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窗外的竹筒在细细流水的作用下与陶罐相撞出清脆的声音。
夕阳昏昏地挂在天边。
要落不落的。
惹得人心烦意乱。
室内有画笔落在纸上的沙沙声。
是放学回家后到晚餐开饭前的一个无所事事的悠闲时段。
锦城斋岚习惯在这个时候画点什么。
不拘任何内容。
只是为了日常的保持手感。
不过今天看样子这并不完全是她的练习时间。
因为某位名叫宫侑的排球选手、县内明星球员、传说中的“高中NO.1二传”此刻正端端正正地跪在了锦城斋岚面前。
他眼巴巴地望着她的侧脸。
视线从她脸上沿着肩颈一直流连到指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目光过于炽热的缘故,锦城斋岚不由自主地微微用力捏紧了笔杆。
她也不确定要怎么讲这个东西。
本来就已经是个很离谱的事情了。
“跟恋人......直至虚脱到被身边的人察觉出身体不适”什么的......
她无奈地暗自扶额。
这到底是什么不正经的深夜/成/人/番/剧的展开?
之前有听班里关系还不错的女生说起跟恋人第一次的经验。
女孩子的分享欲还真是神奇。
她当时就这么觉得。
不过人家为什么可以带着一脸羞涩的红晕,大胆地讲着甜蜜的细节呢?
嘛。
虽然自己不会去跟别人说这些,只是心里悄悄对比一下而已。
但是她们讲的那些过程听着都是能用“温柔”来形容的呢。
温柔啊......
锦城斋岚飞快地瞥了一眼跪在那里的狐狸。
他金发的头顶是她抬手就能摸到的距离。
这家伙可跟“温柔”半点关系都没有。
她绝对相信那时他已经是只顾着自己高兴的程度了。
可是不管是“都怪阿侑你那天太过火了”也好,还是“下次在这么不节制的话就不要再做了”也好,似乎怎么说都不对。
虽然已经是很类似平常对他说话的那种带着点命令的语气了。
但是这根本不像是自己会说的话啊。
脑子清醒的状态下完全没办法跟阿侑沟通这个事情嘛。
而且阿侑那个性格......
她听阿兰说过很多次了。
阿侑他在球场上的时候,表面上是个二传,内心却是个暴君啊。
他可从来不是个乖孩子。
而是一个习惯操纵所有队员作为自己的棋子的家伙。
只是他在自己这里一直没有表现出来这个特点而已。
毕竟自己从小时候开始作为“姐姐”,本身就属于能够压他们两兄弟一头的存在了。
“阿侑和阿治他们两个身上为数不多的‘服从’全都留给锦城斋你和阿北了吧。”
尾白阿兰曾经这样吐槽过那对双胞胎。
所以这次从下位的“弟弟”变成了平等的“恋人”之后,他的另一面就逐渐暴露出来了。
不过似乎也只限于那种时候。
至少现在他还是像个“弟弟”的。
“小岚。”
宫侑看似老老实实地跪好,实则偷偷往坐垫的中心挪了挪膝盖。
“我错了。”
要是这时候有排球部的人看到这个场景,说不定眼珠都要震惊得掉下来。
宫侑这家伙居然还会好好道歉?!
明天肯定是世界末日了吧!
不。
说不定不是明天。
难道是再过一小时?
再过一分钟?
灭亡吧,世界!
而锦城斋岚只是瞥了他一眼,支起身体放松了一下久坐伏案的脊椎。
“我不知道......不对,我知道的,我只是一下子没想起来。”
宫侑见她有了点儿反应,赶紧急急地解释道。
“但是也不能怪我啊,小岚你体力跟不上这件事,那种时候怎么可能还会记得嘛。”
“那种时候......能有什么办法......”
他说着说着就暗自委屈了起来,仿佛这种炎热的天气都要被他的冤屈感染得飘起大雪来。
可是这话听着怎么都有些不太对劲。
锦城斋岚看他架势摆得这么足,说出口的话却还是像在推脱责任——
我不是故意的。
主要还是小岚你体力太差的缘故。
她确信这家伙就是在嘲讽她。
*
“怎么回事?我看阿侑已经进去很久了。”
巫女姐姐站在前厅的窗口,望着天井对面紧闭门窗的画室,心里不无担忧。
刚刚她看着宫侑从房间里拎了一个坐垫出来,还有些好奇他想做什么。
不过现在“坐垫是干什么用的”这个问题反而已经不重要了。
很久了啊。
救人也有黄金时间的啊。
阿侑的命运到底会走向何方呢?
不过撇开宫侑的生死这件事不谈,他们两个现在的谈话私密性还是可以保证的。
虽然是在画室里。
不过应这位天才二传的要求。
还是有好好关着门的。
因为这位明星球员是非常有自尊的。
他才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这样狼狈的模样。
况且宫治很有可能为了看热闹忽然就冒出来。
被嘲讽可不是他愿意接受的事情。
但是同时他也是自愿的。
因为除了这个方式之外,宫侑也想不到有什么可以请求原谅的方法。
“去土下座吧白痴阿侑。”
当时宫治幸灾乐祸地说道。
烦死了,阿治那个臭猪!
宫侑偷眼看着锦城斋岚。
土下座应该不至于吧。
自己现在的认错态度已经很好了啊。
可是小岚为什么不说话?
还在生气吗?
虽然那个时候是自己做得过分了一些。
但是应该不至于到还要挨打的程度吧?
宫侑心下打着鼓。
“真是......完全没有任何跟‘温柔’沾边的地方呢。”
他忽然听到锦城斋岚近似自语的话。
不温柔?
谁?
不会是在说自己吧?
宫侑的脑子兀自飞快转动,可是嘴上已经问出了声。
“小岚你不会是在说我吧?”
“我......”
他可受不得任何来自她的不好的评价。
“我哪里不、不温柔了?!”
说着宫侑已经不服气地想要站起来。
结果在锦城斋岚似有若无的一瞥下又乖乖地跪了回去。
“阿侑。”
她终于放下画笔转向了他。
“你还是这个时候更乖一些。”
“哼,‘乖’和‘温柔’可不一样。”
宫侑犹不解气。
小岚她别想用另一个词来掩盖刚刚对自己的嫌弃。
他一边抱怨着,一边趁她不注意悄悄伸手勾住了她的腰。
“所以是谁‘温柔’了?”
“小岚你居然觉得我比不上他?!”
“难道是阿治吗?”
“可恶,我要回去揍死他!”
他越猜测越暴躁。
可是锦城斋岚一句话就把他噎住了。
“要是我说的是阿信呢?”
“啊?”
宫侑愣了一下。
“北、北前辈,如果是北前辈的话,那、那......”
他纠结了一会儿。
正当锦城斋岚以为自己已经成功用北信介把这家伙的胡言乱语堵回去了的时候。
宫侑却突然一把将她从画架前拖了下来。
矮凳“砰”地翻倒在地。
连画架都晃了晃。
锦城斋岚来不及庆幸自己还好没有磕到哪里,一片阴影已经覆了下来。
“不可以。”
宫侑抚着她的脖颈。
他好像一直很钟爱她大动脉附近的微微跳动感。
“就算是北前辈也不可以。”
“我早就说过了的。”
他沉着脸。
“小岚,是你该听话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