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生机

庞昱要见公孙策？包拯微微诧异了一下。

听到庞昱两个字，公孙策身子似乎僵了一下，随后站了起来，声音又焦又哑：“我去。”

刚说完，大概身体仍然有些虚弱，一头从屋顶栽了下去，幸亏王朝眼疾手快接住了他。

包拯又想笑又难过。

阿策其实从来都是惧高的，从未改变。这五年，他日日去爬屋顶，不是变得不惧高了，只是想她了。因为屋顶上，他和她的回忆最多。

“王朝，跟上。”包拯不放心公孙策一个人去，“别让他摔了。”

王朝默默跟上公孙策。

眼看公孙策消失在客栈外，包拯将手里剩下的酒一口喝光。

正准备下去，却见张龙带着韩彰和展昭等人走了过来，似乎找他有事。

包拯下了屋顶，带几人回了客栈房间。韩彰将门一关，声音压得很低：“大人，韩某有一事要说。”

那事，他也刚发现的，还没来得及说呢。

包拯诧异地看向韩彰：“韩大侠但说无妨。”

韩彰犹豫了下，道：“大人，那为公孙先生挡箭的姑娘还没死。”

包拯一下呆住，半天才反应过来，一把抓住韩彰，嗓音发颤：“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大人，挡箭的姑娘，那个庞昱的宠妾，孙翩然，还没死。”韩彰擦了一把汗。哎，他就知道，这事一说出来，所有人都得吓懵。

展昭白玉堂除了惊讶艾玉蓉居然还活着，其他倒还好。毕竟他们没亲眼看到那一场挡箭悲剧，加之两人后来很快被包拯派了任务，整日在外跑，忙得脚不沾地，没人告诉他们艾玉蓉和公孙策庞昱的纠缠关系。

亲眼目睹了公孙策庞昱撕心裂肺画面的谢箐，一脸骇然地看着韩彰。

庞昱那个宠妾还没死？

不可能啊，那一日在陈州府衙前，她亲眼看见她被射中，亲耳听到韩彰说已经断气了啊。

想起公孙策和庞昱那样子，谢箐眼眶一酸。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那一日的公孙策，让她的情绪也深受影响，至今都没从那种悲怆中缓过来。

而那一日的庞昱，则让她动容。

第一次，为一个反派动容。

不过，那姑娘究竟是何身份，为何和公孙策庞昱纠缠倒一起，她一直好奇，却也一直不敢问公孙策和包拯。

“韩二哥，怎回事啊？”谢箐嗓子发紧。

韩彰深呼吸了一下，这才给大家说了起来。

那姑娘当日在府衙前，确实已经死了。哦不，确实已经没了呼吸和心跳。在白玉堂带了援军来围困住庞昱后，他趁机毒翻那负责守她的庞昱亲信，将那姑娘带走。

并按照包大人的指示，将她安置在城南一个小院内，给她喂了他师门的独家神药，可以保她尸身七日不腐。

可今日傍晚，他按例去查看时，却意外发现，她的心口，不知何时，竟然还残留了一口气。这可把他吓得够呛。三日前，他明明确认过她呼吸和心跳都无了的。他作为医圣的弟子，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而且这三日内，他每日早晚都去查看过，并没发现任何异常。

那一刻，他差点以为诈尸了。

不过随即冷静下来，迅速给她做了详细的检查。

这一查，他骇然地发现，他不是眼花，也不是手抖，那姑娘是真的活过来了。至于为啥前三日一直处于心跳呼吸全无的情况，这正是他想问包大人或者公孙策的原因。

“大人，韩某想问，那姑娘以前有过什么遭遇，比如，曾经历过什么，或者是否服用过什么特殊的药物之类？”

听到艾玉蓉还活着，包拯激动得思维都乱了，手里的茶杯送了好几次，都没能送到嘴里，好半天，才冷静下来。

犹豫了下，包拯才将艾玉蓉和公孙策的那些过往，以及五年前艾玉蓉如何被庞昱瞒天过海救下来的事说了出来。

本来庞昱如何救的艾玉蓉这事，他和公孙策都不知道。那一日，公孙策去城隍庙找艾玉蓉，是艾玉蓉亲口告诉公孙策的。

后来，公孙策告诉了他。

不过，艾玉蓉和公孙策庞昱之间的事，只有他和公孙策知道，连四大金刚都不知道。之所以没把这些事告诉其他任何人，是因为艾玉蓉的身份乃罪臣之后，是已在五年前本该死去的人。

不过，如今这里都是自己人，说出来，倒也不存在泄密的风险。反正经过那一日，有些事，想瞒也瞒不住。

听完艾玉蓉和公孙策庞昱的过往，展昭和白玉堂半天没说话。

真没想到，那个被他们叫做老狐狸的公孙策，居然还有这样荡气回肠的一段爱情。

更是没想到，那坏事做尽的小侯爷，竟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情种，他对艾玉蓉的那份情感，让他们动容。

展昭不禁想起以前听谁说过，庞太师一家是祖传的情种家风，庞太师是，庞昱那哥哥是，庞昱更是。

谢箐除了震惊于这段深情到有些狗血的三角恋外，更意外的是，原来公孙策的恋人竟然就是艾玉蓉，那个无论书里还是剧里都存在的角色艾玉蓉。

那个......艾虎的姐姐，艾虎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姐姐。

那一日，他们去鸳鸯坝检查是否会溃堤。展昭白玉堂两人去了堤坝查看，她和艾虎则留在那工棚里躲雨。艾虎和她聊天，说起了他的真实身世。他说艾玉蓉救了他，把他带回艾家当了养子。说他姐姐叫艾玉蓉，很会讲鬼故事。

说艾家后来出事了，姐姐也在那场意外中死去。

如今，她总算是明白了艾虎当初说的艾家出事是什么意思。原来，艾家就是海州知府家啊。原来，出事是满门抄斩啊。难怪艾虎不能说出具体是什么事，也没说艾家是做什么的。

这事，她倒没给展昭和小白说过，因此他们并不知道。

这一刻，谢箐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幸亏小艾虎前几日得了麻疹，被韩彰强令七日内不许出门，必须呆在房间内。否则，艾虎若亲眼看见姐姐“死去”，那得有多痛。

这样也挺好，直接让艾虎略过这一段虐心剧情。她不希望艾虎那张天真活泼的少年脸，从此染上悲伤。

“所以，艾姑娘曾经服用过假死丸？”韩彰追问。

包拯点点头。

韩彰恍然大悟，他明白了。

那假死丸，是他们师门的药，至于庞昱如何得到，这个不重要。假死丸可以让人呼吸和心跳暂停三日，因此庞昱当初才能救下艾玉蓉。

但这假死丸却有个副作用，如若在六年内再次濒临死亡，则会再次激发假死，呼吸心跳会照样暂停三日。

因此，当日他才判定艾玉蓉已死。

至于艾玉蓉为何在中了箭后还能拖到现在，他猜测有三。

一是得益于庞昱这些年对她的喂养，据说那小侯爷把各种珍惜药材当糖丸一样给她服用，不计成本。

二是他当时也死马当活马医，给她喂了两次药丸。

三，也可能是最关键的。那恰到好处的假死，阴差阳错地让她挺过了最难挺过去的那一段时间。

“那...她现在情况如何？”包拯激动过后，总算是恢复了理智，就算还活着，可也没说一定能活下去啊。当日那伤，他也是亲眼所见。

韩彰脸色一下暗淡下来，犹豫了好久，才道：“大人，艾玉蓉虽然还活着，却一直昏迷着，她的脉象太过虚弱，活下来的希望......很小。”

这也是他一直犹豫要不要告诉公孙策的原因。毕竟，如果告诉他还活着，然后又再次死亡，这样的打击无人受得了，如果终究难逃一死，还不如不告诉。

包拯的心狠狠一沉。

其他人也一下说不出话。

谢箐眨了眨有些雾气的眼睫：“韩二哥，艾玉蓉她.....还有救吗？”

韩彰深呼吸，看了看包拯：“大人，韩某学艺不精，确实治不了。不过，我可以试试把她带回师门，我师父也许能找到办法。”

包拯点点头，对韩彰重重一揖：“包拯，代公孙策求令师，救玉蓉一命。”

韩彰吓得赶紧扶起包拯：“大人不要这样，折煞韩某了。大人放心，只要有一丝可能，韩某都会去争取。”

展昭白玉堂谢箐动容地看着包拯。

黑白无常的感情，果真是深厚啊。包大人刚才不是以开封府尹身份求韩彰，而是用公孙策的朋友，包拯的名义在求韩彰。

“大人，”韩彰露出为难的神色，“艾姑娘的事，是否要告知公孙先生？”

展昭三人也齐齐看向包拯。

包拯沉默了很久，眸底泛红：“阿策他再也承受不起了。这事，先别告诉他。”

如果救得活再说吧，如若救不活，就将这事，永远瞒下去吧。

韩彰点点头，自然明白这道理。

“大人，可是如果不说，那先生要求见艾姑娘怎么办？”展昭提出疑问。

包拯闭了闭眼：“这事，交给本府处理吧。”

韩彰点点头，看了看包拯，想说什么，最终没开口。

其实，还有一事，他还没来得及讲，那是他今日给艾玉蓉把脉时无意中发现的。艾玉蓉，似乎曾经生过子。不过，还是先不说了吧，毕竟他也不知道说出来合不合适。

现在公孙策庞昱他们的关系已经够让他想不过来了，他也不想再添乱，有些事，不该他去管。

谢箐见韩彰的事说得差不多了，才对包拯道：“包大人，属下也有一事想说。”

展昭白玉堂包拯等，都有些诧异地看向谢箐。

“大人，属下想说的是，艾虎，其实是艾玉蓉的弟弟......”谢箐给大家说起了艾虎当初和她的谈话。

这消息，再次把包拯震在那里。他确定公孙策是不知道这事的，因为艾玉蓉以前总说她弟弟叫艾豆豆，并没说过大名叫什么。

而且，海州的人也似乎并不知道艾家的养子叫艾虎。

半响，包拯才喃喃道：“阿策，居然还有个小舅子。”

包拯没敢说的是，公孙策把这个小舅子当了展昭等人的护身符，挡箭牌，利用得彻彻底底。

不知道公孙策知道后，会不会后悔。

不过，有个小舅子，总归是好的，如若艾玉蓉真救不活，至少还给他留了点点念想啊。

“大人，属下想问，是否要把艾玉蓉的事，告诉艾虎？”谢箐担心的是艾虎能不能承受得住，毕竟谁也不知道韩彰的师父能不能带给他们好消息。可不告诉，又好像不对。

包拯想了想，道：“艾虎这事，我会告诉公孙策，你们先别告诉艾虎，后面让公孙策自己决定是否要告诉艾虎。”

谢箐点点头，不再问。

韩彰见事情都汇报完毕了，就先行告辞，赶紧回去处理艾玉蓉的事了。

展昭也给包拯汇报了下公务后，便带谢箐和小白离开，准备返回自己客栈。

刚走出包拯所在的客栈，谢箐忽觉小腹那里似乎痉挛了一下，疼得她脸色发白。

“怎么了？”展昭很快发现了异样。

白玉堂脚步一顿：“小谢青，可是哪里不舒服？”

谢箐指了指小腹：“刚才这里疼了几下，像被针扎，不过现在又好多了。”

“我们去找韩二哥看看。”展昭有些忐忑。

“不用不用。现在好多了。”谢箐连忙推辞，她不敢啊，万一韩彰把脉看出来她是女的怎么办？

话说，大概是卢夫人的香蜜瓜真有用，她那里最近似乎发育得有些快了。

“不行，必须去。”白玉堂拉住她就走。

“别别，不用去打扰二哥了，韩二哥太忙了。”谢箐忙道，“可能是刚吃完晚膳就急匆匆赶过来，有些不适应，唔，以前也这样过，没事，我休息下就好了。”

见展昭和白玉堂还想坚持，谢箐妥协道：“真没事，如果呆会不缓解，那再去吧。”

想着韩彰确实挺忙，两人便不再坚持，只嘱咐她若有不舒服，立马告诉他们，去找韩彰。

谢箐只得点点头。

展昭看了看她仍然有些发白的脸，走到她面前，蹲下来：“上来。”

谢箐怔了怔。

“背你回去。”展昭不等她回话，手一伸，直接将她背了起来。

......

地牢里，公孙策见到了庞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