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中套计中计
孙老爹死了?
谢箐差点一个跟头栽倒在开封府前。
邪门了啊。
这曾凡春家那边的钓鱼执法正按照计划正在推进。
而这孙家,则有捕快二十四小时守护着。按理说,孙老二家不可能再出事了啊。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毕竟,凶手就算要行动,也只可能对付曾家,断然没必要来杀一个不重要的孙老爹。
展昭和黄捕头此时并不在开封府,谢箐只得和陈雨匆匆赶回孙老二家。
等他们到的时候,仵作已经验好了尸。这仵作本来休假在家,刚好住在附近。因此,当孙老爹出事后,驻守在孙老二家的捕快就近将这仵作喊过来帮忙。
“结果怎样?”谢箐问仵作。
仵作擦了下满头大汗:“孙老爹是猝死的......”
他仔细检查过,这孙老爹似乎真的是因为身体原因而猝死的。他也问过孙大娘,知道这孙老爹从娘胎里就带了心疾,因此倒确实可能因为刺激过度导致死亡。
听了仵作的结论,谢箐觉得这说法也算是有理有据合情合理的。
只是,心里始终觉得怪怪的。这有先天性心脏病的人,为啥在孙老二媳妇儿死的当天没有发病,而是隔了几日才发病?难道不是当天的刺激更大吗?
不过,也很难说的清。毕竟,身体也挺玄学的,这事真说不准。
“你们昨晚守在孙家,也没发现任何异常吗?”谢箐转头问旁边的陈雨。
陈雨摇摇头:“我和其他两个兄弟按照头儿的安排,全日在这里执守。晚上大家也是轮流打盹的。昨晚确实一切正常。”
“那孙大娘如何说的呢?”谢箐又问。
陈雨很快给了答案。
孙大娘昨晚和孙老爹以及小婴儿睡一床,一夜无异常,早上起床才发现孙老爹喊不醒,这才发觉出事了。
听起来似乎确实没啥问题,不过谢箐还是按照程序安排几个捕快记录现场,找街坊邻居走访做笔录等等,这些是刑事案件必须的流程。
自己则在仵作的陪伴下再去看了看孙老爹的尸体。
只是,确实看不出什么异样,甚至孙老爹的遗容还算慈祥,推测发病急死得快,没有受苦。
面容上也没有任何震惊、惊吓、恐惧之类的遗留痕迹,那感觉生前应该也没有遇到让他意外或者害怕的事。
“怎么气味有点怪怪的?”谢箐突然使劲吸了吸鼻子。这孙老爹刚死,按说尸体还不会发臭才对。
仵作很快解释:“这是老人味,上了年纪的人很多都有。”
谢箐再闻了闻,确实如仵作所说,和上了年纪身体不大健康的老人身上那种气味确实挺像。
难道真的只是意外?
正想着,另外个捕快抱着哇哇大哭的婴儿走了过来,一脸为难:“这可怎办啊?这孙老二死了,媳妇儿也死了,现在孙老爹也死了,就剩个孙大娘了。可是孙大娘是个瞎子,根本无力照看孩子,也养不起这孩子。”
此刻的孙大娘,在勉力回答了捕快提问后,早就晕死过去了。晕过去前,一直在哭,哭死去的儿子,儿媳妇和丈夫,哭孩子恐怕要饿死了。
看着这婴儿,谢箐也有点为难。
“要不,先带回开封府让秦大嫂照料两天?”陈雨建议。
“秦大嫂回来了?”谢箐想起前两日伙房的人就说龚二和秦香莲要回来干活了。那龚二是因公受伤,因此开封府让秦大嫂每日过去给他送送饭啥的。
陈雨点头:“今日就回来。”
“行,那就这样,先带回去让秦大嫂照看下,等孙大娘身体稍微恢复了,再征询她的意见如何处理。实在不行的话,这孩子估计只有送福利院了。”谢箐同情却也没法,只想尽快抓获那造成孙家悲剧的罪魁祸首。
孙家这事,后来展昭和黄捕头也来看了,最后也都只好暂时定为正常猝死,记录到卷宗里。
那小婴儿,也暂时寄养在了开封府上。
......
又是一日。
晨间的曦光撒在汴梁城的德胜门前,让这古老的城门看起来愈加庄严。
德胜门内,谢箐和展昭等人盯着前方,眼都不敢眨一个。
“干活了!”
展昭突然压低声音,看向大街那头。
身穿城门守卫制服的谢箐,精神一振,一秒进入战斗状态。
妈呀,在城门口守株待兔了足足三天三夜,希望今天能收网成功。
没错,那些谣言全都是开封府放出去的,目的都是引蛇出洞。
在反复翻查了婴儿失踪案卷宗后的展昭公孙策等人,判断出凶手一定还潜伏在城内,因此故意放出曾凡春看到了凶手真面目的假消息,给凶手制造恐慌。
那么,按照比较常规的逻辑,凶手如果沉不住气,则会选择铤而走险去杀掉目击证人曾凡春。
只是,在他们放出消息后,凶手并未有所行动。
于是,他们让人继续放出消息,谎称曾凡春神志不清,但是在看大夫,很快就要恢复了。
目的在于进一步刺激凶手的同时,也透露给凶手一个消息:目前还是安全的,那目击证人“失忆中”,但是过两天则不一定了。
如他们所料,凶手果然坐不住了。
于是,曾凡春家真的来了“要杀曾凡春灭口的凶手”。只不过,来的其实是个李逵,根本不是真正的凶手。嗯,西贝货此刻正在开封府大牢里被黄捕头审讯呢。
对于曾家可能会出现扰乱视线的假真凶,展昭和公孙策早就料到了这个可能。
虽然按照正常逻辑,凶手一般选择冒险去灭口曾凡春。但是,他们也考虑了万一凶手脑子够用,看破了他们的用意呢。
毕竟,开封府可以对凶手设套,难道凶手就不会对开封府人反过来设套?比如,将计就计啥的。
公孙策曾说过:
最笨的凶手会选择直接去杀曾凡春,自投罗网。
有点脑子的凶手能看破开封府谣言背后的用意,会选择按兵不动。
聪明的凶手则会和开封府斗智斗勇,将计就计,反过来把开封府的套用来当掩护,假装中计,从而找到机会逃出汴梁城。
所以,从一开始,安排在曾凡春家的大量捕快就是个幌子。钓鱼计划真正的杀招在城门这里。
那一边,黄捕头假装以为在曾凡春家抓的是真凶,并放出消息要结案了。
她和展昭这边,则从抓到“假真凶”那一天,就一直潜伏在城门这里,等着狡猾又谨慎的真凶自投罗网。
别说,这凶手真的够聪明的,还知道声东击西调虎离山。成了公孙策口中的“聪明选手”。
可惜,遇上事事都求谨慎的展昭和心黑手黑算无遗策的老狐狸公孙策,他今日得栽。
无论凶手选择去杀曾凡春,还是选择瞒天过海偷渡出城,这一切都在他们的算计里。
这事,从一开始,凶手就输了。
谢箐有些崇拜地看着展昭:“展大人和公孙先生简直神机妙算!属下佩服。”
“小心些。”
展昭敲了她头一下,不放心地叮嘱几句,随后悄无声息地隐匿了。
其他几个捕快也很快分散开,隐匿在城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谢箐冲展昭一个wink,很自然地跟在了守城校慰身后,城门抓捕的事,自然提前就和守城校慰勾兑过的。
之所以让谢箐在明处,其它人在暗处,倒是有原因的。
这开封府的捕快们,大部分都是长期巡街的老面孔,凶手很大概率能认得出来。
而展昭,汴梁城那是连六十岁的大娘都认识。没办法,那张脸太俊美,这整个汴梁城也找不出几张这种水准的脸来。
所以展昭,是绝对不能出现在明处的。
最后,这事就落在了谢箐身上。毕竟,她才入开封府,连巡街都没参与几次,几乎没有认识她的人。
今日,她的任务就是发现和确认嫌犯,稳住他。然后隐藏在附近的捕快和展昭才能趁机出来抓人。
“排好队了,排好队了,把路引等提前准备好。”守城校慰高声吆喝着。此时,快到开城门时间了。
汴梁城是有宵禁制度的,每日戌时五刻关城门,禁止出行。寅时五刻,开城门,开禁通行。
不过这时间点是给宫里以及官府人员用的。对于普通老百姓,则是天一黑就禁止入城,上午快到午时才允许出城。
刚才还乱糟糟的人群,听到吆喝声,立马争先恐后地跑过去,挤挤攘攘地排好了队。中间夹杂着你插了我队我踩了你脚的争吵声。
在队伍的中后部,安安静静站着一个大胡子男人,看似平静的眼神,时不时往四周打量几眼。
谢箐按照程序,对出城的人按部就班地检查路引,询问出城理由。没问题的,就放出城。有问题的,就被守门士兵单独喊去旁边详细询问。
这汴梁城可是通过卡入城出城抓了不少在逃通缉犯的。
查了许多,都暂未看到她的目标人物。
很快,大胡子男人排到了跟前。
“路引。”谢箐公事公办。
男人把早就准备好的路引递给她。
谢箐心里一下狂跳。
就是他!
六个指头的嫌疑犯。那曾凡春一开始说没注意到嫌犯长啥样,后来突然想起来,那凶手右手好像有六个指头。
谢箐心里如打鼓,手心都因为激动紧张而微微有些冒汗。
但面上却一点不显,很自然平淡地拿过他的路引,仔细看了看,又公式化地询问了出城理由啥的,就对他不耐烦地挥挥手,意思是可以过了。
唔,她的任务可不是抓住这凶手,而是:确认他,安抚他,麻痹他,让他放松警惕。
那大胡子男人也很自然地接过路引,目光在路引上略一停留,随后移开,道了声谢谢。
谢箐偷偷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交给展昭他们了。
刚才,她已经通过挥手的动作,给展昭他们传递了消息。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然而,惊变总是须臾之间。
在谢箐还没反应过来前,她的脖子上就被贴上了冷冰冰的一把匕首,伴随大胡子那又冷又嘲的声音:“想活命,就老实点。”
大胡子嗤了一声,没想到,开封府的人尽然如此狡猾。
他本以为,拿银子买了替死鬼去杀曾凡春就能暂时骗过展昭等人,给他赢取出城的时间。当然,他也知道不可能真正骗得了开封府。
毕竟开封府那展昭办案经验丰富,那公孙策又是出了名的老狐狸,迟早会发现去曾凡春家的是个西贝货。
但是,他的目地本就只是打时间差,并不在乎最终败露。只要混出城了,那展昭他们就算发现中计了也追不上他了。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开封府的狐狸们竟然算无遗策。
别说那些老狐狸,就眼前这个面生的家伙,他都差点被他骗了。
要不是那路引微微湿润引起了他的警觉,他恐怕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
冰冷的匕首贴在脖子上,谢箐冷汗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