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张楚岚见到你后，愣了一下，把手上的烟移到另一侧。
你把袋子放到脚边，望着远处人群中的几个外形迥异气质却相近的临时工。
“你不过去吗？”你问道。
张楚岚摇摇头：“不用了。”又和你解释道，“抱歉，学姐，还没来得及和你说，陈朵最后选择了死亡，这是她最后一天了，临时工他们一起在街上逛一逛。”
你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这样做，你累吗？”
张楚岚心里一酸，眼睛就红了，宝儿姐不擅长表达，徐家兄弟心思不细腻，只有你是第一个这样问他的。
他不想让你看见他马上要落下的眼泪，侧过脸去。
你轻轻叹气，没有看他，直视前方，轻声笑着说道：“学姐的怀抱可以借给你。”
张楚岚磨蹭犹豫了一会儿，才轻轻抱住你，这个姿势你还是看不见他的脸，但是感受到了肩膀的衣襟微湿。
你抬手抚着他的背，好像和上次比，瘦了点啊。
这个拥抱没有维持多久，张楚岚就退了出来。
你还是没有看向他，只是问道：“值得吗？”
张楚岚平静道：“值得。”
“那就行了。”你笑了笑，看着远处的陈朵身上的生机慢慢逝去，肖自在为她诵经。
你沉默了一会儿，才拎起地上的袋子，准备离开。
张楚岚又喊住你：“学姐，你之前和我说，陈朵是异人，但是她也有同伴，我成全了她。”
你这才回过头看向他，故意轻松调侃道：“难道让我表扬你不成？”
张楚岚定定地望着你：“学姐，双木成林，你也不是一个人。”
你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你缓缓抬手，又为张楚岚算了一卦，说道：“岚，上山下风，即是艮上巽下，为蛊卦，元亨，利涉大川。小张，不破不立，这一路会很辛苦，不过你已经有同行者了。”
张楚岚还继续问：“那学姐呢？”
你又轻轻扬起笑意：“我是个散人啊。”
你向前走去，朝身后挥挥手，不久后就消失在人群中了。
……
既然说好了，要帮夏柳青老爷子找金凤婆婆，你看反正王震球一时半会儿还回不去四川，便去找夏柳青，大家最后目的地也一样。
因为你是术士，找人很方便，很快就找到了夏柳青和外国人巴伦，夏柳青先是疑惑你怎么找到他们落脚地的，又反应过来，连忙让你卜算金凤婆婆的所在。
你也苦恼：“我之前算过了，卦象很不明确，所以才先来找你的。”
夏柳青冷哼一声：“术士的心眼都多得很，谁知道你说的真假。”
“闲着也是闲着，您和我多讲些我师父的往事呗，说不准过两天我再算一次，就算出来了。”你又哄道。
夏柳青不干：“都说完了，还有什么好讲的啊，最初我是下九流的戏子，他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后来我是歪门邪道之人，他是名门大派弟子，有什么好说的，现在还活着几个老家伙，也都和你师父认识啊，你怎么不问他们？”
你叹气：“四家里面的王家吕家那俩老头，性格都麻烦得很，我才不要和他们打交道，陆瑾老爷子和老天师二人吧，又嘴严什么都不说，聊起我师父都是我拜师后发生的事，真是可惜，我以前不认识您啊，夏爷爷，早知道就找您了，您是我本家爷爷，金凤婆婆也就是我奶奶，我肯定用心帮您，只是对方手段高明。”
夏柳青被你哄得极其高兴，拉着你絮絮叨叨讲他对金凤婆婆的感情：“我到现在都为你金凤婆婆保留着童子身呢！”
你不信，忍不住讽刺道：“没事，夏爷爷，爱与性分离很正常，弗洛伦蒂诺·阿里萨说他为费尔米娜·达萨保持了忠贞，实际上他睡过无数的女人。”
夏柳青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但是巴伦是高材生，精通多国语言，汉语也很流利。
巴伦摸着下巴说道：“《霍乱时期的爱情》啊，这样一说，夏还真有点像书里的男主角，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如愿。”
夏柳青知道你在讽刺他，他憋了一会儿，回击道：“你这姑娘，初看着形容袅娜风流，却是个无情动人的山中高士。”
你哈哈笑了两声，心里却不由叹息，夏柳青不愧是老前辈，眼睛尖嘴巴也毒，还击的也有意思，他以为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不懂这里面的典故，才如此揶揄般的损你，就像你用他不了解的外国名著角色损他，他又看你是女孩，没有直接骂你。
巴伦也看过《红楼梦》，知道前者指秦可卿，后者指薛宝钗，只是他了解得还是不够深，他听出夏柳青的言外之意，可要他来说，从名字讲，你不应该对应夏金桂吗？那两个角色还是比较正面的啊。
夏柳青没给他解释，但是你是真的明白其中意思。
在认识司马懿之前，你对这些也不怎么感兴趣，他嫌弃你没文化，给你讲了一堆有的没的知识。
若是夏柳青说你像薛宝钗的其他特点也罢了，说不准还是夸你，他偏偏只单说山中高士。
那是指沽名钓誉走终南捷径之人，司马懿总是指桑骂槐的用诸葛亮的例子给你讲这个典故，假托出世当高人，实际是为了名声让别人求他入仕。
不管司马懿给你讲的时候用这词讽刺诸葛亮和真实情况之间有多少水分，总之这不是啥好词。
你明面上还总说为了师父的遗愿，才找夏柳青这全性老人问旧事，在他看来，虽然不知道你的真实想法，但也觉得你假模假样的。
“哼，白瞎了眼睛，之前还邀请你加入全性，是我看岔了，你果然和你师父一个德性，滑不溜手，心眼多得很。”夏柳青没好气道。
你也笑叹道：“夏爷，您眼睛很毒辣，连我自己都没看清的特点，都被您抓住了。”
夏柳青哼了一声，又道：“你这小姑娘胆子还真是大，都什么时候了，还敢跑过来找我。”
你疑惑：“什么意思？”
夏柳青道：“你不关注异人圈里的事吗？”
你的确不太上心，听到他这么说了，才想起查一查，掏出手机，大惊失色。
“老天师下山把全性都灭了？！”
夏柳青抗议：“我还活着呢！全性没完好吗！”
你连忙改口，又笑着道：“您老光说我胆子大，您老却是胆子小，也不去和老天师会会，全性都快死光了。”
夏柳青道：“你别激我，我不是怕张之维那家伙，我现在只担心我的金凤，至于全性的其他人死活，和我无关。”
原来他还真是一片痴心。
你又低头看了看资讯，老天师的行为不太好，虽说他是为了田晋中老爷子报仇或是为了其他的什么理由，好像很大义，但是全性这个邪派几千年都没有灭掉是有理由的。为什么一定要有邪恶的反派存在，这样才能彰显其他人是正义的一方啊。你的师兄陈金魁给你普及过这个有些暗黑的内部知识，所以非常好笑的场面出现了，陈金魁他们一众十佬外加公司的一位领导跑去阻止老天师，但是又打不过他，只能干看着他杀全性的好手。
这个棘手问题公司没法处理，又交回十佬解决。
正念着这事呢，陈金魁就给你打电话了。
“小夏啊，忙着吗？”
“不忙，魁爷您找我有事吗？”
“就是跟你嘱咐一下，最近风波不断的，小心点，小夏你之前和天下会风家走得近，是吧？”
你应道：“嗯，风家怎么了？”
“风正豪和王蔼老爷子最近关系好得很，不知道他们搞什么呢，你别凑太近了扯进麻烦事。”陈金魁很是关心你。
你也领情：“行，知道了，对了，老天师那事后来什么结果？”
陈金魁叹气：“你也听说了啊，他老人家最后是不能下龙虎山。”
他又给你讲了个轻松八卦：“张灵玉小道长呀，也是有意思，他违抗老天师的命令跑下山和全性刮骨刀夏禾联手，结果被老天师逐出门了。”
你惊讶道：“之前是一点也没发现，张灵玉还有这一面。”
陈金魁还没挂电话，他又直接地和你道歉：“王也道长那事，对不起，小夏，我当时魔怔了，使出了下作的手段。”
你真是佩服陈金魁，坦坦荡荡的承认，难怪人家能坐到术字门一把手的位置上，还坐稳了十佬的交椅。
“没事，又不是找我麻烦，道歉的话您和王也说去。”你轻描淡写地抹过去。
“我是打算找他的，这次就是堂堂正正的了。”
“您还没放弃吗？”你真是吃惊了。
陈金魁不止如此，还想拉上你：“小夏，你和我那几个徒弟不一样，他们不知道王也道长掌握的是什么，虽然我不了解具体是什么能力，但是你我都明白那手段之高明，我不是想私自占有，我就是想学，然后传给术字门，小夏，你没有像我一样被那手段迷住，你比我更适合，你又和王也道长关系好，你要说学，他还能不教吗？”
你听了这话，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魁爷啊，您真是……反正我不要学这手段，我自己的梅花易数用得挺好的。”
陈金魁也不好再催，只好挂了电话道别。