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思及此，你到底还是顾念着高中结识的那点情谊。

“小张，你想问什么？”

“学姐，不愧是您，都看透我了。”张楚岚比过去更加油滑了，“我就是想知道我爷爷当年的事，你是不是也在查？”

你的确知道的更多一些。

“查了几年了吧，但是，我为什么凭白无故要告诉你？所有馈赠的礼物，都暗中标好了价格，简单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也得跟我交换些什么吧？”你晃着酒瓶，冷眼看着他。

张楚岚抿了抿嘴：“我知道了，但是我对这些事，什么炁体源流，还有我爷爷的事一无所知，来龙虎山就是想问老天师的。”

张楚岚的爷爷当年和全性妖人结拜，一共三十六个人，其中三个全性，剩下都是各大名门正派的子弟，后来事发，被各大门派清理门户，大部分人死了，少部分失去踪迹。

这三十六个人中间又有八个人悟出了神乎其乎的八奇技，各大门派也在争夺它们。

这件事发生在1944年，甲申之年，便被称为甲申之乱。

这八人其中之一，是全性一员谷畸亭，他悟的大罗洞观，就是你在追寻的八奇技。

这事情还要说回你师父，他原本是术字门的弟子，是参与三十六人结拜的胡海旺的师弟，事发之后，前门主胡图是所有门派里第一个动手的，他先杀了自己的门人胡海旺，之后又带着你师父一众亲信去追捕谷畸亭，他掌握着八奇技之一大罗洞观，脱离家族跟随无根生加入全性，三十六人结拜之后，连全性都不护着他了，是最好的对手，不像其他几个八奇技掌握者，身后大都各有门派，不好对付。

可是在围攻时，谷畸亭当众消失了，众多术士都没算出来他的踪迹，没过多久，胡图疯了。

这是你师父的心病，他想搞清楚谷畸亭做了什么，大罗洞观又是什么，他师父胡图大师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为什么和他关系要好的胡海旺要和全性掌门无根生结拜，探寻真相，这也是术士的通病吧。

他离开了术字门，到处追寻，也没找到谷畸亭的下落，或是会使用大罗洞观的人。

因为术士算天命损耗自身，师父又为了查出真相，时常占卜，最后找到秘法，用一些代价强行为自己续命，直到年老了，他本不打算收徒，可意外遇到你，看你骨骼清奇，便收你做他的唯一的也是关门弟子，你觉得他们这代人就是一团乱账，但是师父待你极好，所以你也投桃报李，应下来帮他查，他去世了，也要了却他的遗愿。

你扬扬眉，只告诉张楚岚一件事：“你应该知道一点吧，一共是八奇技，我在追寻其中之一，我和吕家王家的老爷子们，和全性，没有区别，这样，你也想继续问我吗？”

你余光一扫，看见了诸葛青，起身打算过去和他聊天，毕竟你们还有“红鸾之缘”，此时不结缘，更待何时？

“学姐，你没怨我吧？”张楚岚在你身后轻声道。

你扭回头，笑了起来：“放心，我没当回事。”

张楚岚知道你没有放在心上，当初他一夜就转变了态度，遥看着你考回了北京，他留在天津，想着大概再也不会重遇，意外在这龙虎山前遇到，你和当初一样，说着惊讶他身负炁体源流，但是目光依旧平静，也不在意当初绝交的事。他在轻松的同时也感到一丝微弱的失落。

他想，也许你的确在追寻某一个八奇技，但一定和其他人不同。

其实那一天发生的事很简单，张楚岚决定自己解决告密的那几个人，结果在收拾的过程中意外察觉是其他人提醒的，那背后之人和一直监视他的人是一伙儿，这些日子才知道是哪都通公司的人，自从他爷爷十二年前去世就这样一直监视着他。

当时读高一的张楚岚不知道对方打算怎么做，苦思了一夜，最后还是决定和以往的处理方式一样，不练功，不出挑，像个平平常常的普通人，也不要和有些奇怪的女孩认识做朋友。

不管是不是你有问题，他都不能因此影响了一直渴求的平稳日常，那些浓郁花香的月夜，那些轻松欢快的私语，那些寻常又不寻常的交流，都要消散掉。

张楚岚又藏了起来。

可是被全性找到他爷爷，还有他，又被迫让所有人看到，中间还发生了很多事，只能被动的接受着，最近才慢慢转向自觉的，主动的。

然后你又出现了。

有些自我的，有些散漫的，有些自由的，如桂花香般浓郁的，让人久久不能忘怀的，夏天犀。

张楚岚看着你在不远处的篝火旁，被诸葛青那个眯眯眼狐狸逗笑，后来他没再注意到他们的身影了，因为他被灌醉了。

你和诸葛青中途就跑路了。

“你今天没和我打，多休息了一天，明天比其他人状态要好，是不是不公平啊。”你开玩笑说道。

诸葛青陪着你在山林里漫步，不知道你想说什么，便应着话：“是有点，因为小犀你心疼我啊，不愿和我打架。”

“我想的呀。”你笑眯眯地眨了眨眼，意有所指。

诸葛青很快领悟到你的意思，是指妖精打架，他没什么不愿意，但他嘴上还是要矜持一点：“我们不是才认识吗？进展这么快，可以吗？”

你浑然不在意，拉着诸葛青的手就钻到树林里去。

“诶？等一下！就在这里吗？”

你想着今朝有酒今朝醉，谁知道哪天就再也见不到面了，当然要享受当下的每一刻，龙虎山这罗天大醮一结束，估计就不太会和诸葛青有什么联系了，卦象都说了你们有缘，那怎么能放过，谁知道下一次遇到是猴年马月。

诸葛青正想着太疯狂了，以天为顶以地为床，慢慢地他也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事了，专心投入的做事了。

树影婆娑，隐隐随风动。

渐渐休止。

你微微平息着呼吸。

你们躺在林间的地上仰望深邃的星空，静静听着微风拂过树叶的响声。

诸葛青轻声问道：“小犀，你听说的三昧真火是什么样？”

你陷入回忆，幽蓝的火焰，以灵魂为燃料，越烧越旺，火势刺痛你的眼，燃尽了天地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