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手村:第六关
我是【织田家】未来的继承人,自从老爹织田信秀因患病而性无能时。
我就注定要戴上沉重的冠冕,然后面对列强源源不断的暗杀与陷害——
遇到的小女孩或小男孩是忍者,然后差点血溅都城的大街……
遇到卖糖果子的奶奶其实想要投毒,毒死我……幸存的代价是失去从小亲如手足的近侍。
哭了三天三夜,几乎眼瞎。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
只有握住大太刀时,那沉甸甸的手感才带给我些许慰藉……
我拒绝其他人送给我的短刀,因为我从来不深眠,只敢浅浅闭上眼,然后攥紧脱掉刀鞘的利器横放胸前!
为了让我顺利长大,老爹找了无数小女孩当替身,也试图假装自己有私生子,然后让那些人站在台前。
我曾经无忧无虑过,至少10岁以前都寄养在小村庄里,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染发。
在道场接受各门派大师的武术训练,夜里就去私学开小灶,学另一片大陆传来的帝王学、各派学说与基础文学。
但是我讨厌呆坐在蜡烛前看书写字,还不如我去抓甲虫跟蝴蝶有趣。
逗猫逗狗,捉弄我的朋友!
偶尔学累了就跑到山里躲起来,笑嘻嘻地在树上看护卫们干着急。
如果我不是织田家的家督,我一定能继续快乐下去,继续……
没心没肺下去。
当列强发现暗杀没用,他们转而用起各种下三滥的阴谋诡计。
给我一个懵懂孩童用美人计,送上蛇蝎心肠却长了好颜利嘴的小宠。
用捧杀,尝试让那些世家子弟将我捧成飞扬跋扈的公主。
用鸿门宴,以战争来威胁尾张将我送去做质子。
所以10岁过后,再无懵懂小儿,只有再也无法信任他人的织田信奈。
人前装疯卖傻、幼名为”吉“,像只想要吸引注意力的下贱脏狗……
为了活下去。
为了让列强相信尾张“后继无人”……
哪怕我很想哭,很想任性地一走了之……
可身边有人在看着我。
无处不在。
视线无处不在。
……
“大人,你又要去钓鱼么?”那是新来的近侍,叫作森兰丸,长相也很秀气的家伙。
偶尔我一时健忘,将他当成了女孩子,从浴场出来时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衬。
光着腿跟脚,就踩在木地板上走出来,湿哒哒的脚印连成一串,还有那个羞红脸、躲在木柱后的小男孩。
被老爹骂了几次后我长记性了,每次都搭一件羽织,拿着压切出浴室。
织田信奈:这样威慑力够大,没人敢看我,还脸红了吧(死鱼眼)
织田信秀:……(头疼)
挥手将脑海里的回想打散,我对森兰丸点头:“这个梅雨时节可是有数不清的好鱼,其他时候可别想钓到~”
笑眯了眼睛,我已经在浮想联翩厨娘阿姨会给我做什么鱼了——
鱼乌冬、生鱼片、鱼片粥、鱼片汤、炸鱼、烤鱼、炒鱼——
内心在不停地报菜名,完全没听见男孩对我的呼唤。
我挑眉,实在是被叫烦了:“怎么?想跟着?”
内心暗自皱眉,能不能给我放天假,让我歇一歇!不演了行么?
“大人,暴雨时节,河流那边听说泥沙湿滑,已经有很多子民不幸溺水……还请三思。”
我不耐烦了:“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去岸边,就在桥上钓鱼!”
失足正好!意识到自己不对劲的想法,我气闷地踢了块脚边的石头。
“我出去逛逛!”丢下手中的鱼竿——
我朝自由奔去。
如果流水能带给我自由。
如果我能抛下所有责任——
那天,我被河中的溺水鬼给勾走了魂,无理取闹地朝梅雨时节水流很急的忘川河奔去。
因为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很脆弱。
我害死的近侍令我难过。
我要远离的朋友令我难过。
我要杀死过去的懵懂小儿令我难过。
我要一直活在别人的视线中装疯卖傻令我难过。
一
二
三
我将自己抛向了河。
结束这无理取闹的一切,结束选择无理取闹的我吧。
那天,我的□□被后面赶来的森兰丸救起。
但是我的灵魂离开了□□,淡漠地旁观自己继续扮演傻公主吉。
旁观我被愤怒的武士砍成三截。
旁观自己掉进一群自称“付丧神”的人家里。
旁观……
自己难看的□□因为想要活下去的欲望,丑陋地在泥地挣扎。
可却被狡猾的大脑诱导,一次次地玩火,扑向最危险的选择。
宗三左文字……
看见他的第一瞬间,我就明白——
他跟我一样,属于旁观者,一厢情愿、只能看到自己想看到之物。
向地狱滑落,用力切断那唯一的蜘蛛丝。
他想让我活着。
可是我却想要结束。
掉进所谓的黑暗本丸,跟另一个压切长谷部交战时我就发现佩刀的变化,输入他们所说的灵力后——
我明白,一把失落的神造兵器与我的大太刀融合,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
我找到了再合适不过的谢幕战场,擦拭嘴边的酸水。
无视脚边那摊呕吐物带来的恶臭,我呆滞地盯着电脑屏幕:全部都看完了,如果我死在为重要之人复仇的路上,而不是因为鲁莽死在敌军手里……
那老爹见到我时,也不会太失望吧?
回去战国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死而复生,完全是在侮辱全力以赴对抗我的敌人。
他们终于如愿杀死了我。
我的灵魂终于……
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这出大戏不算太难看吧?
……
再次睁眼,我发现自己并没有灵力耗尽而死亡。
我被铺天盖地的黑色脓液包围,抬眸,是同样眼神的人。
宗三的粉发扫过我鼻尖,好痒……
我尝试推了推他,皱眉抱怨:“抱得太紧了!”
我没死成啊……
口腔里都是腥甜的血腥味,我擦了擦黏糊糊的嘴角,发现袖子上满是血渍。
“你给我血疗?”我压低声音,有点生气,为他傻乎乎地浪费大量血液去救一个不值得、也只见过几面的人。
“信奈……”
第一次,我看见宗三不是神经质地碎碎念我的名字。
而是第一次正视我的眼睛,不像是之前那样像是隔得太远、在远远眺望我以外的人。
我并不是他最想看见的,我只是长得一模一样的神像泥偶。
“我们逃走吧。”他按住了我的脑袋:“忘记所有责任,我们一起私奔到没有烦恼的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