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吻

夏斐然梦游似的走过去抱膝坐下。在五条悟开口前，自己一股脑倒出两次循环的事情。

跟上次同样，五条悟拿出纸笔，一边记录一边分析，最后得出结论：

“什么都没做，某J依然能通过梦境获得循环的信息。所以进入循环后，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死。没有别的选择。但我杀不死他，你只好亲自动手。”

夏斐然的表情木木的，点了点头。

“现在剩下能做的事情，就是等明天的到来。”五条悟边说边打开电视机，“还有，等着新闻报道某J死亡的消息。”

电视机的荧光和嘈杂声淹没两人。一时无言。

半晌，五条悟轻声问了句：“斐斐，为什么要选杀死某J，那是我的事，其实跟你关系不大。你想摆脱命运，或许应该要选逃离，逃得远远的，就算不能真正摆脱，至少不会直面被杀的恐惧。”

他问出口不免自嘲一声，他没有直接问最让自己在意的问题。没有问她是不是后悔最初跟他的契约，后悔帮他。

她是他唯一突破桎梏的希望，他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是自己绑架她人意志，强迫着希望女神降临。

那也太窝囊了，不是吗。

一阵低低的吸气声，就在他的耳边。

“对不起。”夏斐然双手紧紧抱着膝盖，眨眼间五官皱在一起，眼泪大颗大颗往外涌，“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她哽咽着，一字一字的，艰难地从喉头挤出声音，“我特别不甘心、特别愤怒，那时候，我觉得世界是黑暗的。为什么你得不到一个应有的作为人的待遇，为什么小丑反而能嘲笑别人是小丑，为什么世界那么不公平！”

裤管拽得皱巴巴的，鼻涕眼泪一块流。看上去有些滑稽，但她的表情实在难过极了，教人光是瞥一眼都感到心酸。

五条悟没说话，他只是安静听她宣泄。

“是，如果我选择逃避，现在我一定不会怕得发抖，恐惧得想吐。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杀人的后怕和恶心感一阵一阵反胃，让夏斐然很想立即跑去卫生间将胃挖出来倒干净，像困在捕兽夹的野兽一样哀号尖叫，跟精神病院逃出的疯子似的满地打滚。

但她只能紧紧环抱自己，指甲掐进手臂，迫使自己保持理智，继续在五条悟身边，承担做过的事情的责任。

“我做不到逃避。”夏斐然的声音又轻又颤抖，最后哭着笑出声来，“我思来想去，没法逃避的原因想来想去只有一个。”

她转脸看向五条悟，昏暗客厅只有电视的荧光照亮他俊美的五官轮廓。这是一场过分美好的梦。

她就那样带着泪花笑着凝望他的苍蓝眼睛。看见他眼里倒映出的狼狈不堪的自己。

笑着说：“我太喜欢你了。五条悟。”

五条悟的呼吸变得很轻，注视她的目光很是专注。

他在认真倾听、并且正视着她。

他有在好好回应自己。察觉这点的夏斐然，感到突然而至的放松。

她不再需要刻意压抑、也不需要隐瞒私心。

“我帮你是因为我喜欢你，我不想让你死，我所做的夹带私心。我没有你想的单纯、热心和善良。”

夏斐然拭去眼角的泪。说出私心之后，她坦然面对五条悟。泪水奇迹般地停歇，心脏不再突突的痛。一种奇异的平静包围她。

听到这里，五条悟问她：“既然你说自己不单纯，为我做的事肯定想索取报酬。”

他撑着脸，冲她一眨眼，“说吧，什么报酬？想试一试亲亲吗？”

诶，等等……

冷不丁的，突然说什么呢？

腾地一下，夏斐然脸红到脖子。

刚才那么严肃的坦白局，一下子就给粉红泡泡填满色彩。

五条悟往夏斐然的方向微微倾身。

她原地一蹦三尺高：“不不不，倒也不必，你、你不要出卖色相……”

疯狂摆手的同时心里有道声音在说：放屁，她倒真想让他多出卖点色相，他的嘴唇是微微上翘的花瓣唇诶，丰满微嘟，看上去特别好亲的样子，啊啊啊——

五条悟勾唇一笑，这笑故意调整角度，看着有几分招桃花的意味。

捉住她摆动着的受伤的左手，放至自己嘴边，仰起头看向夏斐然的眼睛。看着她紧张得咽口水，五条悟第无数次发现，自己果然时刻散发魅力。

令人愉快。

他的吻，轻得像探花的蝶，落在她受伤的指头。

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给她想要的回应，真是太令人愉快。

指头温热湿润的触感，害得夏斐然从指尖开始过电，酥麻一路直飞天灵盖。

她强忍着抽手的冲动，小指头因过分的刺激而不自然颤抖，小臂上肉眼可见的起了颗粒。

半边身体都麻了，瞳孔放大，飘飘然的。

这个轻柔的吻手礼，好像吻了一个世纪长。

五条悟的唇离开她的手背，仍旧牵着她，望着她的眼睛说话。

这话使夏斐然倏地收紧握着他的手指。

他用那双清澈如天穹的眼睛注视她，她似乎坦露在无边无际的天空之下。

“为什么那样在意我，在意到超出一般人的范围？不仅仅是因为喜欢吧？这远远不够。当你被家里人追捕控制的时候，我才明白，原来，你跟我是一样的。一样受到命运的辖制。”

五条悟的六眼，能穿透她深藏的秘密。

“你没有你自己想的单纯，因为你是个比我想象中更坚定勇敢的人。”

他对她笑了笑，那笑容几乎融化她。

他握起拳头，轻轻跟她的手背一碰。

“你是我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