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接连不断的手机铃声，强制将鹿屿绵从深度睡眠中拉出来。手臂从被子下探出去，摸索着找到床头柜的手机。
是鹿川。
鹿屿绵把声音关掉，躲在被子下醒神儿。等手机再次响起来时，才慢吞吞的接通。
鹿屿绵喊了一声“爸”，才发现声音沙哑的厉害，是她想不到的程度，像嗓子发炎一样。
“怎么不接电话？还没起床？”
鹿川不关心她为嗓子哑是不是生病了，只在乎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没有起床工作。
鹿屿绵努力起身，抓了枕头垫在背后，床头柜上有半杯水，也没细想是不是给自己准备的，拿起来喝了一口，才说：“昨天睡得晚。”
鹿川：“你妈妈特地为你准备了早餐，都是你喜欢吃的。”
昨晚和乔盛淮一起出席金融晚宴的事情大概已经传到鹿川耳朵里，大清早就叫她回去，肯定是因为这个。
鹿屿绵又抿一口水，嗓子的不适缓解了一些，“我这就回去。”
挂了电话，鹿屿绵坐在床上放空一会儿。床铺凌乱不堪，已经没有另一个人的温度。
她知道乔盛淮的习惯，早起后运动一个小时，若是她动作够快，应该能在他回来之前离开。
想到这里，鹿屿绵强忍着腰腿的不适，慢吞吞的爬起来。
这是第一次，连走路都觉得费劲。
昨晚乔盛淮有点不知轻重，折腾的没完没了，到后来她已经不清醒，他也没放过她，还嘲笑她体力差。
他们经常十天半个月不联系，最久的一次四十五天没有见面，他像是没什么生理欲\\望。可是每次见面后，又总要个没够，说不清他到底是禁\\欲，还是重\\欲。
留在酒店的衣服不多，鹿屿绵拿出一件长袖衬衫，领口有丝巾装饰。她的锁骨上有一枚新鲜的牙印，只有这件衣服能勉强遮一遮。
他很少会在她身上留下痕迹，这是他留下的第一个牙印，可见他真的很不高兴。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主动提出结婚，还答应隐婚，本来就是一件令她费解的事情。
可是“隐婚”就意味着不可能正大光明。既然已经达成一致，他为何又不高兴？
难道现在才意识到“偷偷摸摸的隐婚”有损他的颜面，挑战了他高高在上的权威？
鹿屿绵是个情绪稳定的成年人，被“咬”一口，被折腾的连走路都费劲，由此造成的负面情绪她会自我消化，不会再表露出来。
简单梳洗后，只涂了一层防晒，系好丝巾，从玄关传来开门的声音。
鹿屿绵的手指一顿，抿紧唇，转身走出衣帽间。
乔盛淮从冰箱里拿出一瓶苏打水，还带着耳机，想必在打电话。鹿屿绵怕打扰他，便没有主动说话。
戴好手表，从他身边经过时看他一眼，示意自己先走。
不知道他是不是没看懂她的暗示，下一秒便被他紧紧抓住手腕。
鹿屿绵呼吸一滞，被迫停下来。他手抓的很紧，手腕处有明显的痛感。
“去哪？”乔盛淮问，声音透着冷冷的质感。
鹿屿绵：“回家，陪我爸吃早饭。”
跟着，又解释为什么没和他说话：“我以为你在开会。”
乔盛淮观察着鹿屿绵，她神色平静，虽然眉眼间有些倦色，但确实不是在置气，便松开她的手腕，跟着摘掉耳机放在手机旁边，目光落在她的毛绒拖鞋上。
她的腿很长，穿拖鞋也能撑起长裤。
但是有些设计他不是很懂，比如为什么夏天要穿毛绒拖鞋，毛绒拖鞋又为什么露脚趾。
而且和她的衬衫长裤不搭。
乔盛淮：“穿拖鞋？”
鹿屿绵点点头，不欲多做解释。
金属链条的高跟鞋真的好看，也是真的难穿，右脚的脚踝磨破皮，昨晚又被迫在浴室待很久，现在有些发炎，她只能暂时穿拖鞋。
乔盛淮拿起手机说：“让司机送你回去。”
“不用，”鹿屿绵说，“打车很方便。”
知道她有顾虑，乔盛淮看着她说：“开你的车。”
乔盛淮的态度坚持，似乎将昨晚的不悦彻底翻篇，鹿屿绵便没再推辞。
今天要去信诚信托和白辛迪见面，若不是脚上有伤，腰腿又不方便，她不会考虑打车。
到地下车库，乔盛淮常用的司机老刘已经等在她车旁边，见到她毕恭毕敬的喊了一声“鹿总”。
老刘和赵助理对她与乔盛淮的关系心知肚明，当初还送他们去民政局领证。可能乔盛淮特意交代过，老刘和赵助理一直喊她“鹿总”。
鹿屿绵笑着递上车钥匙，“麻烦了。”
老刘：“不麻烦，应该的。”
乔盛淮洗过澡，腰间系着浴巾到衣帽间换衣服。
昨晚被他撕烂的裙子被随意扔在柜子旁，那双金属链条高跟鞋压住了裙子一角。
亮晶晶的链条上，一抹暗红非常明显。乔盛淮捡起高跟鞋，细细看着，想起鹿屿绵穿着拖鞋出门，还有昨晚，她赤着脚回来。
昨夜他曾抓过她的脚踝，当时她喊了一声“疼”，还以为是撞得深了，在同他撒娇。
在等最后一个红灯时，鹿屿绵收到乔盛淮发来的微信。
乔盛淮：【脚怎么了？】
鹿屿绵不确定他是怎么看出来的，敲击键盘回复：【没事。】
【下次选舒服的高跟鞋。】
【你可以拒绝我的建议。】
作为工作伙伴，乔盛淮高不可攀，鹿屿绵可以对他拿出百分之百的耐心，只要不触及原则底线、利益纷争，她都可以无条件顺从。
不管是高定裙子，还是高跟鞋，他选什么，她就穿什么，都是为了工作。
此刻，他既然说了可以拒绝，鹿屿绵便回复：【好的。】
乔盛淮把沾着鹿屿绵血迹的高跟鞋丢进垃圾桶，连同那条被撕破的裙子一起丢掉。
又让秘书联系各大奢侈品牌，选一批裙子直接送到鹿屿绵的公寓。
酒店是临时居住，衣服多起来，将来搬家也很麻烦。
乔盛淮又点开赵宇的对话框，少有的催促：【房子？】
昨晚被鹿屿绵“扔在”酒店大堂，乔盛淮首次感受到住酒店的不便，也不是长久之计，临时起意，让赵宇去找房子。
他名下有很多套房子，但鹿屿绵似乎不想住，便把君越的总统套房一直留到现在。
赵宇很快回复：【地产公司刚刚发来户型图，我整理好一起发给您。】
乔盛淮这才放下手机，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崭新的成衣。
大学毕业后，鹿屿绵搬出去单住，除了逢年过节、父母生日，其他时间很少回来。特地让她赶回家吃早餐，这是第二次，上一次是两年前，乔盛淮打算收购鹿美环保的时候。
那时乔盛淮的收购策略并不温和，意图要拿到鹿美环保的控制权，鹿川经历了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鹿川在客厅放了一个高尔夫练习器，就在落地窗前，鹿屿绵回来时，他正在挥杆练习，一眼就看到了鹿屿绵脚上的毛绒拖鞋。
鹿屿绵在玄关换鞋，鹿川拿着球杆走过来，语气不太好的质问她为何穿拖鞋，一点都不注意形象。
鹿屿绵：“车上放了商务鞋。”
鹿川并不觉得这是个恰当的理由，态度明确的告诫她：“出门在外不要穿拖鞋。”
陈媛在这时也走了过来，她穿着青色茶歇裙，身形窈窕，将鹿屿绵打量一遍，微微蹙眉：“为什么穿这么素？”
鹿屿绵：“等会儿要见客户。”
陈媛：“那也应该选件精致的衬衫，这件不好看。”
鹿屿绵不以为意，对母亲说：“吃饭吧。”
陈媛的品味很高，鹿屿绵长得漂亮，便不该随意浪费长相优势。于是说：“这两天有空吗？妈妈陪你逛街，多买几套衣服。”
鹿屿绵想也不想就拒绝：“没空，最近都很忙。”
陈媛知道鹿屿绵在忙着为鹿山地产融资，便亲昵的挽住她的胳膊，说道：“今天早上准备的都是你爱吃的。”
鹿屿绵和鹿川的口味很像，喜酸，爱吃辣，可自从在岩城喝酒伤胃后，她一直在忌口，不能喝酒、不喝咖啡，更不能吃刺激性食物。
尽管她很馋，但是郑薇薇把她看的很紧。
昨天的晚宴上，乔盛淮还把她的香槟换成了气泡水。
鹿屿绵在餐桌旁坐下来，坦言：“我最近忌口，不能吃这些。”
陈媛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瞬的懊恼，立即起身说：“我让厨房在重新准备。”
“不用，”鹿屿绵拦住她，无所谓的说，“随便吃点就行。”
鹿屿绵刚拿起筷子，鹿川便迫不及待的问：“昨晚和乔盛淮一起去了金融晚宴？”
“嗯。”
鹿川：“你们私下来往很多？”
“不多，”鹿屿绵说，“上次去岩城的飞机延误，搭了他的私人飞机。”
这种事情瞒不住，若是鹿川从别人那里听到，更会多想。
“他去岩城做什么？”
“可能是收购吧，不太清楚。”
保姆给鹿屿绵煎了一枚鸡蛋，又烤了一片吐司，鹿屿绵慢条斯理的吃着。
鹿川很快吃完一碗面，喝着茶说：“下次再有这种机会，带着鸣轩一起去。”
陈媛立即附和：“对对，带着鸣轩一起去，他还是很愿意学习的，最近跟着老师学习成果颇丰。”
提到鹿鸣轩，陈媛便兴致勃勃，还腾出手，把老师拍的照片展示给鹿川看，像极了小学生炫耀自己在学校的优秀表现。
鹿川翻了几张，露出肯定的神情。陈媛便更高兴。
这个话题岔过去，鹿川又问起鹿屿绵在昨天的晚宴上结识了哪些人，有没有可能给鹿山地产融资。
鹿屿绵直言：“大家对远在岩城的房地产企业不感兴趣。”
鹿川脸色有些挂不住，陈媛也是。
维护鹿鸣轩的基因已经刻入陈媛的血液，她立即打起圆场说：“不是还有几块土地吗？土地才是稀有资源啊。”
“地产形势好的时候是资源，”鹿屿绵看向陈媛，直言不讳，“现在只是累赘。”
陈媛：“……”
虽然不好听，但鹿川明白这是事实，于是又把主意打到乔盛淮身上。
“晟世控股的金融机构有很多，你和乔盛淮关系不错，有没有跟他提一提资金的事情？”
鹿屿绵把一口面包嚼碎咽下，迎着父亲的视线，纠正道：“我和他关系不好。”
跟着，又问鹿川：“爸，你准备好了吗？”
鹿川被问的一愣，“准备什么？”
“鹿美即将上市，未来用钱的地方很多，若是某天鹿美资金紧张，乔盛淮以地产公司欠款要挟你出让鹿美的股份，逼你退出公司，你准备好了吗？”
鹿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