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展大人,你要看吗?”
谢箐的声音充满调侃和捉狭,一双狐狸眼俏坏俏坏的。
展昭眉梢乱跳,抬腿就走:“我去院里散散步。”
看着展昭夺门而出,谢箐长吁一口气,抹了抹额头的细汗。
刚才她就是故意调戏展昭的,一是为了打消展昭对她性别的怀疑,二是让展昭主动让出空间。
谢箐心里暗自庆幸,这多亏了是骨子里羞涩纯情的展大人。
想想,如果是白五爷,刚才她说“好腰”的时候,他一定是直接站起来,自恋地看看自己的小蛮腰,再上手摸一摸,最后来句:“那是,五爷的腰天下第一。”
说不定还会邀请她一起下澡堂子搓澡。
哪里会像展昭这样被调戏得俊脸发红,落荒而逃呢。
不过,展大人这样,其实好可爱,越看越可爱。
谢箐走过去,将门上了栓后,才开始换下衣服。
在这冷冷的夜里,泡一桶热水澡,实在是很舒服。可到底是心里不太踏实,谢箐也只是匆匆洗了下就结束,随后又洗漱,等她啥都弄好后,等了好久,展昭才回来。
问他怎么这么久,展昭说月亮挺圆,他就在客栈院子里洗漱了才回来。
看看时间,差不多该熄灯就寝了。
谢箐便爬上床,可随即发现了一个问题,这只有一床被子,她盖了,展昭势必就得硬扛这见鬼般的寒冷夜晚了。
谢箐纠结了。
把被子让给展昭吧,她肯定扛不住。
不给展昭吧,这良心实在过不去。嗯,想想啊,类似大冬天穿个单衣躺在地板上那种。
最后,谢箐深呼吸三次,又一次豁出去了。
“展大人,要不,一起睡?”
唉,想通了也就那么回事。不就和人家住下房大通铺的客人那样嘛,多大个事。反正大家都穿衣服睡觉,又没干啥。
正看着地板发呆的展昭脊背一僵,缓缓抬眸看向谢箐,却见她一脸坦然的神情。
“展大人,地上太冷了,会受凉的。”谢箐双手捂臂,不自觉抖了抖。妈呀,这啥子鬼地方,都四月天了,怎么还冷得给个大冬天一样。
床上的少年衣衫单薄,瘦弱的身躯微微颤抖,一张小脸可怜巴巴的,让人不自觉地就想上前去拥住他,温暖他。
展昭黑眸一颤,垂下眼皮:“展某……不怕冷。”
话还没说完,展昭就一个喷嚏。
展昭:“......”
谢箐给逗笑了,歪着脑袋问他:“展大人,你是不怕冷,还是不敢啊?”
笑容充满戏谑。
展昭脸皮微微发红:“……”
谢箐再次轻笑一声,吹了声张扬的口哨:“真不敢啊?”
展昭心里一梗。抬眸瞅了瞅谢箐满脸的调侃,脸皮微微有点挂不住。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反应过度了。其实,谢青说的没错,大家都是男人,确实也没啥。以往出公差,不也和王朝他们滚过一个炕。
只是也不知为何,一遇到谢青,他就总是有那么一点别扭,大概是这小子长得确实娘了一些,没办法把她和四大金刚那样看待。
展昭做好心理建设后,低声道:“你若不介意,其实......也不是不行。”
本来,习武之人其实并不太怕冷,换作平时,他若真在地板睡一夜,并无大碍。
可今夜和那白毛怪打斗的时候,不小心被他溅了几滴黑血在鼻腔。当时没太大感觉,直到他刚才去院里溜达,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只得运功将毒逼了出来。
可用内力排毒后,身体正是最虚弱的时候,这个时候若被寒气入体,到真有可能病倒,那样的话,就怕误了大事。
“属下自然不介意。”谢箐往里面让了让,给展昭留了一半位置。
展昭过去,和衣上了床。
两人并排躺着,谢箐瞅了瞅展昭挺尸一般的睡姿,莫名好笑。
哎,展大人果然还是那个展大人。她一个女子都不怕,他怕啥啊?
“展大人,你要是成亲了不会也这样挺尸睡觉吧。”谢箐看着展昭僵硬的姿势,自己都觉得有些不自在,故意说话逗他,好让他放松些。
展昭却似乎更僵了。
谢箐:“……”
罢了,还是别逗展大人了。
“晚安。”谢箐摆了个舒服的姿势,眼睛一闭,很快就呼吸浅浅进入了睡眠。
展昭这才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腿,侧过头看她,见她呼吸平稳,小小的脸粉粉嫩嫩,卷翘的睫毛时不时扑闪一下。
展昭揉了揉额角。
果真是少年,没心没肺。
没心没肺的某人睡得倒是好,展昭却久久无法入睡。一是身边的少年隐隐散发的那种淡香让他有些心神不宁。二是今日那白毛怪的事,让他无法不多想。
以前人在江湖的时候,听前辈偶尔说起过白毛怪。只是,据他所知,这东西都是类似僵尸,没有任何神智,可今日遇见的那东西,为何在临死前突然恢复了正常人的思维。
他最后说那一句“陈州,陈州,那里,那里......”,让他隐隐不安。
至于那只白耗子,他虽然也担心,可却坚信凭白玉堂的本事,就算遇到大麻烦,自保应该是问题不大。
大概是因为西华县的夜里实在太冷,睡着了的谢箐,身体渐渐像个小刺猬一般缩成一团,当无意中碰到展昭温热的身体后,本能地就开始往他身上靠,想汲取更多的温暖。
感受到她靠了过来,展昭思维一下被打断。
靠过来的某人,手一伸,圈住了他的腰,脑袋还在他身上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展昭身子一僵,看着她脑袋蹭来蹭去,不自觉就想起了在马车上那一幕。
盯着她神色诡异地看了一阵,展昭缓缓低头,看向自己某处,本能地夹紧了双腿。他再也不想经历被她在某个地方暴击的那种说不出来的痛了。
这要真被她拍上几次,他可能真的要没法给祖宗交代了。
刚准备将她拉开,一触碰到她那因为冷而冰凉的手,又有些不忍,最后轻叹一声,任她抱着,还替她掖了掖被子,自己也躺了下来,阖上眼。
已有困意的展昭,以为很快能睡着,却怎么也没想到某个家伙睡觉实在不太老实,一会儿抱腰,一会儿抱腿,时不时蹭几下。
寂静的夜里,各种触感都会变得更加敏锐,某些感觉也会无限放大。
展昭一下睁开眼,眸色渐深,本来平稳的呼吸,也似微微开始凌*乱。
某些“自然现象”,渐渐不受他控制。
屋里的温度,似乎也不那么冷了。
谢箐又一个翻身,腿啪地一下搭在展昭身上。
展昭浑身一僵,随后面色微微痛苦地嘶了一声,缓缓低头,看向浑然不觉仍在呼呼大睡的始作俑者。
这一刻,不知是庆幸还是懊恼。懊恼这家伙睡觉不老实,给他造成了无法控制的本能不—雅“自然现象”。庆幸的是,幸好这家伙没有醒来,否则看见他现在的情况,得是多尴尬。
虽然很懊恼自己这见鬼的反应,可似乎也不怪他,他毕竟是正常男人,最好的年华,哪里经得起这种无意却致命的……
展昭深吸一口气,手指一抬,直接点了谢箐的睡穴,再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手掰开,把她规规矩矩地放旁边,这才开始平心静气,把那什么不该起的见鬼念头强行压了下去。
夜渐深,只剩两人浅而平稳的呼吸声。
月色西移,东方渐渐鱼肚白。
也不知是不是择床,一向喜欢睡懒觉的谢箐居然破天荒的早醒了,习惯性地伸展了下身体。本来还睡着的展昭,也被她的动静弄醒了。
展昭一开始眼神有些迷茫,随即神色渐渐有些诡异起来,视线渐渐向下。
“展大人,早上好啊。”谢箐压根没注意展昭的神情变化,笑得甜甜的,顺手将被子一掀,准备起床去洗漱,嗯,其实是想早点去嘘嘘。
展昭一下魂飞魄散。
“别。”展昭想阻止,可已经来不及了。
被子被她彻底一掀,两人一下暴露在空气里。
展昭傻了。
谢箐的笑也一下僵在脸上,不可思议地看着某个地方,脑子里像是突然被劈下九道闪电,噼里啪啦,震得她神魂乱颤。
展昭猫耳朵一瞬红透,整个人被这猝不及防的变故弄得呈石化状态,脑子里嗡嗡嗡地一片浆糊。
安静。
诡异般的安静。
窒息般的安静。
针落可闻。
县城的清晨,静谧而清新。
窗外,江边大槐树上早起的麻雀叽叽喳喳,振翅欲飞。
房间内,某只猫自小养的那只画眉也呼应一般,振翅欲飞。
此刻,一秒,长过一日。
房里的两人,也成了石头人。
终于,反应过来的展昭,一把扯过被子,紧紧捂住,如玉俊颜如东方初升的霞光。
脑子终于能转动了的谢箐,顶着也熟透了的脸皮,本能地开始化解尴尬。
“咳咳,早起鸟儿有虫吃。”谢箐故作镇定。
沉默的展昭:“......”能不能换个比喻啊。
“展大人,不就展翅了嘛,多大个事。”谢箐拍拍自己肚子,“我也会。”
面上努力做到混不恁的样子,谢箐内心却在咆哮。会,会尼玛个锤子啊。她要会,还需要在这里化解尴尬吗?
展昭一下剧烈咳嗽,眼神复杂地看向她,不过刚才的尴尬倒真被她这一番插科打诨化解了不少。
“咳咳,昨晚水喝太多,展某......失礼了。”展昭总算找回了丧失好久的语言功能,从床头随手扯过一件干净的外衣套在身上,“我出去一下。”
不等谢箐回话,展昭跳下床,落荒而逃。
这一次,是真正的落荒而逃。
客栈除了可以有热水上门的服务,还有公用的澡堂子供大通铺的客人用,但是需要单独付银子,不过一般只有晚上才有人用,大清早一般都是无人光顾。用轻功直接奔到澡堂的展昭,将门一关,靠在墙上,整个人一下像被泄了所有的能量。
咳咳,虽然这个现象是再正常不过了,每一个成年男子在清晨都曾遇到过。可恰好被某人看见,还是太难接受。
见展昭破门而出,谢箐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松弛,像被泄了所有的力气,一下靠在床上,随后双手捂脸。
要命啊,她刚才看见了什么!
啊,看见了什么!
晨光之中......飞鸟展翅啊。
这个时候,谢箐无比佩服自己的机智,幸好她够灵光化解了尴尬。只不过,那画面冲击力实在是有点大,就算她想忘掉,可那画面老是在她脑子里飞来飞去。
她想,估计不绕梁个三天三夜,是很难消失了。
半天,谢箐才从床上跳下来,恢复了淡定。
多大个事,不就飞鸟展翅嘛。是个boy都会嘛。正常现象,说明她家展大人身体健康无任何隐疾。
就是,貌似展大人把它喂得太营养了点。
长得......挺好的。
开封府。
黄捕头拿着钧州窑传回来的消息,双眉紧紧蹙起。那春妹东哥是在钧州窑县城附近失踪的,因此秦勇在发现孩子不见后,脑壳倒还机智,没有立马赶回开封府,而是先就近在云阳县衙门报了案,并特意说了是开封府的孩子,这才赶回开封府。
那县衙捕头一听是开封府的,当即就派了所有捕快四处寻找线索。也是运气好,竟然很快找到一个见过春妹东哥的老农。那老农说,两个小孩被一个男人牵着上了马车,往东去了,走的是官道。
“往东?”黄捕头摸了摸下巴,心里一动。
从钧州窑往东的官道,有两个选择,一是往梧州,一是往松江府那边。
梧州他不熟悉,但是松江府他知道,那陷空岛和茉花村就属于松江府,而白五爷的卢家庄就在陷空岛。
这样一想,黄捕头再也坐不住了,匆匆往公孙策书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