋受伤那时就不对劲了。那阵子奥哈拉太太来他们家照顾思嘉,这家伙就每天都主动来找他,现在看来,那哪是为了找他呀,那是奔着自己的丈母娘去的呀。
思嘉气得朝他疯狂的大叫,“管好你的兄弟,让他离我妈妈远一点!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是流氓混蛋。”
瑞德也气呀,就为了这个十多年的好兄弟,他都去加入了珉主党了,一天天在政治斗争中勾心斗角心力交瘁,把自己累的半死,不然他靠着内战发了那么一大笔横财,天天在家歇着不好吗?带老婆各地旅游不好吗?结果就是他这么掏心掏肺对待的好兄弟,背地里却想当他的后爹!
想跟他玩“你管我叫哥,我管你叫爸,咱俩各论各的”这套?没门!
所以思嘉将怒火撒在他的身上,那他是绝对不能干的,两个人得到消息后,当即带着卡丽恩到了苏爱伦的家中。
自上次爱兰去看望苏爱伦之后,便一直住在了她的家中。现在想来,妈妈没有带苏爱伦回塔拉住,最大的可能就是在亚特兰大有了牵挂。现在这份牵挂都已经升级为结婚誓约了。按照卡丽恩的说法,妈妈是一封信邮寄到了塔拉,在宣布再婚消息的同时,也决定带她一同到北方去生活,于是卡丽恩便慌忙来到亚特兰大找思嘉商量对策。
他们赶到弗兰克家中的时候,爱兰和麦克莱伦都在,似乎是预料到了他们会来而一直等在这里。
瑞德将麦克莱伦叫出了屋子。
“你什么意思?”他率先发问。
麦克莱伦倒是很淡定,一副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的样子,“没什么意思啊,就是喜欢她就求婚了,她也同意了。”
“你怎么会喜欢她?她连孙子都有了!”
“她有没有孙子,和我喜不喜欢她有什么关系?她才38岁,比我还小一岁呢,正是年轻的时候啊。”
瑞德仔细地看着兄弟的双眼,“你是来真的?我……我不明白……”凭麦克莱伦的社会地位和家庭财富,他想结婚的话,有的是年轻漂亮的姑娘愿意嫁他,为什么要选择一个生过6个孩子的半老女人呢?
麦克莱伦笑了笑,“你结婚的时候,难道是看中样貌吗?哦或许你有这个成分,但凭我对你的了解,你并不是出于对方的样貌和年龄才与她结婚的。”
瑞德愣住了,他以前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会是思嘉,为什么偏偏这个女人不可以嫁给别人,为什么偏偏遇到她之后自己这个奉行了半辈子“不婚主义”的人会争先恐后敲锣打鼓地步入婚姻的围城中。这些他都想不清楚,但唯一确定的是,不是因为样貌和年龄。
麦克莱伦叹了口气,“你知道的,女人若真的没生过孩子,我还真有点不敢娶了……但最关键的也不是这点。我在大多数人眼中就是个异类,做了北方军的总指挥官,却在仗打到一半的时候加入珉主党,又和林肯竞争总统。我做了这么多事可是从没一个人买我的账,北方人笑话我是个胆小鬼,该出击的时候龟缩不动放跑了对手,南方人看我就和别的北佬没区别,都是杀他们亲人烧他们房子劫掠他们钱财的恶棍……”
“我懂你,你是不忍心杀人嘛。”瑞德打断他说。
麦克莱伦又笑了笑,“那我也不能整天缠着你呀。事实上党里给我的任务是联络南方各地的3k党,每个地区选一个负责人,所以我原本应该只在佐治亚停留一周,如果不是因为遇到了她,我只会在这呆一周的,因为那些事情你是都可以自己做好的。那种异类的感觉,我知道你也有,但是我和你不一样,你很享受这种感觉,而我只觉得痛苦。可是,她全都理解我,也愿意开启一段新的人生,在她的心中,第一段婚姻就像一个活的坟墓,我是不可能再让她在坟墓里呆着的了,不过这个事你还是别告诉你太太了。”
瑞德见此,知道他是动了真情,也无法阻止了,“你一定要走吗?”
“我的北方口音成了我的原罪,人们心中的成见好似一座大山,我真的呆不下去了,明天我便打算回到北方。”
“可是,会不会太匆忙了?”
“其实,爱兰和苏爱伦很早便开始收拾行装了,她们也帮卡丽恩带好了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多东西要拿,战后她们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留下来了,这些都可以等到了费城后再置办。奥哈拉先生留下的庄园,就留给你们吧。”
“所以你们早就计划好了,在最后才来告诉我们,你们……不觉得自己很残忍吗?”思嘉要怎么才能接受这件事呀。
麦克莱伦只是轻轻地瞟了一眼他,“为了三个孩子葬送了一个女人最青春的二十三年,才是真正残忍的事。”
另一边,思嘉也在和爱兰闹着,她并不知道妈妈再嫁的心有多么坚决,还在将自己当做最受宠的那个孩子般撒泼着。
“妈妈,你怎么可以嫁给别人,你都是有孙子的人了,你会让我在城内都抬不起头来的。”
爱兰的脸色变了几变,“思嘉,我曾无数次地想象过公布婚讯后的情形,我知道类似的这种话我一定会一遍又一遍地听到别人说起,但我从未想过这些话会从你的嘴里说出来!你会在乎名声?你做的哪一件事不比我再嫁更惹人非议?全美国就连北方人都知道‘马车安妮’,你会因为我再嫁而感到丢人吗?你真的觉得丢人吗?”
“妈妈,你是因为气我做的那些事情才说要嫁人来吓我的吧?你是跟我们开玩笑的对不对?你不喜欢我做生意的话,那我就不做了嘛,木材厂可以都给瑞德去做,基金会我也不管了,我就老实在家呆着,行吗?”
爱兰摇了摇头,“思嘉,你知道你的名字是继承自你的外祖母吧,我并不讨厌你做生意,也不讨厌你到处勾搭男孩子,你的外祖母,我的妈妈一生嫁过三次呢。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打算下半生为我自己活,你们都大了,不该是个需要妈妈怀抱的年龄了。”
“那爸爸呢?爸爸才死了不到两年啊!”思嘉终于说出了内心最想说的话。
可是爱兰听她提到杰拉尔德,脸上的表情却突然可怖起来,“你最不该提的,就是你爸爸,我不欠他的,是他欠我的!他死的时候已经65岁了,算高寿了!整个琼斯博罗又有几个人能活过他?这二十几年来我可曾有亏待过他?他没死在战场上,自己偷马骑摔死了,难道还要让我再为他守几十年的寡吗?!”
思嘉从没见过妈妈这样冲她大喊,更没见过她这样地说爸爸,一时间难过地哭了出来,“你为什么会说这样无情的话,难道你不爱爸爸吗?”
“我从没爱过你爸爸。”
“妈妈,你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们?”
“我怎么对你了?思嘉,你扪心自问我这二十多年来对你们如何?我不欠你们的,是你们欠我的!当年刚刚结婚三个月的时候我就后悔了,我收到我妈妈给我寄来的信,她说不论我怎么做她都会帮我,我都打算要走了!如果不是因为发现怀了你,我早在二十三年前就离开这个家了!是你欠我的,欠了整整二十三年,你还要继续霸占着我的后半生吗?!”
“不,不是这样的,不会是这样的。”思嘉摇着头喃喃道,她拽住了爱兰的袖子,“妈妈,你别走,别扔下我。”
“思嘉,你已经二十二岁了,你不是两岁。”说完这句话,她就独自回到了卧室中,将屋外的一切都隔绝开了。
苏爱伦瞧着思嘉崩溃痛苦的模样,感到人生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畅快过,也从未如此庆幸自己现在是个没有监护者的寡妇。她娉婷地走过去抱了抱思嘉,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再见了,我的姐姐,这大概是我们人生的最后一面了,明天我们就要和妈妈去费城生活了。卡丽恩,你也来和我们的姐姐告别吧,毕竟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