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秦宴公子
---交州----
交州,元丰城。
烈夏,日炙风吹,街道上行人如织,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街道两旁商贩的叫喊声此起彼伏,各色货物琳琅满目,一派繁华景象。
炎热的闲暇时节,街头巷尾总是能看到几个乞丐在那里偷东西,有时候甚至会被路过的行人给打骂。
但也没什么大碍,交州乱民数不胜数,多有流放之徒,且天高皇帝远的,官府也不闻不问,出几口气也就罢了。
在这样热闹的街市上,一位身穿蓝衣、身量颇高的年轻姑娘手持双剑飞速掠过,速度之快竟让人难以看清。
她戴着一张造型奇特的面具,面具鼻翼处是蜜蜂的花纹,耳侧却是较长的两对蓝羽,正面瞧就好像一只长有巨型翅膀的蜜蜂。
露出的眼眸中总有股颓靡气质,没有睡醒的错觉,神情冷漠,仿佛任何事物都无法引起她的注意力。
毫不停留从巷口穿过,直往人流攒动得聚香楼而去。
衣衫轻薄女子蔻驰香,男子身着华服风度翩然,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似是有无尽的火花迸溅,引发一阵欢笑。
门口罗衫女子身姿曼妙,容貌清秀气质温婉,半挽着一个中年高大男人的胳膊魅惑一笑。
“哎呀 厉爷,您不再陪陪烟儿?”那女子娇声软语,眼波如水盈盈含情,似要把他整个人都吞噬掉一样。
男人目光灼热地盯了她几秒钟,似乎想留下,身旁的小厮赶忙上前低语几句。
厉爷一脸失望地叹了口气,对着怀中的美人儿亲了亲嘴唇,这才恋恋不舍地转头看向另外一边,同那蓝衣姑娘擦肩而过。
聚香楼,是交州最负盛名的烟柳之地,其中女子各有特长,姿容绝美,身段妖娆,技艺也是颇佳。
让人意外的是,其最具盛名的历代花魁却皆是男子,未得女儿身,兼得女儿貌,美艳无双,风流多情!
今年的花魁秦宴公子便是如此,其为男子,却是艳丽无双,偏偏有着倾城倾国之貌,不知多少人想要与他共度春宵。
裴雅拎着剑进去的时候正赶上这花魁公子献艺。
但她被胭脂水粉熏得恶心,也欣赏不来,直接踏上楼梯,直往清浅所指的房间走去。
高台之上的秦宴着红裙,笑颜如花,脸颊微红,媚眼如丝,腰肢纤细,围着一条艳红色布绫,胸口上还挂着一条绣着牡丹花纹的红色肚兜,若隐若现,煞是诱.惑人心。
素手中拿着一柄长笛,边吹边舞动。
他在笑,眼里得厌恶之色却是不加掩饰,台下男女无不是一脸垂涎贪婪,看的人直犯恶心。
但也没有办法,他舍不得这富贵,今晚再不待客,妈妈肯定会生气。
秦宴压下心中不适环顾四周,抽出腰间红绫开始选择。
突然,他的舞步一顿。
看客目光所向之处都是台上,唯有那一身蓝衣背道而驰,清冷、随性、慵懒,单单看背影都能让人向往。
秦宴随之将一条红绫抛散,竟然直直地冲上楼的裴雅而去。
他美眸微闪,换了个方向,赤着脚舞动,勾人心魄。
这是每年必有的环节,花魁献艺当晚所掷红绫被谁拿到,那谁便是当晚红客,得花魁服侍。
秦宴的舞跳的极好,身段柔韧优美,曲调轻灵飘渺,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经过精心设计过似的。
然而——
“噗呲!!”剑光闪过。
喧嚣的人群开始安静,秦宴也愣了。
他看向楼梯之上连身都没转的蓝色身影,手中断了一半的红绫也来不及收回。
客人谩骂声顿起,却是瞬间哑然,只因蓝色身影上到二楼的瞬间。
几十个面带蓝纹面具的黑袍人突然出现在她周围,转瞬将整个聚香楼包围。
有人惊叫出声:“这个面具……四…四…四院!!”
“什么?”
众人哗然,四院??
这个组织虽然没见过,但多数贵族还是听过的。
久闻四院办事神出鬼没,就算有人看见了也未见真容,因为见过的都会死,可是……他们之中有四院的围剿对象吗?
他们会死的!
有人开始乱跑,想要出门逃命,楼门依旧被关的死死的,出不去进不来,绝望的氛围开始蔓延在整个聚香楼。
“我是来找一个人的,各位不必惊慌,想享乐,众位继续。”冰冷无波的嗓音响起,却让人心底发寒。
已经没有人可以毫无顾忌地举着脑袋玩乐了,奏乐声和嬉闹都停止。
龟公拿了蔽体的衣物递给秦宴。
秦宴却像是没看到一样,抬头看向进入老鸨房间的蓝色身影,将红绫拉回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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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浅将浑身血淋淋的老鸨和丝绸商丢在裴雅脚底下,拿了凳子过来,恭敬地回话:“阁主,问清楚了。”
她的声音也有些战栗,毕竟,裴雅的露出的眼眸毫无感情,就像是从死尸堆里爬起来的幽灵。
“说吧,当年谁救你出来的。”盯着妇人脖颈后不知道是纹上去的还是画上去的紫色蛇形印记,裴雅语气森然。
赶了两天路,本来一直想见周林,结果被清浅一封书信给召唤到这里来了,她有些烦躁。
人类身体带来的神魂困倦让裴雅显得颓然。
周林传信来,说是今日办完事情,会早些回来。
裴雅心里也放松下来,便将阁内事宜交付给四大长老,自己一路直往交州而来。
“回阁主,她说是一群立国人。”
清浅咽了口唾沫,颤巍巍地答话:“这老东西刚开始不说实话,被属下惩治了一番才说了,说是当年在长风客栈因为年纪小力气小,便被什么帮主安排专门去药一些过路的孩童。”
“啊!啊啊!!”本来昏死过去的老鸨一只手被踩在了裴雅脚下,竟然迷迷糊糊地嘶叫起来,阻断了清浅的声音。
“继续……”裴雅声音渗着冷水,开始慢慢泛滥,犹如洪水,蔓延在整个房间。
“是……之后说是有人杀了帮内的情人,她本来也已经奄奄一息,但是不多时突然来了几个口音奇特的商人,给她喂了药吊命,还询问了有关一位白衣公子的事情……”
裴雅皱眉:“白衣公子?怎么说?”
裴雅心想,应该是周林。
清浅心脏跳的欢快,也不敢怠慢,语气飞快。
“是的,不过这老东西说,因为她根本没看见那个白衣公子长得什么样子,没说出什么好歹来,本以为必死无疑,但有人看上了她的姿色,那批人便……”
“……”
见裴雅不说话,清浅也觉得自己打听出来的实在是没用,最后支支吾吾地回话。
“阁主!那把烧坏的剑有了眉目,黄昏已经去查了……”
“那就是什么也没查到,那你叫我来这里干什么?”
裴雅直接从那老鸨身上踩了过去,两脚之后骨头咔咔作响,听的人牙酸,清浅咽了咽口水。
“属下劳烦阁主前来,这……这剑只是其一,而是这之中又牵扯了幽州天下城。”
阁主对于皇城的事情格外上心,清浅不知道其中缘由,她本来想直接连人带证据带回去。
但是听到裴雅要亲自接他们总管大人而来了交州,她这才改了主意,传书让裴雅来了聚香楼。
裴雅没有说话,清浅也不敢停下,“这老东西姓刘,年轻的时候被元丰城城主纳为小妾,本来锦衣玉食……但是手脚不干净,被城主夫人赶了出来。”
“后面就有意思了,她又成了七奇风镇黑龙帮帮主的情人,专门替他做一些恶心勾当,被人救下之后便又去了幽州,做了几年花柳生意,那家花客犯了事情被发配来交州,她后来几经周折又回来交州建了这花楼......”
清浅让身后的弟子拿上来一沓卖身契和票据,还有各城的黑市交易记录,语气开始阴狠,“这些不足为奇,但这个老女人简直是没有人性。”
清浅又踹了那老鸨一脚,说道:“属下查到,她不仅和此地的大家族有瓜葛,就连安国立国都有牵扯,交州每年消失的年轻姑娘和少年人比其他州界都要多四成!”
“哦?”裴雅轻笑一声,声音冰冷,像是寒冬腊月里的雪花,“还有意外收获?买卖人口?”
清浅的手抖了抖,恨不得将那老女人大卸八块,声音低沉:“是的,这老东西和那些好色之徒合作,将好人家姑娘绑来挂了牌子,初夜卖给对方,其后陷身于此,强迫人家接客……”
“性子太烈的就打个半死,直接拖到黑市,卖给一些有特殊癖好的人渣,性格软弱的,或者只是看着好玩儿的,就给钱送回去;那些不听劝告的,直接杀掉,再送去别处。”
清浅的声音越发冰凉,她只以为这种地方多是失足女子失了名声,才来这里讨生活,觉得阁主有些小题大做,没想到,她把人心想的太过于简单了。
裴雅站起来踱步两圈,最后停在门边,看向窗外,“既然问不出什么,就带回去吧”
裴雅声音一厉,“我-来-问!”
清浅身体一僵,心中暗道糟糕,脸上却露出惊讶的表情:“是。”
她从来没见过裴雅如此冷漠的神色,就连当初第一次在阁内动手她都是笑着的。
以往所有奸邪之徒除了雇主要求抓获,其他会被拖去刑堂,一般不会脏了阁主的眼。
只有一个意外,那就是五年前虐杀幼童的那个人渣。
那畜生被御院弟子打了板子后,裴雅亲自动手剥了它一层皮。
那是所有人第一次对这个年纪轻轻身手不凡的女子存有了畏惧的心理,十七岁的年纪,能有这般手段,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裴雅摘了面具,一手掐住老鸨旁边的胖男人,两巴掌给闪醒了,见人清醒,裴雅直接将那把没有剑鞘的剑刃抵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既然是醒着的,听了这么久,你一定想说的点什么,那就想清楚再说话,”裴雅笑得宛若春色花,只是动作惊悚。
“你……也参与了?”
“没……没有,小的就是来喝花酒的,小的……”胖男人眼神乱飞,心虚地不行。
裴雅手用力,胖子脖颈处立马鲜血流出,她开始生气了。
“是吗?可我的人查到,你可是帮着这女人换了不少好看姑娘。”
胖子欲哭无泪,他喝酒喝的好好的突然被一一帮子人严刑拷打也就算了,现在说真话也要被砍。
他只得哆哆嗦嗦地哭诉:“我真的是来喝花酒的,我不是她的情人,老鸨的情人已经走了!”
裴雅心中咯噔一声,手中的剑也开始不受控制,寒光冷冽,竟是直接将那胖子吓晕过去。
面具脱了手,裴雅慢慢地起身。
“阁主?”清浅有些怕现在的裴雅,他们阁主也就总管大人在的时候笑得开花,其他时候就是个阴晴不定的活阎王。
话音未落,这时一只信鸽从远处飞来。
清浅直接打了下来,取下柱子上纸筒展开一看,是刘长老的书信,她赶紧递给裴雅。
裴雅心神不宁地接过。
如下——
阁主,不出所料,善庄,完。
“阁主,背面还有一封信!”清浅提醒道。
裴雅拎起剑就要跳窗,按照黄昏他们所指示的位置线索路径去追。
“你们善后,我先走一步!”
裴雅闻言,瞥了一眼纸张背后,这一看,直接整个人从二楼窗口掉了下去。
“阁主!”清浅赶忙追过去,在楼下路人的惊呼声中,只见一袭蓝色身影急速飘远,直往远处而去,片刻不见踪迹。
清浅拿起被丢下的纸条,也愣了一瞬。
只见纸张背面写道。
突发意外,木总管已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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